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般的疼痛瞬间席卷了陆谜的五脏六腑,眼前一片漆黑,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摔在地上的,只觉得体内那两股力量快要将他撕碎,张着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意识逐渐迷失,他被生生地痛晕过去,而在无人能看见的身体内,一红一白两种灵气正在心脏处交织。
白色的灵力刚靠近心脏时,便有更多的红色灵力从心脏中溢出来,俨然一副主人的架势,在加速吞噬掉白色灵力的同时,也和它一起,将陆谜心口的伤逐渐修复,直至恢复如初,白色的灵力便融进了这股暖流里,渐渐消逝,慢慢回缩进心脏中。
意识在黑暗里游走到了尽头,陆谜的身体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眼。
身体所有的不适全都消失了。
他捂住胸口,甚至捶打了两下,但折磨他几天的伤痛却再也没了感觉,原本要拖半个多月的伤势此时全部痊愈。
陆谜懵了许久,确认自己没在做梦,缓缓坐起身后,才发现此时已是晨光熹微,而他竟然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地上睡了一整夜,睁眼之后伤还好了!
简直是江湖奇闻呐!
昨晚那碗药......
陆谜揉着眉心站起身来,慢慢思忖着,他的内伤并不是因为中毒,所以不存在以毒攻毒的情况,那么就是说——昨晚那碗药并不是毒药。
而是治疗他内伤的灵丹妙药!
可什么药能这么立竿见影?要是拿出去卖的话,整个江湖还不得为之疯狂?
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陆谜的心里泛起一丝寒意,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慌乱地将桌上的药碗端起来,碗底还残留了一点水渍,陆谜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唇边,却怎么都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再去尝它。
他又将手指放在鼻尖,凝神去闻,心里有了那个想法之后,这个味道就根本不难联想到了。
“操!”
心脏不可控地狂跳起来,甚至升起了一股怒气,即使伤已经完全好了,心底酸痛的感觉却再次浮起,而他明白,这次无关伤势,是极端的情绪所致。
大力地推开门,陆谜满腔复杂的情绪快要迸裂,一路狂奔到燕其的房门口。
冲到门口后却硬生生停下了,嘴唇抿紧,指甲都在手心握出了血丝,心情平复一点后,才轻轻地敲了敲房门。
而即使是这么轻的声音,似乎还是把里面的人吓到了,一声撞击的闷响传进陆谜耳里,他想都没想,立刻将门给撞开。
“诶你怎么——”
燕其顾不上去揉下床时被撞到的膝盖,慌乱地将腰间的带子系好,手指却没什么力气,那带子松松垮垮的搭在上面,轻轻一扯便能拉开。
“天都还没亮,你急着走也不要这么冒失闯进来吧,我衣服都没穿好......”
嗓音里是难以掩饰的虚弱,燕其有些无力地揪着腰带,尽管脸颊爬上了点绯色,却很快又尽数隐进了苍白如纸的肤色中,只着单衣的身体倚在桌边,不管多用力地抿唇,唇瓣依旧是孱弱得没有丝毫血色。
陆谜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你脸色好差。”
燕其轻缓地垂着眼,整个人看着完全没有任何生气:“这么早被你吵醒,谁脸色会好啊?”
陆谜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隔得太近,几乎要贴着他的身体了,燕其有些不适应,微微偏过头,就听到陆谜覆在他耳边轻声说:“又骗我,忘了我是从哪儿来的、是谁的徒弟了吗?”
燕其心头一跳,持续了整晚的眩晕与无力便又随之袭来,身子不自觉地软了下去,却被陆谜用力地一把搂住,落入怀中。
“唔......”
靠在陆谜的肩膀上轻轻喘息着,燕其实在没有力气,便干脆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他。
而陆谜双臂的力气似乎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间深深嗅着,温热的气息激得燕其绵软的身子微微颤栗,眩晕之中,耳边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细纱,却掩盖不了其中的怒意。
“这次你骗不了我,你流着踏雪鹿的血,血能治伤,而我的伤好了......所以,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唉,艳琪琪关心则乱,其实他不救的话,我谜哥体内的神秘力量也能把伤修复好~不过他这也刺激了神秘力量加速修复了,就当输液吧!
第34章我教你那啥啥
搂在腰间的手臂收得越来越紧,燕其也莫名地变得越来越紧张,说得磕磕绊绊:“什么......做了什么啊?”
“你伤哪儿了?”
陆谜了解他的性子,慢慢问的话,估计磨上一整天也得不出个答案,干脆直接动手。
说着便放开了怀里的人,作势要去掀他的薄衫。
“你干什么!?”燕其惊怒,想要往后退,身后却是方桌,他被夹在中间退无可退,只能攥紧了衣衫瞪着陆谜。
这副模样看着就像在严防街头巷尾的登徒子一般,眼尾处还有一抹委屈的水红,没了平日里的气势,虚弱得可怜巴巴。
陆谜心里的怒气慢慢散去,骤然又觉得自己仿佛就像那种轻佻的纨绔了,局促地停了手,和燕其面对面站着,半晌才缓缓开口:“不要瞒我了,若不是你,我哪能好得这么快?让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燕其倚在桌边半仰着脸看他,两条手臂从薄衫中伸出来胡乱晃悠:“自己看自己看!谁说疗伤只能放血的啊?你学的那些歪理可有实证吗?本王神通广大,是用的内力给你治伤的,身上根本没!有!伤!口!”
雪似的手臂晃得陆谜眼花,他一手一只抓在掌心里,摩挲着往两边分开,定定地瞧着他:“真的吗?真的没骗我?”
小豹子的眼神带着尚且青涩的侵略性,让燕其心头一颤,畏寒的身体像着了火似的,莫名地产生出一股畏惧逃避的情绪来。
恍惚了刹那,燕其才咽了口水,直视过去:“真的,没骗你,身上没有伤,不过我灵力亏耗得厉害,所以暂时不能动武,得过段时日才能恢复了,放心吧,不严重。”
他说得言之凿凿,陆谜纵使还在半信半疑,但心里那股戾气消失之后,却也不敢再唐突地去扯燕其的衣衫了。
陆谜迟疑了片刻,没有松开手,依旧保持着那个看似禁锢的姿势将燕其困在两手之间,低声道:“你如今身体不好,我不能丢你一个人在这儿。”
燕其怔了一下,乐了:“怎么你觉得我是那种孤身一人行走江湖的剑客吗?本王好歹是个王爷吧,冲锋陷阵的事情又不用我去做,城主府和辑妖司的兵力也都能随意调动,况且......府里丫头还有几十个呢,轮得着你来伺候?”
说到后头,还揶揄地带着些调笑的心思。
陆谜气得咬牙切齿:“什么伺候?我那是照顾!那是......”
“怎么照顾?”燕其笑眯了眼睛打断他,“暖床?”
“暖,暖床?”
陆谜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冲动似乎重新浮现,他松开右手,搂紧燕其的腰,额头抵着额头,低低说了一句:“那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狠狠地堵上了那张嘴。
温润的唇瓣贴得紧紧的,燕其一下子懵了。
他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居然会让陆谜直接失控,腰间的手臂勒得他生疼,而压过来的唇瓣虽然用力,却带着丝小心翼翼,不敢越过那道防线。
呼吸湿热,燕其的眼神暗了又暗,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轻缓地摩挲着陆谜的后颈,慢慢安抚,再微微张了嘴,湿软的舌头灵巧地在陆谜的唇角舔舐,耐心地引导着他过来。
这样羞臊的事情是他第一次做,明明是在撩人,却先把自己羞耻得浑身发软,双眼迷乱。
好在小豹子是个......勤恳好学且天资聪颖的年轻人!
陆谜非常快速地懂了他的意思,反客为主得一点都不含糊,撬开燕其的双唇后便风卷残云地扫走了里面的空气,狩猎猎物一般地缠住那条柔软的舌头,再反复地吮吸、轻咬,乐此不疲。
“唔......”
燕其全身都酥麻了,无力地靠着,内耗过多之后又来个这么磨人的小祖宗,耳边都是微微尖锐的嗡响声,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王爷。”
这个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燕其才隐约地听到门外丫头的声音。
恋恋不舍地分开,周围的空气重新涌进肺里,心脏快要跳出来似的,燕其靠在陆谜身上低低地喘息平复。
他蹙着眉,轻飘飘地瞥了眼房门,天刚亮,照理说并不是丫头平日里来伺候的时辰,但或许是陆谜进来得匆忙,忘了将房门闭拢,丫头看见开了个缝隙,便以为他醒了吧。
“今天不用进来伺候,下去吧。”燕其懒洋洋地开口,由着陆谜一脸懊恼地将外袍裹在他身上。
“冷不冷?都怪我......”
“这都入夏多久了,还冷?我又不是雪做的。”燕其低声笑。
陆谜揉捏着燕其堆雪似的细软脖子,嘴里嘟嘟囔囔:“那倒也不一定,你刚刚都快融化了......”
“你说什么浑话呐!”燕其瞪他。
陆谜哼唧两声,磨蹭着他的脖颈没有说话,倒是屋外的丫头误会了:“啊?奴婢没有......”
“不是说你,怎么还没退下?”燕其头又晕起来,语气稍稍不耐烦。
谁知门外的丫头确有要事禀告:“是有一位红线姑娘,拿了王爷的府牌来,说是王爷在都城的贴身丫鬟,奴婢不敢怠慢,已让她在正厅候着了,王爷要见她吗?”
红线来了?她好好的为什么会来南境?燕其脸色微变,难不成是都城那方出了什么事?
他不露声色地瞥了眼陆谜,见他没多想,才沉声道:“你让她暂且候着,我过会儿就去。”
“是。”
等门外的脚步没声儿了,燕其才裹紧了陆谜的外袍道:“这下放心了吧,你看我都让红线过来了。”
陆谜叹了口气:“红线姐姐照顾了你多年,她我还是信得过的。”
“这声儿姐姐倒是叫得甜......”燕其勾了勾嘴角,在陆谜的唇边又啜了一口,才将他推开了点距离:“既然红线都进来了,城门这时候肯定也已开了,你趁早走吧。”
想到西界的情况,陆谜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燕其颈边的冷香,站直了身体,手指在燕其眼角的红痣上摩挲片刻,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脸颊还带着抹羞涩的绯红。
“我说......都亲过了,那你就是我的那......那什么了啊!你要等我!说定了啊!”
啧!还是只青涩的豹子!这种时候怎么蠢萌蠢萌的?燕其暗自偷笑,轻柔地摸了摸陆谜的耳垂,郑重地点头。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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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搞那种依依惜别的戏码,燕其便说不送他,等到陆谜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回廊尽头之后,燕其关了房门,叹气,手指伸进衣襟里,摸到胸口处的绷带,再拿出手时,意料之中地看见了手指上浅浅的血色。
作者有话说:
啊!在一起啦!
第35章心头血
绷带是随手绑的,城主府没有燕其的亲信,这种伤他并不愿让别人知道,好在红线居然来了,虽然估计不是带来的什么好消息,但也可以解除他眼下的窘迫了。
禀了心思,燕其唤来侍女,将红线带到他房里来。
没过多久,红线跟着侍女匆匆进屋,一眼便看见燕其半倚在榻上摆弄着胸口的绷带,脸色微微一变,遣走侍女,迅速地关上门,快步走过去。
“王爷!奴婢没听说王爷受了伤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这么大胆,敢伤了您!”
燕其淡淡地瞥她一眼,又垂眸拨弄两下绷带,漫不经心:“是本王自己。”
红线呼吸一窒,讪讪着说不出话来,接过燕其手上的动作,仔细地将伤口重新包好,眉头却越皱越紧。
那刺伤在心口处,口子虽小,却刺得极深,即使洒了满满的止血药粉,还是在慢慢地渗出来血丝。
燕其闭着眼任她伺候,啜了一口烟斗,细密的烟雾在身体中去转悠一圈,胸膛起伏,泛起缕缕烧心的疼痛。
“是取的心头血,去药房配药的时候记得剂量要加大。”
红线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他,声音轻颤:“心头血!?是为了......陆公子?奴婢听府里的人说,陆公子前几日受了重伤,可方才看他出门的时候却不像是身上有伤的样子。”
燕其没回答,却只是轻声地说:“他急着要走,身上带着伤我不放心,只是我虽有踏雪鹿的血脉,却并不纯,果然还是心尖尖上的血最有效啊......”
红线死死咬住下唇,眼中的情绪看着显然并不赞成他这样的做法,却无法说出什么劝诫的话。
燕其看她忿忿的样子,笑了一下,挥手扇了扇面前的烟雾:“你和青竹好歹也是自小就跟在我身边伺候的,性子都养得沉稳了不少,怎的今日还怪怪的?”
红线垂着头,下唇都咬得没了血色,嗫喏道:“......只是心疼王爷了......”
燕其盯着她的侧脸,面色逐渐沉下去:“我还没问你,为何突然跑来毕方城,可是都城出了什么事?”
见红线眼神游移,翕动着嘴唇却慌乱得说不出一个字来,燕其心里一沉,喝到:“说!”
红线被吓得手猛然抖动一下,跪伏在地:“王爷息怒!是陛下!陛下急召王爷觐见!”
“陛下要见我?”燕其眼神微微凝住,“他想让我回都城的话,直接唤传信使前来就是,何必派你来?他是怎么说的?”
“陛,陛下说......王爷身体不好,让奴婢来仔细侍奉着。”红线小心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