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皮没脸的顾湛让隆庆帝觉得新奇，再多出几个的话……他纵然是皇帝也承受不住。

不过隆庆帝思索自己该把哪位皇子公主叫过来呢？

同顾瑾顾瑶比一比？

越想隆庆帝越是郁闷，六公主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但就容貌上……他是分不清美丑的，可顾瑶能让他铭记，这一点六公主做不到。

这么推测六公主怕是比不过顾瑶。

而隆庆帝有心册立的太子人选，算了，同臣子比，太跌份！

比不过更跌份！

突然隆庆帝对身边的太监耳语几句，太监颠颠跑到陆铮身边，传达陛下口谕。

陆铮快步走到隆庆帝身边，“陛下……”

隆庆帝得意拍了拍陆铮的肩膀，还好他有陆铮撑场面，不至于被顾湛完全比下去。

“你随着朕一起看看贡生们的试卷。”

“遵旨。”

陆铮先看了顾瑾的试卷，无论隆庆帝在不在顾瑾身后，顾瑾的字迹就没见任何波动，这份沉稳，陆铮也是在宫中锻炼了两三年后才有的。

许是顾瑾的天分比他还要好。

陆铮眸子明亮，再次有棋逢对手的酣畅感觉，顾瑾的志向可不是成为一人之下的臣子！

此时只有他一人清楚顾瑾，这种感觉居然不坏。

陆铮自己因为身份所限，无法似顾瑾一般，不过顾瑾若是能做到，他还是很欣慰的。

隆庆帝亲近低声问道：“铮儿看他的文章如何？”

他不言而喻指得就是顾瑾。

陆铮同样低声道：“他即将是臣的大舅子，此时臣不便多说，不过陛下问臣，臣只有一句话，状元之才舍他其谁？！”

周围的贡生再次写错了几个字。

隆庆帝再次欣慰拍拍陆铮的肩膀，笑容多了几分。

“比你如何？”

“他比不上臣！”

“好！”

隆庆帝的这声好字声音嘹亮，越发欣赏陆铮，可惜他竟然不是皇子！

陆恒那个死心眼何时能想明白？

铮儿是不可能永远留在陆家的。

一旁的皇子们齐齐叹了一口气，若是私生子有这待遇，他们宁可舍了皇子身份托生在镇国公夫人肚子里了。

兜兜转转，隆庆帝带着陆铮最终走到顾四爷身边。

嗯？

顾四爷正在品尝宫里专门为贡生们准备的点心！

隆庆帝嘴角再次不自觉的抽了抽。

顾四爷靠在软枕上，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点心，若不是他还记得在考试，没准二郎腿就翘起来了。

而顾瑶在书案后奋笔疾书，珍珠白的肌肤上已有汗水，几缕碎发黏在脸上，为保持试卷整洁，她全神贯注，深怕错了一点，或是让汗水落在卷子上。

陆铮看着有几分心疼。

隆庆帝探头看着卷子，轻轻摇头，人无完人呐，顾瑶的字迹虽是整洁整齐，但字体可说不上多好。

往好了说也只能中规中矩来形容。

同顾瑾的字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顾瑶以前一定在练字时偷懒了。

隆庆帝也听说顾瑶在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平平，据说是随了顾湛的。

他的六公主都比顾瑶强一些。

不过隆庆帝见到认真答卷的顾瑶容貌后，对她在才艺上的平庸多了几分释然。

相貌倾国倾城，还需要什么才艺？

倘若顾瑶才色双绝，他错失顾瑶后，即便是顾瑶被陆铮娶了回去，隆庆帝也难免会郁闷！

“顾湛，你挺悠闲啊。”

“陛下……”

顾四爷无辜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臣看不到，只能让臣女代劳了。”

隆庆帝：“……”

何时失明已经成了偷懒的借口了？

“陛下，若是臣亲自答卷，写得一定比臣女好。”

顾四爷起身，陆铮搀扶了他一把，隆庆帝示意他同自己来，省得气坏了一众贡生。

陆铮虚扶顾四爷，他们走到一旁，不知顾四爷说了什么话，众人就见方才有几分恼怒的隆庆帝重现笑容。

有亲近顾清的同僚轻声道：“难怪顾大人宠爱幼弟，永乐侯果真是厉害。”

第六百九十四章殿试（三）

顾清能说什么？

他脸皮没幼弟厚，只能谦虚般连连拱手，说着一些场面话。

其实他可不是因为知道老四有今日才宠着的。

以前谁拿正眼看过老四？

当着顾清的面不说，背地里不都嘲笑他宠出个纨绔子弟嘛。

现在老四风光了，改口最快就是这群墙头草们！

哼，顾清傲娇得想到，六丫头说过一句话，昔日你对爱理不理，明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这话用在老四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然而顾清可不能学老四，无论心里如何鄙夷同僚，面上也会过得去。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朝廷上的常态。

一旦发起残酷的党争，只会两败具伤，得不偿失。

隆庆帝不可能陪着贡生们答完试卷，同顾湛说了几句话后，隆庆帝便带着重臣勋贵去御书房处置政务去了。

只留下本科的主考何大人。

没了隆庆帝，顾四爷更是肆无忌惮，越发悠闲。

气得顾瑶都想在顾四爷脸上画上一只蠢哈了。

顾瑶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试卷，毕竟科举考试同高考还是有区别的。

例如先帝等本朝皇帝的名讳都要避讳，不是多写一划，就得少写一笔，反正就不能写正确了。

这在考试前，顾瑶仔细了解过。

想取得好成绩，细节同样不可或缺。

“他们好似都交卷了，瑶瑶还没誊写完吗？”

顾四爷听到周围交卷的动静，不耐道：“你也太慢了，爷都饿了！”

饿了？！

顾瑶阴恻恻说道：“您好意思说这话嘛？整盘点心都被吃了，方才皇上特意让御膳房送来的双皮奶也被您吃得干干净净。”

真正饿了一天的人是她！

顾四爷摸了摸鼻子，“你不是不喜欢双皮奶嘛。”

顾瑶：“……”

这是亲爹，还是个眼睛失明的熊孩子，不能同他一般计较。

能吃能睡总比他陷入阴郁落寞强。

顾瑶做足了心里建设，再次检查一遍试卷，才把试卷和草稿纸一起交上去。

她甩了甩酸胀的胳膊，毛笔字啊，哪怕有前身的基础，也不如钢笔字省力。

何况在她那个年代，连钢笔都很少用了，直接电脑打字，又快又节约时间。

顾瑶不是没感觉到隆庆帝对自己字体的失望。

若是有一台电脑，她能用打字速度吓死隆庆帝。

一群老古董们！

顾瑶起身后，脑袋有几分眩晕，毕竟她也是伤势未曾痊愈，又一整天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顾四爷伸手去搀扶，比他更快是顾瑾抓住顾瑶的胳膊。

“没事吧？”

“嗯。”

顾瑶轻轻摇头，语调轻快说道：“我是被爹气的，他在我身边吃了一整天的东西，却还嚷嚷着喊饿。”

顾四爷轻笑：“回去犒赏瑶瑶就是了，多大点事情啊。”

顾瑾却感到顾瑶身体虚弱，还想说什么，顾瑶紧紧握住顾瑾的手，轻轻摇头，别让爹担心了。

顾瑾默默叹了口气，顾瑶勉强站定后，即便脸颊苍白，依然同顾四爷斗嘴，父女两人从宫里一直吵到顾家。

顾瑾在一旁静静望着顾瑶时不时揉着太阳穴，这段日子最辛苦就是她了。

三兄妹中，若说对父亲最孝顺的人也是她。

而父亲能有今日，顾瑶功不可没。

回到顾家后，顾老夫人自然准备了丰盛的酒宴，其她人都看出顾瑶的疲倦，唯有失明的顾四爷看不出。

顾老夫人心疼顾瑶，频频给她夹菜，顾瑶已经成为实际上孙女辈分第一得意人。

李氏抿了小半杯美酒，有苦亦有几分甘甜。

往日顾珊定是要说些什么的，此时此刻她却默默用着饭菜。

至于溪姨娘……还没有她来此的资格。

只要李氏不发话，她很难从自己的院落出来！

二太太几次想开口，都被李氏淡淡撇过来的目光吓住，就算是三小姐也变得沉默寡言。

如今李氏只要在外说上几句三小姐性情不定，言辞适当，她相中的婚事就得黄。

顾四爷端着酒杯自吹自擂，把自己说成天才，顺便也把瑶瑶赞了几句，不过更多还是他怎么厉害。

生养的儿女都是怎么出众！

顾清等人很想砸酒杯，可老四……兄弟们对视一眼，算了，让他高兴高兴吧。

用过晚膳，顾四爷就带着李氏回房了。

夫妻两人少亲密，毕竟顾四爷憋了好几日，早就欲火旺盛，同李氏恩爱缠绵，倒也是为尽兴的。

相反顾瑶回去后，喝了李氏特意吩咐准备的补品，一头扎在枕头上，呼呼大睡。

一连三日，顾瑶都在调养补眠。

没人挑她没去给顾老夫人晨昏定请的错处。

李氏来看过她几次，叫醒她后，给她灌了不少的补药下去，再让顾瑶接着睡。

顾瑶年轻，调养个三日，她面庞红扑扑的，透着健康的光泽。

不过她又要忙起来了，等到殿试榜单公布，她还得陪着顾四爷去寻访名医。

她习惯提前做好计划，让陆铮帮忙打听神医的喜好和怪癖，走那条路途适合，顾四爷是个爱玩的，怎么也要选一个热闹繁华的路段。

否则顾瑶怕熊孩子又会闹腾。

别以为做了进士的顾四爷就不会折腾人！

陆铮失笑反问：“瑶瑶这是孝顺父亲，还是提前预习怎么养儿子？”

顾瑶：“……”

再生一个顾四爷这样的儿子，顾瑶觉得自己得活活累死！

方家，方展跪在方老太太面前，此时他面色苍白，“母亲，儿子非师妹不娶，求您成全儿子吧。”

方展已为娶汪氏跪了三天三夜。

他滴水未进，身体极是脆弱。

而方老太太手中的教子鞭都打折了两根，依然无法让方展改变主意。

“那个扫把星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为了她不顾一切？”

方老太太哭得眼睛红肿，声音沙哑，“你怎就认准一个嫁过人的扫把星，你看她离开顾家，顾四爷立刻一飞冲天，你再看看她娘，原本还颇有根基，现在汪家连在京城都待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离开。”

“等汪家再崛起，还不知需要多久。”

“这些话母亲都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儿子只想同您说，汪家落魄，不关师妹的事，母亲若是心疼儿子，就答应吧。”

第六百九十五章答应

方老太太显然不肯成全方展这番苦恋。

方展跪爬几步，靠近方老太太，低声说道：

“何况儿子同师妹的亲事已经直达天听，一旦儿子违背陛下的意思，儿子已经承担不起陛下的怒火。”

方老太太闻言面色大变，多了几分迟疑，“陛下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算是圣谕，纵然你不娶汪氏，皇上应该也不会过于追究。”

毕竟现在方展一没有官职，二没爵位的，除了渐渐恢复几分才名外，不值得隆庆帝关注。

方展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满京城都知晓儿子同师妹的事儿，若儿子再次背信弃义，以后谁敢再同儿子相交？还不得被人笑死？”

“倘若有嘴快的人说给陛下听，难免陛下狐会怪罪儿子，您不想见儿子一事无成吧。”

“最重要是满京城都等着看儿子同师妹的热闹，笃定我们不得幸福快活，只有为娶了师妹，生活富足安宁，才能打破架在儿子身上的枷锁。”

方展缓缓说道：“璐姐儿也会同汪氏一起搬到过来，有她在，儿子就有了创作画作的灵感，何况璐姐儿是个懂事的，也会赚取银子，手下能人异士颇多，以后儿子有机会借助璐姐儿重新得到贵人的喜爱。”

“只要儿子能恢复才名，重新赢回太后娘娘的欢喜，方家就没人再敢欺辱。对您孙子孙女也是颇有好处，他们现在一时想不通，等以后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方老太太显然已有了几分改变，问道：“到时候你别只顾着疼顾璐，而忽视你亲生的儿女！”

“母亲，儿子是那么糊涂的人嘛。”

“都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若是你对他们有一丝不好，别怪我把顾璐母女赶出去！”

方老太太拍着桌子说道：“汪氏既然能被顾家休了，我同样能休掉她。”

方展连连保证最疼亲生，方老太太这才让他起身，心疼道：“为了一个被休的女人，你跪了三天，哎，你爹若是还在，指定打折你的腿也不会让汪氏进门。”

“我到底还是心软，让方家列祖列宗蒙羞，死后都无法见你父亲了。”

“……母亲。”

方展揉着膝盖，轻声道：“顾璐到底是永乐侯的女儿，虽然被赶出顾家，血脉是无法完全斩断的，有她在，顾家再针对儿子也会多了几分顾虑。”

“你……”

“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当世谁看不出顾家正在显赫？”

方展眸子复杂，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他身上的清高少了许多，“老天不长眼，似顾湛那样不学无术的人都能出人头地，不过儿子也不是……母亲，有人已对儿子发出招揽，若是能让顾家难堪，儿子定然能得到不少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