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五岁被那个人救了之后,一门心思扑在男的身上,性取向不明,只想把他找出来,然后找着找着,他发现自己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一开始他有点纳闷,后来觉得也没什么了,喜欢男的就喜欢男的呗。
接着,他遇到了沈默,每每见到这个男人,他记忆中的那张模糊的脸,渐渐有了吻合的样子,连每一根头发丝儿的走向都是记忆中的感觉。
不会有错的,就是他。
严非觉得,要想办法卸掉他的马甲。
李希子推醒迷迷糊糊的区夏,朝严非抬起下巴,提醒说:“严处回来了。”
区夏看到穿皮衣的男人,立即挺直身子,精神百倍,有些慌乱地小跑过去,一鞠躬:“严……严处好,我叫区夏,请多多关照。”他不记得自己怎么会坐在那里睡着的,但事实上真的睡着了,还被上司看见,本来计划一定要给个好印象,让上司夸两句,如今看来,不被骂就已经很好了。
严非上下扫了他一眼,日积月累练出来的锐利眼神善于隐藏,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嗯,好好干,希子,给他安排房间了吗?”
李希子放下酒杯:“还没有,跟我来吧。”
“管异处还包住?”他没听领导说过。
严非仰头一口喝完杯里的酒说:“希子会跟你说明白的,我回家睡觉了,老样子,有任务我会打电话。”
区夏跟着李希子上了二楼,他这才有意识看清楚整个的内部装修。
是一个长方形的大空间,两边均匀地立着六个木色同款大书架,书架被塞满满的,都是管异处建立以来保留的各种书籍、记录、档案之类的,顶端刚好碰到天花板,有一种顶天立地之气魄,中间是一个正方形的小空间,整齐地放着两张长桌子,桌面上放着六台电脑,笔记本的台式的,还有东一堆西一堆的资料。
右手边有四个关着的房门,她带他走到倒数第二个房间,拿出钥匙开了门,“这间是你的了,隔壁那间是张逸的,钥匙给你,对了,你在外面有房子吗?”
李希子把钥匙给他,区夏伸手去拿,碰到她的指尖,立即缩回手。
好冰,被冰到的那寸皮肤在微微发麻,现实版冰美人?
冰美人对他这种反应早就免疫了:“怕冷就尽量别碰到我,摊开手。”
区夏照做,希子抬手一放,钥匙掉入了他的掌心。
他不敢多问,回答她的上一句说:“我住租房,刚工作半年,没钱买房子,还在攒着。”
“哦,那你直接搬过来吧,房租也省了,只要你是管异处的一员,下班后也可以在这里住,除了老严会回家,我、老狗、张逸都住在这里。上班期间,老严会随时打电话叫我们出任务。”
“希姐,出的都是什么任务啊?”好奇宝宝区夏继续上线。
“市局那边没跟你说?”
他摇摇头。
“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等有任务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谢谢希姐。”
“不用谢我,我和你一样,都是被老严照顾的。”
晚上,严非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雪夜,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绿豆饼,正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见了蹲在那里哭泣的女生,还是走了过去,请她吃饼,女生抬起头看他,瞬间露出尖利的獠牙,扑向他,千钧一发之际,那只温暖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手移开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手的主人,香槟金细框眼镜、比雪还白的皮肤、嘴角上扬的温暖微笑……
沈……沈默!
这时,严非突然从梦中惊醒,盯着黑暗定住好几秒,才放开呼吸。
那个人……真的……就是沈默。
梦中出现的人,醒来时就应该去见他。
好想现在就看见他……沈默,沈默……
他翻了个身,抱紧软软的皮卡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喵~喵~喵~”
严非听到了猫叫,家里没养猫啊,声音好像是从阳台那里传过来的。
他开灯下床,猫叫声还在继续,他打开落地窗,看见一只白猫蹲在墙上,眼睛发着微微红光,很稀有的红色瞳孔。
严非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白猫很舒服地眯起眼睛,把两只前爪搭在严非的小臂上,侧着脸谄媚地蹭着,严非的心顿时就被萌化了,抱着它,回了屋里。
“小东西,见你这么可爱,我就留你住一夜吧,不过明天你要回到你家主人那边去哦,别再乱跑了。”
它没有项圈,流浪猫吗?可是浑身这么干净,没道理啊,可能是主人忘记给它戴了。
等等,这里是五楼,楼上楼下也没有养猫的,它是怎么爬上来的?
他把它抱在怀里玩了一阵,说:“你没有主人吗?”
“嗯喵。”
“你以后会经常找我吗?”
“喵。”
严非把它举高高:“我听不懂猫语,不过我觉得你会,是吧?”
“喵。”它眨眨眼。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他想了想:“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叫……爱非,怎么样?因为我有一个非,好不好听?”
“喵,喵。”它盯着他,红眼不着痕迹地微微发亮。
“你也觉得很好听吧?是不是很喜欢?爱非”严非自顾自地感慨说:“哎呀,老子的脸拍卖挂牌,至少十万起价,竟然还是个才华响当当的取名天才。”
严非把白猫放在床前的地板上,觉得会有点凉,就拿了一张毯子,叠成四层铺在上面,再把它放上去,挠着它的下巴:“我这里没有猫窝,你就勉强睡一晚吧,晚安,爱非。”
严非关了灯,刚躺下没多久,忽然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会移动的物体,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严非闭着眼睛在笑,双手把它从里面抱出来,让它的小脑袋放在枕头上,然后不停地抚摸他那柔软的身体。
“我跟你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想和我一起睡啊?”
“喵。”
严非用鼻子蹭了蹭它的头:“睡吧,我好困。”
“喵。”
半夜,严非睡得模模糊糊,有一团毛在被子里不停地动来动去,偶尔皮肤上会传来一阵粗糙感,严非知道是那只猫,没多理会,继续睡。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身体被人压着,那人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肩窝,不停地蹭,头发碰到皮肤,有点痒,还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就在耳边。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白猫不知什么时候乖乖地睡在旁边。
翌日,白猫不见了。
严非不以为意,带上老狗、区夏去了王利来的住所。
他们到了之后,先去房东那里了解一下,房东是一个中年妇女。
房东讲,这里有三个房间,其他两个从来没有租出去过,自始至终,只有王利来一个人住在这里。房东还说,他不怎么出门,每次出门回来,都是醉醺醺的,手上会拎着好几个装满了的购物袋,而且也没见过有人来找他。
然后房东带他们下了二十多个阶梯,去到王利来所居住的地下室,她帮忙打开了房门,就战战兢兢地上去了。
可不是嘛,自己的租客死在了外头,遗物都堆在她的地盘,晦气得要死,没有那人的亲人联系方式,又不知道怎么个处理法,但要是不处理干净,怎么再次出租赚钱?只能怪自己命苦运衰。
他们光是站在门口,一股浓重的异味跟扑鼻而来,猛烈地挑战人类的嗅觉,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苔藓和细泥,黑暗潮湿闷臭,这个房间很小很小,一览无遗,长度刚好塞进一张单人床、床上乱乱地堆满衣服,床头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的东西凌乱不堪,东倒西歪的十几个酒瓶子、掉色的塑料水杯、烧得只剩下拇指高的蜡烛、吃剩的罐头、生锈的指甲钳、缺口的水果刀……
床尾旁边的墙上有个歪歪扭扭的水龙头,前面摆着两个桶、一个烂盆和半块肥皂,应该算是他的卫生间了,墙壁上的旧报纸大面积脱落,有的纸屑还在半空中晃悠,露出大片大片的黄土,不少的土屑掉落下来,把被子枕头染上了一层黄灰。
严非看见被子下面露出一个红色的物体,掀开一看,满床的红色包包、红色内裤、红色内衣、红色裙子,红色的鞋子……归类堆放着,有新的有旧的、有大的有小的。
区夏拿着小本本和笔,忍受着地下室的味道,表情跟吃了屎一样难看:“严处,王利来偷这些东西做什么?”
昨晚沈默说看到他身上有红色女包,严非以为他只是恰好抢到了这种颜色,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令人作呕的丑恶癖好:“死变态专属的恋物癖。”
老狗问:”这跟王利来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凶手是人类,和吸血鬼合作,一般是想借助吸血鬼的力量帮自己做到想做的事,为什么偏偏挑中王利来做第一个受害者,肯定是因为王利来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特殊经历,比如杀死何芳却因精神病而被无罪释放。”
区夏感到痛心又愤怒:“好好的人没了,凶手却因精神病的保障而逍遥快活,这种人死了也不为过。”
严非走出房间,上了楼梯,突然感慨:“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违法的人就必须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朴素的公平正义。法律是为了保护所有人而集体制定的,势力强大不可撼动。法无完法,法律永远都在完善修订的过程中,可很多人忘了,人的欲望,是不讲法律的。再大的狂风也吹不走太阳,再严谨细致的法律,也制裁不了野蛮生长的人心。”
区夏紧跟在一旁,认真听认真做笔记。
老狗看了这个三好学生一眼说:“老严,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案件是仇杀?”
“应该是,根据现场来看,凶手的作案手法带着强烈的复仇心理,可能是何芳的亲人朋友,也可能是社会上某个人把自己当作是上帝,专门制裁法律惩罚不到的罪人,也就是灰色地带的执行者,如果是前者还好查,但要是后者,就很难办了。”
老狗说:“何芳死了四年,为什么凶手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还不清楚,不过,凶手在作案之前,肯定短期或者长期内跟踪过死者,我们现在要做的两件事,第一,调取八百米外宜家超市到这栋居民楼的所有半个月内的监控,第二,排查何芳的社会关系,逐个询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区夏举手提问:“严处,为什么只调查八百米内的监控啊?王利来不是也去过医院吗?”
”房东之前说过,王利来出门是为了购物,几乎每次都是去附近的宜家超市,“严非指了指那几个印着logo的购物袋,“医院人口密集,凶手会担心被认出来,所以不会选择跟着去,伪装起来的话,就会更加引人注目,最佳的跟踪路线,就是这八百米内,人流不多,又是王利来固定要去的地方。”
区夏听明白了,又抛出一个疑问:“拿到这些监控,我们要看什么?”
“找一个明里暗里跟着王利来的男人,他一定会重复出现在监控里的。”
区夏立即低头做笔记。
第6章礼物
严非离开王利来住处后,去医院看看严度秋,顺路在超市买了一些她爱吃的水果。
挑水果的时候,他想着,要不要给沈默也买一点?可他不知道他的忌口和爱好,就都挑了一些。
然后,他拐进了一条小路,走进一家玩具店。推门时叮铃一声清脆,一屋的暖馨愉悦。
严非在一排排的放满皮卡丘的架子前,走走停停,挑来挑去,最终选定了一个大小合适的钥匙扣,犹豫了一下,又拿了一个同款。
他让店员包装了其中一个,然后看见正对面有一家花店,去买了花,一束玛格丽特。
去到病房,正要开门之时,他听见严度秋在低声说话,是朋友来看她了吗?可开门之后,发现里面没别人,不解地问;"秋秋,你在跟谁说话吗?“
严度秋躺在床上,脸色好了很多,但还是有些苍白,她招招手:”哥哥,你过来,给你看一样东西。“
严非走过去,严度秋慢慢地掀开被角,一只小鸟蹲在阴暗处,脚上系着绷带。
她说:“是不是很漂亮?我查过了,这叫百灵鸟,叫声特别好听。“
”原来你刚刚是在跟它说话,它怎么会在这里?“
”是昨晚飞进来的,我见它受了伤,就让护士姐姐包扎了一下。”
“你不放它走吗?”
“我想放它,可是它不肯走,一直钻在被窝里,我抓它出来,它就拼命挣扎乱叫,然后又躲进去了,昨晚明明很乖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白天就变成这样,它好像很害怕阳光。”
害怕阳光?按常理说,不应该啊,鸟应该更喜欢白天。
严非收起闲散的心情,认真打量这只百灵鸟,它羽毛很美,有具粗显的黑色胸带,脸上有黑白图纹,上体为纯暗褐,下面有些白色,头上有漂亮的羽冠,嘴细小,稍稍弯曲,它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严度秋看着他一脸严肃,拉了拉他的衣摆:“哥哥,它很可怜,不要赶它走,好不好?等它的伤好了,它自己就会离开的。”
严非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好。”
严度秋是他唯一的也是最爱的亲人,他不得不考虑很多有的没的。
自从太爷爷严俊创立管异处以来,严家四代都在敌对吸血鬼,严家人不免会遭受过吸血鬼的各种攻击。如今,严家只剩下两个直系血统,严度秋生来体弱,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虽然说,有严非在,可未知的因素太多又变化太大,他这么自信的一个人,都不能保证可以完全保护好她。
随着时代的不断推进,在大环境的渲染之下,吸血鬼极有可能会出现变异的物种,可能不怕阳光、可能不喝人血、可能形成新的异能,比如可以变成猫狗鸟虫等外形去接近人类……
严非会有这种猜想,是因为他身边就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李希子。
一年前,她和弟弟出去逛夜市,在回家的路上,不料被初拥,为了保护弟弟李望,不到无分钟的时间,就转化成了吸血鬼,和她的长亲打架,要知道,正常的变异时间至少需要一天。严非赶到之时,正遇上了两鬼决斗的稀罕场面,后来,伤害他们的那个吸血鬼逃跑了,他没有直接枪决李希子,而是把她留在了管异处。
严非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叮嘱两句就离开了病房,去送礼。
他走到办公室,发现沈默不在,就在门口等了二十来分钟,沈默还是没来。
此时正好一个护士经过,他问:“护士美女,沈医生今天没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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