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明“咔”锁了手机，有些气急地往桌上一丢。

刘功业看着他，“发什么神经？”

“总有些人听风就是雨，看着心烦。”

“你没头没脑说什么呢？”

周纪明又探身把手机拿回来，划开屏幕，翻着通讯录，心不在焉地说，“没什么。”

“没什么就出去，你从进来开始，坐在那儿已经丢三回手机了，我听着你叹气都烦，出去出去。”

周纪明挠挠头，“那我真出去了啊？”

刘功业：......

周纪明：“咱们有人去跟宋先生说案子情况吗？”

刘功业：“还没。”

周纪明：“那我去。”

......

刘功业：“没人拦......你。”

刘功业话音还没落，周纪明人就从门口消失了。

————

宋奈从阿湖区周纪明父母家回来后，就开始整顿酒店，内外打扫了一番，案子结了之后又把后巷和七楼九楼轮番打扫，房间内里里外外全部换了一遍，把之前的室内家具全部卖了，入了新的。

这会儿正是大中午，酒店内开着空调，大家都刚忙活完上午的工作，坐在厅内吃午饭。可能是由于网上一些搜索词条不太友好，再加上宋奈本人没提这件事，所以大家吃饭的时候都格外安静，没什么人说话。

宋奈吃的不多，最快离席，他还要收拾自己的屋子。

看着宋奈走远了，桌子上的人才开了话匣子。

“网上的消息你们都看了吗？”赵婕压低声音问。

“看了看了，太过分了，竟然说咱们这里邪门，还有人说咱们这里做不正经勾当，我可去他妈的吧，一个个跟亲眼见过似的。”崔厨愤懑不平。

“你没都没看老板都没提这事儿吗？根本不在意。”坐在崔厨旁边的小张说。

“话说，你们知不知道老板前段时间受伤了？”小张对面的小李说。

“受伤了？哪儿伤了？没看出来啊！”赵婕惊讶道。

“就那天，老板一夜没回来那天，我在他回来后去找他，看到他正在换衣服，就看到他手臂上缠着好大一块纱布。”小李说着手上还比了个大小，“估计伤口不小。”

“不会真的是去做什么不正当的事儿吧？”小张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发虚，眼神儿飘忽地看了看桌上的众人。

“你都在这儿干了多久了，你吃的是人|肉？你杀过人？你见过老板杀人？”崔厨瞪着他，“老板是你能瞎想的吗？他怎么样你不知道？你妈生病的时候谁给的你医药费？良心被狗吃了？”

崔厨把碗一搁，“你跟那帮听风就是雨的孙子没什么区别。”

“没有就没有呗，你干嘛还骂人啊......”小张嘟囔着嘴。

“幸好今天经理陪孩子不在这儿，不然这话叫经理听见了，你就直接走人吧。”赵婕也放下了碗。

“是啊......受伤也不一定是因为去做不正当的事啊？万一他是像上次在后巷那样被袭击了呢？”小李怯怯猜测。

“你们老板那是因为我受的伤。”周纪明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听了两句，实在是听不下去，“你们有这猜忌自己老板的心思，倒不如想想怎么能帮帮忙，你们这里外休整一番，不就是为了重新营业嘛，力气还是要往一处使不是？”

周纪明警察当太久了，跟人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带着点儿审讯的气势，桌上的听了都只能点头，除了是被周纪明气场压制以外，还因为刚才在背后议论了宋奈，心里发虚。

“当心话说太多伤到自己。”周纪明笑着对众人说，之后换了个轻快的语气问，“你们老板现在在哪儿？”

赵婕伸出着手指往楼上指了指。

“多谢。”

周纪明扭头从楼梯跑了上去，留下一桌子再也吃不下饭的众人。

————

新的书柜刚刚搬进来，宋奈正在一本本往里面放书，这次的书架比之前那个大了一倍，占据了更大面积，显得床都小了。

他的桌子还没有换，上面堆满了从前一个书架上挪下来的书，他在整理书的时候脑子是放空的，可能因为这件事让他很安心惬意，所以他的思绪得到了片刻闲暇，直到他看到在桌角放这个一个东西。

那是周纪明随身带着的杯子。

他从周纪明父母家回来后，发现在驾驶座旁边放着的杯子，就把它带回了自己房间，他告诉自己，这样是为了方便随时还给周纪明......他也告诉自己，他会很快找个时间还给他。

然后就一直在自己房间放到了现在。

宋奈看着被塞到角落的杯子发了会儿呆，他的大脑正常启动了，把手里拿着的书整理到书架上后，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着鬼使神差地去拿那个杯子，盯着它出神。

“喜欢吗？”周纪明倚在门边笑看着宋奈。

宋奈身子一抖，他有些生气地看向周纪明。

周纪明抄着手，“门没关，我看着你很认真地在整理，就没打扰。”

宋奈把杯子放了回去，埋头接着整理书，“周警官来有事吗？”

“有。”

宋奈整理地有些急，抱着一摞书掉了三四本下来。

周纪明两步迈过来，在宋奈之前蹲下身子，去帮他捡书，“宋先生慌慌张张做什么？难道是这堆书里有什么成|人书刊吗？”周纪明拾起书，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盯着宋奈。

宋奈从周纪明手里夺过书，没去搭理他的捉弄，“有什么事？”

他背对周纪明往书架里按顺序放着书，但是今天这些书似乎就是要跟他作对，他越是想把它们整齐的竖好，就越是有那么一两本不听话就是要斜倒下来。

他的书架有些高，恰好这些书又是放在最高层，他得把胳膊伸到最长才能够到最高层的底部。宋奈就这么费劲地调整那几本书，他听到周纪明在他身后笑。

他整个人就变得很郁结，干脆直接不弄了，他不悦地转身看着周纪明，“到底有什么事？”

“怎么突然不整理了？要我帮忙嘛？”周纪明耸了耸肩，“如果宋先生有需要，我很乐意帮忙。”

“不必，我自己可以。”宋奈身子往书架靠了靠，他觉得周纪明一直看着他让他有些呼吸不畅。

周纪明观察着宋奈的小动作，他抿了抿嘴巴，突然有些口渴，“你喜欢我的杯子？”

宋奈瞪着他，“你能不能先好好回答我的话！”

周纪明低头看着宋奈无可奈何又气急败坏的模样，觉得真是有趣极了，他像极了需要被驯服的野猫，只要把他驯服了，那一定......那一定......

周纪明脑海里出现了不太好的东西，他盯着宋奈泛红的眼角产生了罪恶感。

我一定是一个人太久了......

周纪明长这么大就中学的时候谈过恋爱，对方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儿，不过他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女孩儿提出交往，他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所以就跟她谈起了恋爱。说实话他对于”喜欢“这种情感认知还是比较差的，他不清楚自己想捉弄宋奈的心情和捉弄李辉耀那个小胖子的心情是不是一样的，所以当时宋奈在车上问他的时候，他是迟疑的。

就连现在，他连想吻宋奈，都不知道是出于宋奈这个人，还是出于自己寂寞了。

“周警官。”宋奈对于周纪明这种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表情很不喜欢。

“两件事。”周纪明抬手把书架顶层的书竖起来，突然正色道，“还钱和陈述案情。”

宋奈闻言，垂眸时似有些许落寞，他绕过周纪明，回到书桌旁去整理剩下的书，“钱不用还了，毕竟案子跟我们也有关，就当是出一份力吧。陈述案情什么的，新闻里都说了，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

“你不好奇他为什么会来杀你吗？”

“好奇不好奇，他不都已经被判死刑了吗？还能再出来杀我不成？”

“那如果我说可能凶手不止他一个人呢？”

宋奈手一顿，“你是说？”

“他到最后都没有如实交代，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开，比如死者的胃部被仔细划开，很明显他是在找什么，但是他不承认。”

“他隐瞒的原因是因为还有共谋？”

“不排除这个可能。”

“没有一点线索吗？”

“暂时没有，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连自我陈述都找借口推脱掉，换成一问一答，他很谨慎。”

“很奇怪。”

“哪里奇怪？”

“他既然这么谨慎，又怎么会那么轻易让你们找到监控呢？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想脱罪，至少一年内我不会有任何动静。”

“他藏监控的地方虽然偏，但是时间久了总是会被发现，况且还是藏在一辆显眼的银色宝马里。所以他冒了个险，想把它拿上。”

“那辆宝马是谁的？”

“没车牌，看起来是辆全新的车。”

“应该不是他自己买的。”

“嗯，他说是偷的。”

“偷的......如果是偷的......就总会有人报案的。”宋奈看向周纪明，“有吗？”

“这个我得联系周围派出所，看有没有接到过类似报案。”

“如果没有类似报案，那你就得再去问问他车子是哪儿来的了，对他一个还没工作的人而言，那不是笔小数目。”

“嗯，我懂你的意思。”

宋奈拿着一摞书又要往书架里塞，这次周纪明干脆直接全部接过去，没什么困难地一本一本往上放。

周纪明今天也是一身很轻便的休闲服，他抬手在书架上放书的时候，纯棉材质的T恤贴紧了周纪明后背，腰部没有一点赘肉，常年的锻炼使得周纪明身材很好，肉眼可见的遒劲有力。

他用力抬胳膊的时候，宋奈甚至可以从他背部肌肉和手臂肌肉的变化感受到他的力度，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去看这个一心埋在书架的人，他瞥到了周纪明的大腿后侧，回忆起来不久前在逢花街遇到的那个姐儿的浪荡语。

“可以不收钱，但是你得伺候我开心。”

宋奈盯着周纪明大腿，脑海里浮现出这句话，他的身子突然燥热起来，他甚至开始想像如果当时周纪明答应了，他会怎么伺候那个女人，他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

周纪明整理好了书，转过身来刚好对上宋奈迷茫的眼神。

“宋先生，你的脸好红啊。”

第24章斗嘴

澧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还在整理刚结束的这一个案件，接线员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澧市公安局刑侦大队，请讲。”

电话那边很安静，悉悉索索能听到一些声音，但是没有人说话。

“可以听到声音吗？请讲。”

接线员又问了一次。

她每天接到的报警电话非常多，恶作剧占了不少部分，所以她有些生气，“你知道干扰警察工作是犯法的吗？我们可以追踪到你的位置，想来公安局待几天吗？”

“不......不是。”

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听声音是个孩子，十多岁的样子。

“是不方便讲话吗？”

对方有了回应后，接线员缓和了许多，声音低了不少。

“你们......可不可以来齐川市......”

对方声音有些晃动，接线员猜测他或许是一边在打电话一边回头看附近有没有人，她开始用笔记录。

“方便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有人......有人在害我，害我......”

对方声音有些颤抖，感受得到，他很恐慌。

“方便说一下你的姓名，年龄和位置吗？”

“我......我叫蒋......家乐，蒋家乐，13岁......我现在，我现在在齐川市慧心..智慧…中心...慧心....嘟嘟嘟......”

电话被匆忙挂断了，应该是有人发现他了，接线员立刻找刘功业报告情况。

————

周纪明盯着宋奈的脸，抬起手摸了摸宋奈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他纳闷，“不烫啊，没发烧。”

宋奈就在茫然中被周纪明摸了额头，又卷起了他的袖子去看伤口。周纪明贴近宋奈手臂，他轻轻卷起宋奈袖子，指尖一直抬着，生怕碰到宋奈伤口，有意无意间碰到了宋奈未缠纱布的光滑处，宋奈手臂缩了缩。

他偏头看着周纪明凑过来的侧脸，棱角分明，许久没收拾，胡茬又冒出来一些，他的下颌角很好看，鼻子也很挺，由于天气太热，他的鼻尖生出了一些汗。

再往上看，他的眼睛正在专注地检查自己的伤口，他用那样认真的眼神，在检查自己的伤口......

宋奈别过脸，他推开周纪明的指尖，把自己袖子放了下去，“伤口没事。”

“既然伤口没事，那应该是热的缘故，你这收拾屋子大半天，还穿着长袖，不热才怪，当心伤口发炎。”周纪明说完又捏着宋奈肩膀处的衣服往外拽了拽，“给它通通风吧，求求你了。”

宋奈感觉周纪明稍微使点儿劲自己衣服就能被他拽下去一半，赶紧往领口扯了扯，“我知道了。”

宋奈难得没用，“不必了。”“没有。”来应付周纪明，而是规矩地听了自己的建议，周纪明心里愉悦，“还有个事儿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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