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蒋家乐摇摇头，“逃不掉的……”他抬头望了望夜空，星星离他那么远，他伸出手根本够不到，他觉得自己连想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的权力都没有，“他们说，之前想逃走，最后却被发现的人，都会被拖到北边的山里喂狗……”

“北边的山里？”

“嗯……那里离这里不远，但是我们没有人去过，也不敢去……不过……我看见过半夜有人被拖走，拖上了一辆车，车子开往山的那个方向……”

蒋家乐收回目光，“反正我再也没见过被拖走的那个孩子，估计是死了。”

周纪明看着眼神空洞的蒋家乐，心里说不出的堵，他摸了摸蒋家乐的头发，“你是个很勇敢的孩子，我会查到他们的下落的，无论是死是活。“

蒋家乐扭头看着他，“可以吗？”

“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为什么会给我们局里打电话呢？你既然打了，就说明你相信。”

“不，我不信的。”蒋家乐又垂下头，“我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能不能接通，能不能说完自己的信息，会不会有人来……我都把这些当成运气，赌一赌。”

“为什么说‘不相信’？”周纪明问。

“因为……我看见……”蒋家乐说的时候，声音压到了最低，好像他们旁边有人在偷听似的，“我看见过……”

“什么？”

“警察来过。”

“来干什么？”

“做他们想做的事。”

周纪明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性|侵犯？”

蒋家乐愣愣地点头，“我吓坏了……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拯救我们……没有家人，没有钱，没有自由……我们什么都没有……”

“家乐。”周纪明严肃道，“这里除了你，还有多少人受到过侵害？”

“不清楚……这里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他们是来挑选领养的孩子的，就像选菜一样……他们打量身材，打量长相，在我们面前谈论着价钱……有的时候我觉得连爸爸带我去看过的菜场的猪都不如，至少它们都已经死了，也不会再痛苦了。”

“畜生……”周纪明骂道，“那那些人，他们是第一次……”

“大多都是来过这里几次的……有的是别人介绍来的，我听他们说，反正我们没了爹妈，死活也没人管，随便玩儿玩儿无所谓的。”蒋家乐用冷漠的声音复述着自己听到的话，“他们说，他们说我们死活没人管……死活没人管……他们有什么权利决定我们的生死……”

周纪明揉着自己的眉头，他捋着思路，想着从这儿离开后要联系队长，得从队里调人过来，要搜山。

“你知不知道你们院长的名册在哪里放着，就是统计你们所有人名字的一本小册子。”

“不知道。如果你去向她买人的话，她应该会给你看，但是她不信任你，她让我来骗你。”

蒋家乐说话间，听到从远处传来车轮碾着路开到大门外，后又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有人来了。

“他们的客人又到了。“蒋家乐抱着自己肩膀，“我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们发现我报警，把我打了一顿，没让我去见下午的那个人，他们说那个人要买我，但是我没去，因为我被打了，浑身是伤，我也不想去，如果我因为被打而逃过去，那我愿意被打，我愿意……我愿意……”

蒋家乐蹲在那里抱着自己低语，“他们不是人，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这不是福利院吗？警察叔叔，你们不是该保护我们的吗？为什么要跟那些人一起来伤害我们？”

他该怎么跟蒋家乐解释这污秽的世界，有时他自己都会疑惑，究竟为什么人心有时会这样不堪。

周纪明又安抚地摸着蒋家乐的头发，他说，“坏的不是‘警察叔叔’，而是那个恰好是‘警察叔叔’的人。”

“有很多比我还小的孩子，只要被院长点名，就会被送去贵宾室，门就关很久很久，外面听不到一点声音。“蒋家乐抬了点头，“我看到好几次，警察从那个房间出来，不同的警察，他们还穿着警服，我看见就害怕。”

周纪明猜想，这些警察或许就是齐川市本地的，不然不可能这个地方这么肮脏他们却一点风声都没有，让这个名声光鲜，内里却已经稀烂如泥的福利院开了这么多年，还一直在有人往这里送孩子，全他妈疯了！

“贵宾室在哪里？”

“就在院长办公室左手边的房间，看起来跟其它门一样，可里面是花了大价钱去装修的，什么都有，他们满足那些人所有的需求。”

就在周纪明心里咒骂的时候，蒋家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抬头，“对了！”

“想起来什么？”

“那个人……好像说过晚上会再来，刚才那辆车……”

周纪明脑袋一热——宋奈！

———

蒋家乐跟宋奈说了自己的房间，他很快找到了房间，然后进去躺在了床上。

这里的晚上还跟过去一样，睡觉不让关门，巡逻的人时刻都要看到你在里面躺着。这里基本所有的孩子都把自己缩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因为稍微不留神露出一截小腿，都可能成为那些人施虐的理由。

但是有一点不一样了，就是十多年前，这里的宿舍还是几个人住一间屋子，现在都是一个人一间屋子，也方便宋奈伪装。

他也同样缩在被子里，做出蜷缩状，即使躺在床上，但是丝毫没有任何舒适的感觉，反而提起了两百分的警惕，这里太不安全，而且屋里关着灯，他时不时会回想起曾经他在夜里看到过的一个人，他看不清脸，但是那个人在摸他，他忍住想吐的冲动，那个人的手探进他的被子……

宋奈浑身冒着冷汗，走廊里的脚步声逐渐向这边走来，宋奈干脆转过身，背朝门，然后他听到那个脚步声在自己这个房门停下了，接着像是在观察，而后停了几秒又离去了。

宋奈舒口气，他不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要对他做什么，他会不会失手杀了他，他早已经不是过去像玻璃一样易碎的孩子了。

他听到门外有车子开进来，夜里太静了，铁门打开的声音很刺耳。

渐渐地，他听到走廊里出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他们一起停在了宋奈待着的这间屋子的门口。

“去吧。”有个人说了一句，接着有几个脚步声离开，他感觉到那个说话的人站在门口看他。

但他只是一直在看，没有进来，宋奈屏住呼吸，闭着眼睛装睡。

那个人挪动着步子，朝床边走来，他回手关上了门，从刚才的声音和脚步声听起来，是个年轻男子。

“小宝贝儿，我知道你没睡。”轻浮的言语落尽宋奈耳朵里，他坐在床边俯下身子去嗅宋奈，“这才几天没见，你身上的味道就更香了，想我了吗？”

那人把手探进被子，去摸宋奈的脖子，他的手上戴着戒指，一丝凉意贴在宋奈皮肤上，他用着最后的力气在忍耐，等到那人把手再往里探些，宋奈迅速从被子中抽出手，抓住他肮脏的爪子，另一只手反手一捞，掐住他的脖子，用力摁下，压在床上。

宋奈膝盖抵在他胸口，黑暗中他的眼里泛着寒光，他用力掐着那人脖子，让他发不出半点声音，左手施力反压那人另只手手腕，他咬牙切齿，“我他妈今天就要把你的脏手废在这儿，摸谁呢？”

宋奈低头看着那人，瞧清楚了长相，倒是人模狗样，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气质上来看，都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少爷。

“你……你不是……”那人挤着眉，眨着眼要去看清宋奈的长相，却什么也看不清。

“是什么？”宋奈咬着牙，手上使着劲儿，“我他妈今天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

去死吧。

去死吧。

和我的记忆一起，去死吧！

宋奈手里劲儿越使越大，抵着的人挣扎逐渐弱了下去。

“铃铃铃铃铃！”火警警报这时响了。

宋奈手里掐着的人也因为窒息缺氧昏了过去，宋奈像是被报警器的声音瞬间惊醒，他松开掐着那人的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还有呼吸后把他胡乱揉进被子里。

这地方不可能突然起火，是周纪明，难道出事儿了？

宋奈出了门，走廊里乱作一团，大家都吓跑了出来往楼下跑。宋奈一路快步疾走，转弯进了男厕所，里面没人。

他回头看了看男厕所外面，不断有从楼上下来的人，他在杂乱的声音和人群中，看到一个高大伟岸的侧影，他的手搭在旁边一个比他矮的孩子后颈上，轻轻托着他低着头往前走。

他是来找自己的。

宋奈挪到男厕所外，反手拽住周纪明托着蒋家乐的手，稍一用力，把他从外面就拽了进来，宋奈把周纪明摁在墙上，垫脚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发出声音。

周纪明一脸“我知道是你”的无奈，他俩之后趁乱从刚才出来的那个洞口离开了。

周纪明就在宿舍侧面随便丢了个小火星，火势不大，但够他们忙一阵的。

“没事儿吧。”周纪明和宋奈走进了林子里，车子就在不远处。

“你指什么？”宋奈看着前方问。

“蒋家乐那孩子说晚上开车进福利院的人是找他的。”

闻言宋奈脚步一停，他突然转身看着周纪明，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

周纪明还没明白过来这番大量是怎么个意思的时候，宋奈一下抓住周纪明之前摸着蒋家乐后颈的手在自己脖子上擦了一下，又挪到锁骨擦了擦，之后就把手松开了。

“你……”周纪明不懂。

“脏了。”宋奈说。

第29章触碰

周纪明和宋奈驱车离开，被宋奈掐晕的那个人一定不会就此罢手，他说不定会对蒋家乐做些什么，所以需要尽快有行动，让福利院这帮人无暇顾及其他。

周纪明给刘功业打了电话，把大致情况说了说，需要他连夜派人来齐川市，他们要搜山。

刘功业说跨市办案没这么简单，上面需要人担责任，周纪明说刘功业只管派人来，后面的事他担着。

周纪明执着劲儿一上来也是头倔驴，刘功业说不过他，连夜安排人赶往齐川市，估计隔天上午到。

此时已是午夜，路上没了车，周纪明心情烦躁地想抽烟，却又不能影响到旁边的人，他只好坐在一旁独自难耐。

“派的人明天到吗？”宋奈问。

“嗯，估计明天上午到。”

“那个人估计还晕倒在床上。”宋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眼神有些落寞，他之前差点真的就杀了人。

“我让那孩子说自己被打晕了，一直倒在厕所，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那个人如果真想找到你，短时间也会不那么刻意注意蒋家乐。”

“你们聊了些什么？”宋奈握了握自己的手，他的手臂现在很疼，应该是晚上爬墙和掐人的时候用了太大力气，伤口被扯开了。

“他说不听话的孩子会被丢到北边的山里喂狗，再没见到被拖去的孩子回来过，可能是遇害了。”

“小宁……”

宋奈耳朵里又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

他有些痛苦地扶着额头，靠在车窗边，拉下窗子透气。

“你是不是……”

“有一个人。”宋奈打断周纪明，“有一个人，一直在叫我。”

周纪明听宋奈声音，觉得这人状态不大对，他把车停在路边，回应宋奈，“谁在叫你？”

“我不记得了。”宋奈看起来很疲倦，“大概是当年要跟我一起逃走的人，但是我印象中没有她跟我一起出来的情景，我只记得她一直叫我走，她叫我以前的名字，但是我一点也记不起来她的脸，也记不起来她的名字。”

“你是想，他会不会也已经……”

“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我希望她逃走了，我希望她现在过得很好。”

周纪明讨厌这种什么都说一半的感觉，他沉默了半天，看着灯下三两扑腾的小虫子，有一只被灯烫傻了，没了知觉从空中落了下去，周纪明眼睛顺着那只陷入黑暗找不到身影的小虫向下看，他看到了宋奈惨白的手。

身体的本能支使他去触碰那冰凉的手。

宋奈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回头，他的手往身体那边一抽，不解地看着周纪明。

周纪明没有退缩，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宋奈的手，直直追了上去，把他捧在了手里，他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盯着那只手，“你说，我们从福利院离开以后，你会告诉我你在那里发生过的事情，还记得吗？”

宋奈愣了愣神，他抽不动自己的手，“记得。”

周纪明一副“你说吧，我听着”的神情看向宋奈，宋奈还是不想说，但是他知道，对周纪明不能来硬的，他会一直追着不放，所以他就打算服个软，直接把这件事暂时先躲过去，天时地利都不对，他不想说。

“我胳膊疼。”宋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到的撒娇。

周纪明仿佛大梦初醒般反应过来什么，忙让宋奈侧过身，上手就去脱他的外衣。周纪明有的时候心思细腻的能让你的胸口融成一片，有时候又糙的让你无处吐槽。

他的身体离宋奈很近，认真脱掉宋奈的一只袖子，露出了里面的短袖，周纪明滚烫的呼吸笼在宋奈侧脸，蒸得他脸颊发热，泛红。

宋奈觉得自己是不是逃过了一次又遇到了新麻烦。

短袖被轻柔地撩起来，周纪明头发蹭到宋奈眼睛，宋奈忙移开脸，他看向车前方，在挡风玻璃上看到了现在两人姿态的尴尬。

从周纪明背面看起来，就像他在亲吻自己的肩头一样，周纪明拉开纱布，上面凝了血，扯得宋奈冒了一身冷汗。

“疼吗？“周纪明仔细检查宋奈伤口，他当警察这些年，基本上什么伤都受过了，对于各种伤口的恢复状态烂熟于心。有一次在外地执行任务，由于地方偏僻，没什么医院，当时他受了枪伤，连着一周都是自己给自己包扎，等到案子结束他去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再晚几天直接人就废了。他也不是不清楚情况，只是当时没得选择，他只有在当下尽最大努力维持到最好状态。

但是现在不一样，受伤的是一个让他有着复杂情感的人，他说不上自己到底对他是个什么想法，他明明不是个同性恋，却时不时对着跟自己同一性别的宋奈有着性幻想，尤其是他感觉得到宋奈对于他的触碰很敏感的时候。

宋奈跟身边的男性同事不一样，周纪明想，那些家伙不管疼还是不疼，他都能直接上手撕纱布换药，但是宋奈不行，他生怕他一点不适。就像不久前，蒋家乐说那个开车进来的人可能是来找他的，周纪明感受得到自己内心莫名的焦急，他甚至有些害怕，他什么时候怕过。

周纪明是个连炸弹堆都敢闯的人，他怕过什么？

他明明不是有情汉,为什么在遇到宋奈的时候总是会成柔情郎？

“你在想什么？”

宋奈察觉到周纪明呼吸加重，他的喘息简直就像蒸笼一样在炙烤着自己，宋奈脖子后仰，尽量去寻找稍微能呼吸的地方。

周纪明偏过头，目光所至，一片柔白，那是宋奈的命门，只要在那里咬上一口，他会不会像故事里写的，可以染上自己的毒，然后永远服从听令于自己。

周纪明喉结上下吞咽。

他的目光上移，滑过了宋奈微张的薄唇，上面还有他刚刚忍痛时留下的浅红齿痕，再往上看，宋奈的鼻子透着光，上面有着因为难受渗出的汗珠，他的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被人……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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