别墅里很大,走廊弯弯曲曲的,管家领着他们走向餐厅,走到哪,哪的灯突然亮起来,为他们照亮前进的路,也把他们吓得不轻。
邢滔边走边抬头,走廊雕画的墙壁上吊着一盏盏瘆人的油灯,这些油灯外都套了个陶瓷灯罩,灯罩全是人的造型,但造型、表情、形态各异,有作惊恐状,有的身子断成两截,有的拎着自己的头颅……总之,让人看着浑身不舒服,心里直发毛。
在自己家里搞这种病态艺术的,不是变态就是变态。
他悄悄拉拉边婧的衣袖:“师父,你看那些油灯,不大对劲。”
边婧正和管家相谈甚欢,他们刚好聊到命运交响曲,边婧故意迂回地套管家的话,可这管家是人精,嘴巴更是严得缝了线似的,套了半天也没套出什么,她不禁感到意兴阑珊,毫无兴趣。
刚好邢滔扯她的衣袖,她有点不耐烦地回头:“我这衣服很贵的,好几百呢!都让你扯坏了!”
邢滔赶紧松手,吐吐舌头:“没扯坏,没扯坏!”而这时管家回过头来,与邢滔对了一眼,邢滔一愣,背上爬起一层层寒意。正是管家这狠戾、狡诈的一眼,彻底激起了邢滔的反抗心。他本来想偷偷告诉边婧油灯的事,可这下他索性把心一横,当着管家的面大声说道:“师父,你抬头看看墙上的油灯,一个个恐怖至极,这是正常人家该用的吗?还有,这油灯发出的光是绿色的,说不定里头烧的根本就是人油!师父,这里很不对劲,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还是回去吧!”
边婧抬头看看墙上的油灯:“阿滔,你是不是魔怔了?你自己看看,哪有你说的这么恐怖?”
邢滔抬头,傻眼了,墙上的油灯一切正常,发出的不是绿光而是正常的昏黄的光亮。而且,油灯外面的陶瓷灯罩虽还是人的造型,但造型完全不同,一个个要么拎着裙角翩翩起舞,要么捧着瓜果蔬菜满脸笑容……
边婧说:“阿滔,你最近肯定太累了。”
邢滔怔怔的:“这……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
姬言馨拿肘关节狠狠捅向他的腰:“你就是太累了。”
管家笑了:“各位,没什么事的话请跟我来,再往前走走就到餐厅了。”
几个人跟着管家继续往前走,邢滔走在最后面,他有点不死心地又抬头看了好几眼墙上的油灯,可一切都很正常。这下他不得不死心了,挠挠头皮,唉声叹气地小跑着跟上去。
他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墙上。影子握着双拳,冲那些油灯挥动拳头。
“嘻嘻!嘻嘻!”
那些人形油灯瞬间变样,翩翩起舞的变成了腰斩的、脸上还挂着邪笑的,捧着果篮的变成了拎着自己的头颅的……
餐厅很富丽堂皇,中间摆了张长长的西餐桌,闪闪发亮的餐具、插*了芍药花的白瓷花瓶、精致可口的菜肴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桌。
要是换做从前的边婧,她一定两眼放光,流着口水,活蹦乱跳地奔到那些菜肴跟前,可现在的她却对这些菜肴无动于衷,两眼直盯着餐厅正前方的墙上。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人物油画,画上的是一个半百、穿道服的老道士。头上头发稀疏,瞎了一只眼睛,右手还多了一根手指……
边婧看呆了,双眼好像抹了胶水一样怎么都移不开。
邢滔和姬言馨也朝油画看了过去,邢滔说:“师父,这个人该不会是……”
边婧打了个寒战,姬言馨替她回答道:“龙王庙的那个道士!我记得就是他!当年就是他给我解的签!”
邢滔:“为什么这里会挂着老道士的画像?”
管家干咳一声,招呼他们入座。邢滔回头看看一脸狡猾的管家:“不用了,大晚上的吃那么多会消化不良的!”姬言馨附和:“没错。这的东西我们是不会碰的。还是先说说这幅画吧,为什么要挂这幅自画像?你们家主人到底是谁?人呢?”
管家并没有说什么,双手放在身前,恭敬地站在餐厅门口,狡邪地笑着。
这时走廊上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却到了餐厅门口就停止了。
一个挺拔修长的人影正站在门口,拄着拐杖,拄拐杖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骷髅头玛瑙戒指。
正盯着画像看的边婧,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竟机械般缓慢地转过身来,在与门口的人对上眼的瞬间,她泪如雨下。
邢滔有点不明白:“师父,怎么了?”
边婧僵硬地挪动脚步,来到男人面前,眼眶里热泪滚动,唇也微微颤抖,似有话要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男人的手伸向女孩的小脸蛋,小心地替她拭去眼眶里滚动着的泪珠。这一拭不得了,泪珠噼里啪啦地摔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你的眼睛长得很像你母亲,很大很美很灵动。”
这话,没有安慰边婧,反而令她哭得更伤心了。
“别哭啊孩子……”男人没有经验,也不是很了解女孩,有些手足无措。
哭了一阵,边婧也哭够了哭累了,她胡乱抹抹脸上的泪水,看着男人:“你就是谢雨桐?你就是我爸爸?”
话一出,吓了邢滔和姬言馨一跳。
谢雨桐微微一愣,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他拉起边婧的手把她拉到餐桌前,可边婧却在这个时候甩掉了他的手。他诧异地回头,刚想开口,却被边婧抢了先。
“谢雨桐,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要欺骗我妈?我妈后来和你私奔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现在人呢?”
谢雨桐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心里酸溜溜的,她直呼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爸爸,不过也不能怪她,这二十年来,他有照顾过她关心过她爱过她吗?没有。所以,她不尊重自己也是应该的,这是他的报应。
边婧并不打算放过他,她接着冷冷地问道:“我再问你,你和墙上那个老道士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是不是……”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如鲠在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