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发的甚至比常平还早，此刻虽然来得有些晚，但所幸还是赶上了。

赤色长枪带着无边杀气涌入战场，见神境后期的狂暴战力尽数爆发，直接将边缘处的一尊独眼巨人斩杀，而后带着余威，将与巨人对战的一尊异族天仙镇死。

出场斩杀两尊天仙，九杀周身一股血浪翻涌，气势更猛，一路向着中心厮杀而去。

“九杀修的乃是杀戮之道，在杀戮中修炼一日千里，此番数千见神境强者厮杀，经过这场洗礼，定然受益无穷！”常平分出些神识照看着九杀。

北方草原虽然乃是九州所弃之地，但上百种族，总有些天骄强者战力通天，若是九杀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了，常平可真是追悔莫及了。

整个山谷如同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即便九杀与石木鱼也只是其中的一两朵小浪花。

杀戮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才渐渐平息。

三大种族一千多尊天仙境强者只剩下不足两百，三千异族强者更是被屠戮殆尽，剩下的不足百数。

虽然常平有言在先可以走一半，但杀到最后都已杀红了眼，若非此刻大多强者力竭，怕是还能再杀下去。

九杀就混在不足百数的弱小异族中，这一场厮杀，他亲手杀了四十九尊见神强者，长枪早已折断，周身血浪如瀑，殷红粘稠，浑似刚从血海里爬出来一般。

石木鱼也浑身重伤，正伏在地上缓缓疗伤，他不像九杀天赋异禀，浴血更狂。先前更改大道，此刻周身真元耗尽，身体也千疮百孔，气若游丝，看起来随时会陨落一般。

“九杀，还能再战吗？”常平看向暂且调息的九杀，喝道。

声音如霹雳，瞬间在山谷炸响，原本浑浑噩噩的众多强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不少。

“能！”九杀瞬间起身，怒吼出声。

“很好！”常平轻抚手掌，一指山谷口：“堵住哪里，踏出山谷一个，我为你是问！”

“是！”九杀大声应着，随手捡起一把长剑，大步走到山谷口，狠狠将剑查在地上。

“现在！”常平嘴角挂着冷笑，“活下来的，可以离开了。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

屈指一弹，一炷燃着的香直接插在了山谷中央。

香火袅袅，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镇北侯大人，您之前说过我们这里会有一半人可以活着离开的，强大如你，难道今日要食言而肥，出尔反尔吗？”一尊满身血污，右臂不翼而飞的熔岩矮人悲愤的大吼。

“大人，您乃是大商武神，代表着大商的威严，今日若说话不算话，不但损了您的威严，更损了大商在我等心中的威严。”九黎族大长老蚩霜也抬起老眼看着常平，语气悲愤。

“我先前的原话是，你们中最多有一半人，可以从我手中离去，所以我不会出手，但他……他是镇北关的将军，看到你们这些异族，又有什么留手的借口呢？”常平轻轻摇头：“况且你们如今还有三百人，实力皆不下于他，三百个打一个，都没有信心赢吗？”

“三百个打一个……”

不少异族强者闻言，疲倦暗淡的眼神重新亮起。

蚩霜深深突出一口气，环顾四周，原本四百尊见神境强者，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人，顿时悲愤莫名，“那大商镇北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我们活着出去，即便侥幸出了山谷，说不定还有十万镇北军等着。身为九黎男儿，即便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那九杀的命，我九黎族蚩霜拿了！”

语罢，蚩霜大手一挥，带着九黎族仅存的十七尊见神境强者，直接向着山谷口的九杀冲杀了过去。

“你是个好武者，可惜生错了地方！”九杀叹息一声，与十八尊九黎强者厮杀在一起。

半柱香后，长剑染血，狠狠将蚩霜斩成两段。

至此，山谷内所有九黎强者——尽死。

异族强者中，铁木真披头散发，周身气息混乱，此刻这群异族强者已隐隐以他为首。

“九黎族死了，那人修炼的乃是杀戮之道，只有联手一搏，才有一线生机！”铁木真看向矮人族与巨人族的两尊临时首领，提出了联手的建议。

临时的矮人首领与巨人首领相视一眼，皆缓缓点头。

“联手吗？”常平微微一笑。

“联手……也不会有任何机会的！”九杀咧嘴，杀机四溢

第四十六章鬼方灭族常虎心魔

战旗猎猎，残阳如血。

常虎骑一匹高头大马，身后“常”字大旗在狂风里发出嘶哑的怒吼，十万镇北军个个铠甲染血，精神振奋。

“果如大人所言，如今整个鬼方三十六族强者大多随铁木真去寻找灵宝，部落前所未有的空虚，却正该我报仇雪恨。”连番厮杀，常虎眼眸都微微发红，三十多年前的父母兄弟姐妹的惨叫声，那一个个绝望又痛苦的眼神在脑海中闪现着，不断刺激着他。

十万镇北军在手，加上常虎自身见神境中期的强横实力，高手尽失又毫无防备的鬼方三十六族直如鱼肉，被尽数斩杀。

“将军，鬼方三十六族已尽数被灭，再往前就是独眼巨人族的领地了，独眼巨人族乃草原三大王族之一，底蕴深厚，是否进攻？”麾下斥候回来回报军情，略微将常虎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独眼巨人？”常虎深吸一口气，道：“杀！”

“是！”

身后一众易骨境大将高声应着，随常虎策马奔腾，向独眼巨人族发动了进攻。

常虎手提长刀，一马当先，那独眼巨人族的易骨境大将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道枭首，而后雪亮的刀芒狠狠轰开了简陋的闸门。

铁骑如浪，汹涌而入，掀起无尽杀戮。

独眼巨人族个体实力强大，虽然以部落的形式在草原上栖息，但依旧保持着各自为战的习惯，骤然遇到军队的袭击，根本没有能力组织反击，偶尔有一两道雷霆落下，也很快被大军蜂拥而上，直接杀死。

一阵激烈的厮杀只有，整个部落被血洗一空，士兵们照例进行搜刮。

这是个小型部落，一共生活着一百多个独眼巨人，此刻只剩下了一个活口。

那独眼巨人眉心独目被毁，四肢尽断，此刻在地上痛苦的颤抖着，呻吟着。

“你们这些畜生，大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草原三大王族，平日里不也是将众多其他异族当做牲口，随意宰杀掠夺吗？”常虎冷哼一声：“这世界说到底不过弱肉强食，今日我拳头大，刀更利，你就只能匍匐在我脚下。”

“我王乃是真正的王尊，一定会给我们报仇的，你们死定了，死定了……”巨人痛苦的怒吼着，独眼被毁，他时时刻刻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若非还有这一丝报仇本能支撑，此刻怕是早就死定了。

“将军，给他一个痛苦吧！”身边有大将于心不忍。

“当年，我举族被灭，我只有十岁，当时啊……我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呢！”常虎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你比我幸运，因为你没有亲眼看着。”

“将军……”

身边的侍从有些担忧的看着常虎。

“你这般行为，与当初那些刽子手又有什么两样？将你当年的痛苦施加在我的种族，可曾让你的痛苦减弱半分？”巨人身上的颤抖渐渐缓慢，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生命也快要走到终点了。

“刽子手吗……”常虎突然一怔，胸中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击中，一时竟有些蒙了。

“你这种人……一生都活在仇恨里，你即使活着，也好比死了，除了给这个世界带来伤害，你的存在什么意义都没有……”巨人身体渐渐停止颤抖，声音也微不可为，直至消失。

常虎坐在马上，瞳孔渐渐失去焦距。

“将军……将军……”身边的亲卫低声呼唤着。

常虎却充耳未闻，周身气势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卷起一阵狂风，将周围的亲兵尽数掀飞开来。

远处，两道流光破空而来，很快来到这个被灭的小部落上空。

……

身形显出，正是常平与九杀。

如今九杀一身气息如神似魔，隐隐已触到了某种界限，接下来只需好好沉淀一番，就能触摸到神通境的门槛。

“常虎……？怎么回事？”九杀看着端坐在马上，生命气息却十分紊乱的常虎，顿时大惊失色。

此刻大军围绕左右，常虎周身也没什么伤痕，显然并不是遇到不可力抵的敌人。

“这是心魔！”常平叹息一声，落下身形。

“参见侯爷，参见九杀将军！”

全军见礼后，常平唤来一位常虎亲卫，问清楚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这是心魔入侵，常虎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异常，但我清楚他时时刻刻都在被仇恨折磨着，如今大仇得报，心情激荡，有被那独眼巨人言语刺激，一时心神失守，被心魔所称了！”常平眉头紧皱。

“这该如何是好？该死的巨人，早晚要杀光他们！”九杀怒目一睁，周围顿时变得肃杀起来。

“你仔细回忆，那巨人都说了什么？”常平换过亲卫，喝问道。

“那巨人最后快不行了，声音很低，末将只隐隐听见他说什么刽子手，与他们没什么两样，活着也如同死了……大概就这些了！”那亲卫努力回忆道。

常平听完，眼眸低垂：“看来阿虎的问题很严重了，九杀，守好周围。”

“大人放心！”九杀束身，血剑出窍：“大军守卫！”

十万大军令行禁止，以常平与常虎为中心飞速移动，很快将中心团团围住。

“元神……出窍！”

常平默运真功，元神收设成一束，飞速从天灵而出，没入了常虎眉心识海。

常平乃肉身不灭的金仙，元神并不强大，如此贸然出窍，风险极大，但此时为了常虎，也顾不得了。

常虎是见神修为，又主修肉身，虽已开辟识海，却孱弱的很，识海中也无元神居住，只有一点真灵镇守。

常平元神小心翼翼的进入，就见常虎的识海化作一片大海，此刻正电闪雷鸣，惊涛骇浪。

大海中央有一艘小船，虽浪浮沉，此刻已破烂不堪，仿佛随时都要支离破碎一般。

常平眼尖，一眼看见那船头上有一人影，正是常虎的真灵。

“阿虎！”常平轻喝一声，直接来到船上，一股伟力降临，将小船连同常虎真灵一同护住。

离得近了，才发觉常虎真灵之上，竟密密麻麻的涌动着无数细小的冤魂，这些冤魂显化出无数尖牙利嘴，正疯狂撕咬着他的真灵。

第四十七章破心魔乱北地

“阿虎……”

常平元神之上水火闪耀，借助铭刻在元神识海中的九阴九阳大阵，此刻招来一丝大阵力量，顿时将周围黑雾一扫而空。

无数张尖叫扭曲的嘴脸在无情的水火中化为飞灰，常虎的真灵也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

“大人……”常虎真灵艰涩的开口，环顾四周：“我怎么了……”

“此地乃是你的识海，你先前为心魔所乘，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常平运转水火，一轮赤蓝之色流转的水火太极缓缓升上天空，努力的散落着光芒，驱散着周围的黑雾。

“发生了什么……”常虎真灵有些蒙昧，缓缓道：“他说……我与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我现在的样子，我杀死他们的刀，跟二十年前那些灭我种族，杀我父母的人……是一样的……一样的冷血，一样的狰狞残忍……”

这段话说的断断续续，常虎真灵眼神深处又有黑雾渐生。

常平支撑着水火太极，却罕见的沉默了。

当年宗族被屠，父母兄弟姐妹皆亡，若不是一股报仇的意志支撑着，他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如今大仇得报，本就是最茫然的时候，又恰逢那巨人临死前一番言语，顿时激荡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常虎在怕。

他杀光了鬼方三十六族，所有男女老幼一个都不放过，可这样的他，固然报仇了，可与当年那些灭他宗族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报仇了，可他却变成了曾经最仇恨的样子。

常虎心中迷茫，这就像一个怪圈，他报仇了，却变成了仇人的模样，他若不报仇，他时时刻刻都被仇恨噬心，他感觉自己错了，可报仇有什么错？

这是个怪圈，他努力的走，却始终走不出来。于是他只能将自己放逐，放逐自己的灵魂，没有了灵魂，也就不会痛苦了吧……

“你没有错！”常平缓缓开口，语气坚定。他没有什么生死仇敌，不能体会常虎内心的痛苦，可他也是见惯生死的人，一颗心早锻炼如铁石，坚不可摧。

这在常虎看来很难走出与的怪圈，在他看来并没有值得纠结的地方。

“你当年弱小，于是只能眼看着父母惨死，家破人亡，现在你强大了，于是你能够夷灭仇敌，报仇雪恨，你现在觉得你与当年的刽子手没有区别，你纠结，你痛苦，你自我沉沦，可你想过没有，若人人都如你这般，那大商的江山谁来守？无数似你当年那般弱小的大商子民，他们的家谁来守？你这一身的力量，一身的本事，除了报仇就在也没有价值了吗？从来都没有谁是永远正义的，你只要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坚持自己立场上的正义，就是对的！”

常平声若霹雳，势若雷霆，只轰的常虎眼冒金星。

“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正义……”常虎呢喃着，眼底深处渐渐有光芒亮起。

“哇呀呀呀……”

无数细碎的鬼雾化成的人脸痛苦的嚎叫着，从他体内飞快的飞出，向远方遁去。

可还不等他们跑到周围的黑雾，上方的水火太极当即降下水火，就将其粉碎成虚无。

那抹亮光就如同星星之火，瞬间成燎原之势。

常虎真灵瞬间布满火焰，身形也暴涨。他纵身跳下小船，赤脚踩在河水里，无数黑雾升腾而起，充耳是无数的惨叫、怒骂、嘶吼声。

火焰巨人凌空挥拳，无数黑雾被炼化成虚无。

“多谢大人点醒，常虎虽然还没有想明白，但却已经清醒了！”

火焰巨人开口，如雷霆炸裂。

常平看着那裂开嘴，扑杀着识海黑雾的火焰巨人，当即点点头，挥手收了水火太极，而后在后者放开权限后，纵深一跃，出了识海。

……

“嗡……”

常平元神回归肉身，眼睛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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