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怕太女殿下出了事无法交代,不许她去。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明璋眼尖看到了旁边卖香料的摊子。
拿出片金叶子,买了包摊位上仅有一包的辛辣香粉,明璋匆匆系在腰上,戳了个针眼大的小洞。
“好了,孤带着这香粉,一路留下痕迹,你们带军犬来找,孤先去看着情况!”明璋打定主意要先去看着情况,一溜烟便跑了。
那军士还得在原地等大部队来,没法跟上,急得直转圈。
明璋一路飞奔,路上已打定主意要混入被拐孩子中,是以跑到那院门口,踹开门便钻进去。
几名女子想是刚刚把那小公子绑进屋,正在当院吹牛打屁,明璋突然闯入将她们狠狠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立时便跳起来,抄起把二尺长的砍刀,“干什么的!”
明璋看到那刀,心中一跳,突然觉得是自己莽撞了。但是事已至此,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
咽了咽口水,她装出一副不通世事的模样,歪了歪头,问那提刀女子,“这位姐姐,你们这里是杀猪场吗?”
那女子看了看手中的刀,又同几个同伙对视几眼,对她露出个生硬的笑,“是啊,今日的肉已卖完了。这位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眼前这十来岁的女童,身上穿的料子她们卖三个上品到勾栏里,才能买得起一尺,非富即贵,轻易还是不愿得罪的,只希望这女童自己识趣,现在离去。她们即刻换一个落脚点便是。
明璋察觉到了女子的意图,心中开始摇摆不定。说实话她是有点怕的,现在有了个退却的机会,这机会对她诱惑极大。
正想要不干脆先退出去,等禁卫军来,明璋却听见屋子里传出一声重物落地声,有女子骂了句什么,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她一下子从惧意中挣扎出来。不行,自己已经打草惊蛇,若自己此时退却,这几人定会更为警觉且立马转移,到时自己不好跟踪,还平白增加禁卫军的寻找难度。
想到此处,她面上露出些不好意思,“几位姐姐,我是和家里人走散了才到此处,我平日里极少出门,走不出去了,此时累极了,可以讨口水喝吗?”
那女子放下手里的刀,对旁边的瘦高个女人道:“进屋替这位小姐倒碗水来。”
那瘦高个一语不发去了屋里,片刻拿个粗瓷碗端出来一晚凉水,递给明璋,粗声愣气道:“给。”
明璋看着那还沾着灰的碗,有些浑浊的水,实在有些无法接受,但一想到要救人,她还是强忍着喝了半碗。
“多谢。”她拱了拱手,正想着怎么再拖延一会,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栽倒在地上之前,她看到那提刀女子狞笑着走过来,“还给老子装,老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讨水喝还不敲门,直接冲进来的!”
旁边那瘦高个冷漠地看了眼躺在地上仍努力睁大眼的明璋,冷冷道:“老大,这女童非富即贵,不好拐啊。”
那老大骂了句粗口,“剁手跺脚把脸刮花,管她是天王老子也不会被认出来。”
明璋在惊恐中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正是半夜,一双黝黑发亮的眸子正盯着她。
是傍晚被拐来那个小公子。
明璋没敢轻举妄动,她的手脚都被绑的结结实实,靠在个阴冷潮湿的墙角,那小公子在她右手边,再往右是十几个男孩子,都睡得死死的。
隔壁房间传来阵阵鼾声,那几名女子应是在休息。
无人守夜,毕竟这边满屋子都是孩子,还被喂了药,又绑得严严实实,想来是跑不了的。
明璋长舒了一口气,万幸,自己晕的时间不长,这些人也没有立即转移。如此的话,今夜禁卫军定会找来,这些孩子便得救了!
不敢再睡着,明璋睁着眼,有些无聊。见那小公子一直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她起了些攀谈的心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小公子生得漂亮,她不敢说自己鼓足勇气只身闯贼窝没有这小公子的关系。
明璋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淡淡的气音,同小公子搭话:“你是今天傍晚被拐来的吧?别怕,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那小公子面无表情,光眼珠子时不时转一下,并不回话。
她不气馁,反而是有点惋惜地问:“你不会说话?没关系,我说话算话的,最晚后半夜官兵就来了。”
那小公子听她说自己不会说话,有点不高兴地撅了噘嘴,也拿气声回她:“你说要救我们,可自己不还是也被关进来了?你晕着的时候,那几个人商量着要把你脸刮花,砍去一手一脚再拔了舌头,扔到街上去乞讨。”
明璋不敢相信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见此情形不仅不怕,还有理有据地质问她。一时之间她兴味更浓,扭了扭坐麻了的屁股,不服气地说:“若是天亮前没有官兵来,我就把随身带的玉佩送你!”
那八尾风佩,刚刚为了证明身份,也为了取信与禁卫军长官,她留给那小兵了。所以她这话只是为了逗弄那小公子。
这小公子长得跟仙童一般,怎的性格如此冷冰冰!
小公子没理她,也不看她了。明璋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鄙视了,心里不舒服极了,急问他:“你母亲叫什么名字,等出去后我要问问她怎么把你教的这么没礼貌!”
那小公子眼中谨慎更甚,越发不理她了。
可明璋刚刚声音不由自主提高,反而将那边睡觉的一名女子吵醒了。
这女子圆圆胖胖,一边困顿地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过来查看。
明璋鬼精,赶紧将眼睛闭上装睡,哪能想到那小公子还睁着两只琉璃珠般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明璋悄悄将眼睛眯了一条小缝,见那女子直直冲着这边过来,嘴里不干不净的,“你这小畜生,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说着,一巴掌就朝着小公子扇过来。
明璋虽恼他不理自己,可到底身为女孩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男孩子为自己背锅。她不知哪来一股子力气,猛地弹了出去,撞在那胖女人腿上,将她撞了个趔趄。
那胖女人被激怒,也不为难小公子了,拎着明璋的头发就将她拖到院子中央,“本想让你再完完整整过一夜,你这小牲口自己作死,那奶奶现在就给你找点不痛快!”
那女人拿起把细长尖刀,狰狞着一张脸走过来,“爱说话,便些把你这舌头拔了!”
明璋吓得瞳孔猛缩,再也忍不住,高喊了一声:“救命!”
屋里其他人都被吵醒,更是有人骂骂咧咧。
那胖女人狞笑着逼近,“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明璋瑟瑟发抖,极力在地上蹭着后退,却于事无补,那女人捏住了她的下巴。
明璋绝望地闭上眼,院门外却传来一阵狗叫,伴随着杂乱的步伐声。
院门被踹开,官兵终于到了。
孩子们被解救,明璋要回自己的玉佩,找到那个精致好看的小公子,塞到他手里,“你看,我说官兵会来她们便一定会来。刚刚连累你了,玉佩送你!”
那小公子摩挲了几下手里的玉佩,又塞回明璋手里,“我没事,玉佩我不能要。”
明璋还想多说几句,谁知那禁卫军头子,非要她赶紧回宫,她只好匆匆离去,日后却是再也没见过那小公子。
害,想什么小公子,自己已有了阿缨,日后可不能再想东想西了!
明璋敲敲脑袋,骂了自己两句,却正好遇上宰相府大门打开。
而她的蠢样,被未来夫郎和岳母看了个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子身份,无奖竞猜!
憨女儿璋璋,从小就是个三观端正善良机智的好人!!!感谢在2020-02-1321:37:37~2020-02-1421:1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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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老师!阿缨!”明璋本就将马车帘子掀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行动不便,就不下去啦。老师,日落之前我定将阿缨全须全尾送回来!”
季良强压下心中对宝贝儿子的不舍,冷脸点点头。
季濯缨早在打开府门看到明璋的瞬间便笑弯了眼睛,见母亲点了头,忙道过别,就要上明璋的车。
季良见自家儿子这迫不及待的模样,脸更黑了,一把将其拽住,“矜持点!”
季濯缨一下子臊得双颊飘起红云,放慢了脚步,却还是几步就上了车。
明璋与季濯缨面对面坐下,笑眯眯地冲季良招手,“老师,我们出发啦!”
重阳这天是不上朝的,老师应该也能休息一日。
马车渐渐朝着城外而去。两人膝盖对膝盖坐着,马车颠簸,时不时便朝着对方倒过去。
又一次险些扑到明璋怀里,季濯缨脸红得要滴血,声如蚊讷:“佩玮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明璋一看他这羞涩的小模样,心里的野兽又蠢蠢欲动,“那不如来我这边坐吧,我扶着你。”
她只是觉得阿缨脸红时,清冷的气质就被中和,十足软甜,就像仙人下了凡,所以才常常逗他。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季濯缨脸红归脸红,却是眼疾手快地坐了过来,若即若离地挨住了她。
明璋向来是口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
季濯缨按着她的要求坐过来以后,她反而如同被点了穴,僵着一动不敢动,更别说像刚才脑中想的那样将阿缨揽入怀中了。
明璋做贼一样,浑身出汗,时不时偷偷看阿缨一眼,又赶紧将视线收回来,生怕被发现。
嘴巴张了几下,她还是说不出来一个字。
季濯缨“噗嗤”一声笑出来,伸出根手指戳了她一下,“佩玮姐姐,你怎么了?”
明璋像被针扎了,慌乱得手足无措:“我没事!你揽着我吧!”
“啊?”季濯缨震惊地瞪大眼。
“不是不是!是、那个、我揽着你吧......马车太颠簸了......”明璋嗫嗫嚅嚅,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季濯缨笑得更灿烂,如同天山雪莲盛开,冰霜退却,圣洁无比,美好得令人心醉。
明璋看呆了,直到那朵雪莲将自己塞进她怀里,才回过神来。
季濯缨搂着明璋一只胳膊,调侃她:“那日你赈灾回来偷偷见我,可不是这么孬的样子。”
明璋被他提起那日之事,又回想起那个未完成的吻,心头一阵荡漾。特别是右手臂上还挂着个天仙,她觉得自己怕是要当场升天了。
不行不行,再不转移话题我明璋就要流鼻血了!她慌慌张张开口:“阿缨,你猜我今日要带你去何处?”
季濯缨知她又不好意思了,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配合她:“何处呀?”
“是我在城外的庄园!有山有水,处处奇趣,且只你我二人,定叫你去了还想再去!”明璋说到了自己擅长的地方,又恢复了坦然,一副口若悬河的样子。
“说起来,儿时有一次偷跑过来玩耍,回去的时候还逮了个人贩子团伙呢!”
明璋十分骄傲地昂起下巴,等待阿缨询问她细节,再惊呼着拿崇拜目光看她。
可是等了好久,也没听阿缨回话,她有些不解地转过头去,却发现阿缨拿两只黑亮眸子直勾勾盯着她。
见她转过头来,那眸子又十足幽怨,季濯缨恨恨开口:“佩玮姐姐果真是没认出来我,要不就是把我给忘了!”
明璋眨巴眨巴眼,有些不理解,“啊?”
季濯缨不说话了,只是拿眼睛盯她,面上的表情也都收起,气质一瞬间冷下来。
明璋仍旧不解地歪着头,像只憨狗子,“阿缨你说什么?”
季濯缨不回话,仍然盯着她看,两只眼珠子乌黑发亮。
看着看着,明璋突然觉得这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你是我当年救出来那个小公子!?”
季濯缨这才不再瞪她,面上不太高兴,“我从小到大长相也没大变化,以前还刻意在你面前晃荡,佩玮姐姐却认不出来,可见当时便没把我放在心上,从那人贩子手上把我救下,也同救个猫狗没什么区别。”
他语调委屈,“我还以为你当时撞那胖女人,是因为见不得我挨打。”
明璋心里惴惴,我救你是因为当年年纪小瞎逞英雄啊,这种见不得你挨打和你想的应该不是一种?
但是她怎么会说大实话呢,强烈的求生欲使明璋挺直脊背:“阿缨,我当年还小,又脸盲,不认人的。”
明璋讪讪一笑,竟在一瞬间感受到了婚后被夫郎追问同其他男子关系的修罗场。
做女人,好难!
“对了,那时我给你玉佩你怎么不要啊?拿着玉佩我不就能认出来你了?”明璋大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
季濯缨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反而眼神奇怪:“八尾风佩是太女独有,女皇是九尾,其余皇女是七尾,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教给我的。”
“我当时见这玉佩才知道你是太女,心中震惊,又不敢随便拿太女的东西,正想着跟你要个其他,你就跑了。”
“啊,当时禁卫军头子催我回宫,说是母皇找我找疯了......”明璋解释得干巴巴的,随即又不高兴道:“可是我被带回去以后,母皇看都未看我一眼,也没有惩罚,就宛如我是别人家的孩子,她一点都不管。”
明璋心情低落下来,季濯缨安慰性地摸摸她的手背,开始转移话题。
“佩玮姐姐,被拐那日我也是偷偷溜出来玩的。”
明璋诧异地看他:“你偷溜出来?”
阿缨看着便是极为听话的模样,儿时竟也有过如此调皮的行为?
季濯缨点点头:“小的时候母亲管得严,我心里却还是爱玩的。七夕那日母亲想起父亲,心里难过喝醉了酒,我便钻狗洞出来瞎逛,没想到逛了半条街便被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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