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有人道:“是白姑娘,就她不在!”
顾珩往人群里逡巡了一圈,果然没见她的身影,不禁心中一紧,他来不及多考虑,摘下幞头,脱去外衣就要下水。
左右皆劝道:“大人,万万不可呀!”
他不去理会,径自脱去鞋袜便跳了下去。
左右大惊失色,慌乱中为保护他,又有两三人跟着跳下水去。
所有人都很紧张,春泽双手紧紧交握,皱着眉头,转头无意间见身旁的青葵冷眼旁观,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瞬间明白了几分。
借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救人上,春泽将青葵拉到僻静处,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你做的?”
青葵丝毫不掩饰,一副敢作敢当的表情,“是我,如何?”
“糊涂啊!”春泽气的跳脚,“你是不是疯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青葵不以为意:“我就是要给她点教训!”
春泽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气的原地踱了两圈,狠狠戳了戳她的脑袋,说:“拜托你做事动动脑子,不要意气用事,这黑灯瞎火的,大人也下了水,万一出点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大人会水,有什么可担心的,”青葵看了眼船头的方向,那里乱糟糟的一团,“就是想不到为了她,大人居然亲自下水去救。”
春泽气不打一处来:“你也看到了,大人这样在意她,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你想想自己的小命吧。”
“我既然敢这样做,就没想过后路!”
“蠢!愚蠢!”
春泽骂了她两句,便又匆匆回到船头,河面上四散着好几个人,人却还没救起来。
***
湖水寒凉,黑黢黢的视线很差,顾珩在湖面找了几圈也没看到她的踪影,偏偏身后还有两个人亦步亦趋在保护他。
他气急:“都跟着我干嘛,还不快去救人!”
下属被他训的远离了些距离,却始终未离开他,他也顾不得些许,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将她救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猛的扎进水下,憋着气寻她的身影,水中的可见度比水面还要低,他只能凭感觉在她落水的附近搜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抓到的只是几根水草,其他人也还没找到她,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让他心慌不已。
他把头探出水面,透了口气,环顾四面,茫茫湖面,火光月光映着荡漾的波纹,一圈圈荡向远方。
忽然一丛水草边冒出几个小水泡,显得十分突兀。他赶紧重新扎进水中,朝着那边奋力游去。
未几,果然见有衣裙在水中招摇,他心头一喜,赶紧上去抱住她的身体,她双目紧闭,双臂软软的垂在水中,似乎没了知觉。
***
顾珩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将她弄上了船,她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抱着她,将她平放在甲板上,轻拍着她的脸唤她:“白姑娘,白姑娘……”
没有一丝回应,连气息都没有。
他身上的水不断的滴在木板上,顾不得擦一擦一脸的水珠,指着春泽道:“你来给她渡气。”
春泽连连摆手:“奴婢不会。”
其他人也连连摇手,男人们更是退避三舍,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那是大人的人,谁也不敢碰。
救人要紧,顾珩管不了那么多,俯下身来,捏住她口鼻给她吹气。
正在这时,传说中“七星连珠”的奇观出现了,原本皎洁的月光被完全遮住了,天地一片黑暗,天上的七颗星子连成一条线,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就像一串项链。
众人的注意力皆被天上的奇观给吸引,开始窃窃私语,民间传说七星连珠乃大吉之兆,有的人已跪倒在地,俯首叩拜。
顾珩无暇去看天上,对着她连吹了几次气,又给她按压,终于呛在喉咙里的一口水吐了出来,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他心头一喜,手臂托住她的头让她枕着,唤道:“白姑娘,白紫苏……”
她悠悠的醒转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刻,迷茫的眼神在看清四周以后,很快变成防备与恐惧,她浑身发抖,怯生生的看着他,声音柔弱:“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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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是谁?”
这柔弱的一问,却振聋发聩的叫顾珩愣住了。
她的疏离、惊恐、怯懦,全都写在眼里。
这样的情形,让他陡然想起让妻子重生的那一幕,她也是这样怯生生的看着他,而后在他怀中永远闭上了双眼,再无一丝气息。
他心中怕到了极致,这种无力回天的感觉,根本不想看到这一幕重蹈覆辙。
回忆与现实交叠在一起,他已分不清她究竟是江妙云还是白紫苏,只是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害怕下一个瞬间,她又将离他而去,似一缕握不住的轻烟。
“妙云,妙云,”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顾不得两人浑身湿透,贴着她的面,轻声呼唤,语气卑微近乎哀求:“我是三郎啊,你别走,不要离开我,求你,求你……”
众人见着这一幕,都面面相觑惊呆了,却谁都不敢上前去劝他,打破他的幻境。
大人这是魔怔了,抱着白姑娘喊的却是夫人的名字!
春泽偷偷的看了眼青葵,两人目光交接,青葵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放开……放开我……你们是谁……”
怀中的人儿无力的推挤着他,似乎想挣开这束缚,可他置若罔闻,紧紧的抱着她。
夜晚寒凉,更遑论浑身湿透,赤着足,冷风一吹,更是寒意侵骨。
可是顾珩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妄自回房换下湿衣。
天际波云诡谲,七星连珠的位置开始发生变化,光环越来越微弱,七颗行星不再是一条线,被遮住的月亮渐渐露出原来的面貌,天地陡然变亮,月光如赤练,照射在两人身上,怀中的人儿瞳孔放大,惊喘了一声,而后脑袋一偏,再次没了知觉。
“妙云,妙云!”
他惊慌失措的喊着,无助又焦急。
春泽终于看不过去了,俯身劝道:“大人,湿衣寒凉,快把白姑娘回房安置吧。”
他看了看怀中的人,如梦初醒。
她只是白紫苏,妙云早已离他而去。
***
烛影摇晃,高几之上一顶精巧的玉炉熏香袅袅,顾珩换了家常的直身,端坐在罗汉床上,身后百褶一架山水玉石屏风,他的表情严肃带着几分愤怒。
青葵就跪在下首,低着头。
“你为何要这样做?”他一手握着拳,搁在案几上。
青葵不说话,只是跪着,隐隐还有些不服气。
“你还不服气?”顾珩站起身,“我念你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处处厚待你,你却存了如此歹毒的害人之心?你与白姑娘有什么恩怨,要下如此毒手?”
青葵默默垂着泪,小声嘟囔:“奴婢就是为夫人不平……”
顾珩不悦,心下烦躁:“你有什么不满大声说出来,别让人以为我处事不公。”
青葵咬了咬嘴唇,抬手擦了把眼泪,无限委屈道:“奴婢就是为夫人鸣不平,夫人才走了多久尸骨未寒,那白姑娘就想取而代之,奴婢心不平,为夫人不平!”
她心里是不平的,但她究竟是为夫人不平,还是为自己不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当年她被选为陪嫁丫头跟着嫁进顾府,江夫人曾当面说过她这姿色将来许能当个通房抬做姨娘也未可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自此她便存了这个心。
只是江妙云嫁过去之后他们夫妻恩爱和睦,旁人根本插不进去。后来江妙云一直未有身孕,顾夫人渐生不满,她便又有了希望,但是顾珩始终没碰过其他女人,她也就死心了,一心一意伺候着江妙云。
可如今江妙云去世了,主仆一场,打小的感情也再,她自然难过。可是她也深知顾珩不可能就此孤身一人,他又是这种万里挑一的品貌,她又生出些盼头来,偏偏不知从哪个乡野冒出个白紫苏,两人还相谈甚欢,她嫉妒的发狂,内心汹涌澎湃,就是不想再看到白紫苏。
青葵的发问,似一记响雷劈在顾珩的心中,不是白紫苏想取而代之,是他有意而为。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一直在白紫苏身上寻找与妻子的相似之处,哪怕有时候只是一个相似的眼神。他这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麻痹自己,把白紫苏当成寄托相思的替代品,她又是何等的无辜。
他只是一直不敢去细想,不敢去承认。
可青葵又何尝不是拉着死去的江妙云做幌子,一时说不清是想感动他还是感动自己,她声泪俱下:“奴婢与夫人打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夫人却说是姐妹之情,奴婢就是看不得其他人夺了本该属于夫人的宠爱,大人您忘了夫人吗!”
“够了!”他出言喝斥,她的话让他心生负罪,仿佛对不起亡妻的是他,“你心肠歹毒,再不必拿夫人说事,夫人在时也断容不得你这样的蛇蝎心肠,今日我就给夫人做主。”
“大人!大人……”
他背转过身,握了握拳,“来啊,将青葵杖二十,靠岸后就地发卖。”
青葵目瞪口呆,一屁股瘫坐在地,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顾珩毫不留情的抬了抬手,上来两个人迅速将她拖了出去。
***
月色清如许,惆怅忧丝满腹,执笔细描绘她的模样,只想留住片刻的想念。清风吹来,吹皱一纸相思,笔尖一滴墨滴落宣纸无情的晕染开来,他急急的用衣袖小心擦拭,却还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墨渍,仿佛眼角的一滴泪落在他的心尖上。
顾珩幽幽叹了口气,任凭他的画技如何精湛,画上之人的一颦一笑如何逼真,那始终成了一个无法企及的梦。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所爱隔云端,奈何凡肉身。”
他轻轻叹着,他知晓,此生就算穷尽所有,他也无法再与她相见,人生之永远失去,意难平到极致。
他靠坐在圈椅之中,手臂搁在扶手上身形孤独,双眼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画像,喃喃自语:“妙云,你近来还好吗,我不知道你是否喝过孟婆汤已重新投胎,也许你早就忘了我。”
他凄然一哂,“如果人世间也有忘情水就好了,我就不必这样痛苦。”
“我太想你了,看到个与你脾性有几分相像的姑娘,我就忍不住想亲近她,你会怪我吗?”
“她是个好姑娘,我知道把她当替代品,这样对她不公平,可我太难了,你不在,我过的实在太苦了,我的人生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了无生趣。”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画上的粉面桃腮,指尖再也感受不到温热柔润。
“妙云,你最喜欢的青葵被我发落了,她存了害人之心,我想还是要不得,你不会怪我吧?”
无人应答,只有清风习习,吹的烛影摇晃。
门扉轻轻被人扣响。
“大人,白姑娘醒了。”
***
江妙云醒了,她感觉自己经历一场不可思议的灵魂之旅,她记得自己被青葵推下了水,然后她的魂魄就离了身,天地异变,她进不了白紫苏的身体,也没有进入自己的身体,只能像一个孤魂野鬼,游荡着,冷眼旁观这眼前发生的一切。
白紫苏的身体里好像进入了另一具灵魂,像是原主,那本该是她的,她不该去抢。可是她好不容易找寻到生前的夫君,又不忍就此离去,也许她很快就会魂飞魄散,或者被黑白无常抓去。
可是天象又异变,一股强大的神秘力量搅得天翻地覆,她差点魂飞魄散,等她再次醒来,她又变成了白紫苏,安稳的躺在床上。
熟悉的船舱,熟悉的陈设,她伸出手来看看,一切又都回来了。
她弄不明白这些都是什么事,所有人都没发现白紫苏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几度易主,他们只知道她落水,然后救回来了,仅此而已。
就连顾珩也没发现异样,他来看望她,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似乎还有些对她的歉意,她看不懂。
他站在她床前,只说:“你放心,青葵已认罪发落了,你好好休息。”
她想为青葵辩解几句,想说她愚忠,可是她现在的身份是白紫苏,似乎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来,何况她又反过来想了想,如果她就是真正的白紫苏,站在她的角度,青葵无辜害人确实不对。
她只能压下心中的不舍,那十多年的主仆情谊。为青葵感到可惜遗憾。
她轻轻点头,“我已经无碍了,多谢大人救我。”
“原是我疏忽没照顾好你,才给人可趁之机。”
他淡淡的说着,却并没有看她,离她也有些远。
她微微皱了皱眉,看着他的侧脸,烛影下他的神情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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