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的衣服从来不洗,向来都是穿脏了、穿破了直接扔了买新的,因而对于展昭的这个提议并没有什么感觉。
“没诚意,不要。”
展昭大惊:“给你洗衣服还没诚意?这话要是让那些倾慕你的小姑娘听了,得多伤心。”
白玉堂皱眉:“你胡扯什么,这跟小姑娘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哪有什么人倾慕我……”
“怎么没有。”展昭道,“先前你去开封府找我,每回走了,都要有不少小姑娘来找我问你是否婚配,扔在我那儿的衣裳也都被人抢着拿去洗。”
白玉堂一听,立马急了:“你把我衣裳给别人了?”
展昭无辜:“我没给,都是被抢走的。”
白玉堂想起自己有一回去展昭那儿蹭住,无意间打开柜子,看到里面一多半都是自己的衣裳,还以为都是展昭特意洗好替他收着的,哪知道原来都被他给了别人。
他一张俊脸当即就黑了。
不仅脸黑,心肝脾肺肾也气的直疼,他甚至不想再看见展昭,足下快行了几步,直接提了一口气,跑了。
留下展昭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一脸茫然。
展昭:好端端的,怎么又闹脾气了?
第29章第二十九回
展昭回到客栈的时候,正撞见白福提了热水往楼上走。
“这是给你家五爷送的?”
“展爷,您回来了。”白福回头看到展昭,对他一笑,“五爷正在楼上沐浴,您要找他得稍等片刻。”
展昭快走了几步,一伸手,提走了装水的木桶。
“我来吧,你去歇着。”
白福一怔,立马反应过来,追上去:“哎呦,展爷,使不得!”
开玩笑!让展爷干这活儿,回头五爷不扒了他的皮!
“这有什么的。”展昭对他笑笑,“又都不是外人,放心,我不会让他骂你的。”
是不会骂,他会揍!白福苦着脸,哀求道:“爷!展爷!展爷爷!您还是放下吧,真的使不得!”
展昭心意已决,放是肯定不会放了,他道:“我先帮你拿进去,你另外帮我办件事。”
白福道:“办事可以,您说,什么事儿?”
展昭问他:“你家五爷晚上穿的那套衣裳,还在吗?”
白福点头:“才脱下来,小人还没来得及扔。”
“那好,”展昭道,“你待会儿把衣裳送我那儿去,再备个木盆、皂角。”
白福挠挠头,“行是行,不过,爷您要这些做什么?”
展昭无奈叹气,心想:能做什么?自然是哄孩子。
白玉堂背对着门,靠在浴桶壁上,还在生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就是气。
气展昭把他衣服乱给别人;气展昭随随便便拿小姑娘笑话自己;气他对自己态度不好,不够真诚……
可所有气的这些点,仔细想想,好像又都构不成让自己愤怒至此的理由。
可恶!
白玉堂咬着牙,攥着拳,气的痛锤水面。
温水惨遭攻击,十分不怕死的跳起反击,不偏不倚,正糊了白玉堂一脸,把他脸上、头发全部打湿。
白玉堂更气了,隐隐有种想要拔刀跟水干一架的架势。
展昭推门进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展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五岁好像又降智了。
三岁,不能更多了。
他没出声,提着木桶走过去,将里面的热水缓缓注入。
热水与桶内原先的水刚一融合,白玉堂突然跳起来,道:“温度也不试,你想烫死我?”
展昭知道他在故意找茬,没理他,将一桶水全部倒入后,拿过澡巾细细为他擦洗。
白玉堂眉头顿时一皱。
他因为有洁癖,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碰他,因而洗澡、更衣这种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从不让人代劳。
这点,白福是知道的。
“滚出去。”
白玉堂语气不善,声音冷的直掉冰碴,他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见“白福”居然胆大包天,明知故犯,火气蹭蹭的往上冒。
展昭对着他的背影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心说:“我可算知道方才白福为什么怕成那样了,原来您老人家平时对人家那么凶,又是找事儿,又是骂人……”
还没容他想完,手腕子突然被人扣住。
展昭:不仅骂人,居然还想打人!
他故意没露自己功夫,假装柔弱的往回缩手。
哪知白玉堂更加来劲,毫不顾忌“白福”身上没什么功夫,发狠的捏着他的骨头,用力将他朝外掰去。
展昭一手还扶在他裸露的肩上,另一手随着他的力道向前,整个人几乎半趴在他身上。
发尾青丝轻飘飘的扫过皮肉,白玉堂隐约察觉出不对,仰头去看,发现自己攥住的居然不是白福。
“你……”
张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下一刻,屋门被人推开,真·白福匆匆忙忙的闯进来。
“五爷我——”
“滚出去。”
“……哦。”
说滚就滚,白福一刻也没停留,滑步逃出了门外。
将门重新关好,白福背靠在门上,眼睛有些发直。
刚才是他看错了吗?展爷和五爷他俩……抱在一起了?
白福头皮有些发麻,腿肚子也有点打哆嗦。
怎么办?不但发现了五爷的秘密,还撞破了五爷的好事,这下小命真的要不保了!
屋子里隐隐传出说话声,白福脖子一凉,再没胆继续待下去,赶忙蹑手蹑脚的往下人房跑去。
跑的路上,他还在不住的震惊回味。
展爷和五爷怎么就抱到一起了呢?他俩不是……朋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福:刚才是我看错了吗?
作者:对,是你看错了。
第30章第三十回
屋内,白玉堂已经从水里出来,披上了衣服。
“你做什么悄无声息,也不说话。”想到自己方才居然发狠的对他动粗,白玉堂有些不太自在的挪开眼。
“五弟正生着为兄的气,让为兄如何做声?”展昭轻轻叹了口气,缓步上前,要去拉他衣领。
白玉堂下意识躲了一下。
展昭只好又把手放下,“你头发还湿着。”
白玉堂不满的嘟哝:“还不是因为你。”
展昭眼皮儿颤了颤,没和小朋友一般见识,大度接了这口锅,背在自己背上:“为兄的错,为兄给你赔不是。”
白玉堂看他一眼,没理。
展昭看着他一头湿漉漉的长发,道:“别闹脾气了,哥哥给你擦头发,就当做赔罪,行不行?”
白玉堂终于转身,妥协了。
说来也怪,白玉堂天生洁癖,从小就不让人近身伺候沐浴更衣,擦头发这种事,更是连他亲兄长都没做过,如今他却允了展昭做。
不仅是擦头发,方才展昭还帮他擦洗……他在得知是展昭后,心里也没有什么抵触不适的感觉。
甚至再之前,两人相处时偶尔的肢体触碰,攥手腕、揽肩膀、搂脖子、扶腰,他居然统统没有不适感觉。
白玉堂垂下眼,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在他身后,展昭细心又耐心的为他擦着头发。
因为知道白玉堂娇气又事儿多,展昭几乎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爷,生怕弄疼弄断他一根头发,就又要惨遭他毒手,被他“捏断”骨头。
擦着擦着,白玉堂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
展昭吓了一跳,忙放开他的金贵头发,“作甚?”
白玉堂不作甚,单纯的只是想试验一下,和他肢体触碰有没有异感。
先前他跟展昭接触,都是在无意间,或是有别的事,他觉得自己可能注意被转移,所以才会无感。这一次,他把全部注意都集中在一点,他想,怎么都会有点感觉吧?
事实上,确实有感觉。
展昭的手腕子很细,细到他一手就能攥过来。皮肤又白,骨节分明,手型也好看。这样一双秀气的手,居然长在男人身上,却一点不觉得违和。也正是这双手,舞起剑来又有力,又灵巧飘逸。
白玉堂紧盯着这只手,心里忽然痒痒的,想要与之十指相扣,感受一下被紧紧握住的感觉。
“为兄的手……怎么了?”展昭莫名其妙,见他死死攥着,表情凝重,大有一种准备掰断的架势,还心里琢磨:我没弄断他头发呀?
“方才弄疼你没?”白玉堂心砰砰跳着,被展昭那么一打断,倒是断了那些乱七八糟,不该出现的念想。
展昭以一种诡异的眼神觑他,好笑道:“你当哥哥是外面那些如花似玉的娇弱小姑娘呢?被你随便捏一捏,哪就至于疼了。”
白玉堂扫向他的脸,心说:确实还挺如花似玉的。
展昭不知他在胡想什么,挣动着拿回自己的手,又扳着他肩膀看了看他头发,道:“差不多干了。”
又看到他半敞的衣服,顺手替他抿了抿,“把衣服穿好,早些歇着,展某也先回房了。”回去还有衣服要洗。
哪知他才迈出一步,白玉堂忽然侧身,张开手臂,拦下他的去路。
“五爷气还没消,你就走?”
展昭:“……”
可真是个祖宗。
“五爷还有什么吩咐?”展昭提起嘴角,做出个假笑,极力忍着胖揍熊孩子的冲动,学着府衙的小丫头对他福了福身。
“……”白玉堂:“衣服不管穿吗?”
展昭心说:你还真拿自己当宝宝了,衣服还要让别人帮着穿。
一边想,一边任劳任怨的动手给大爷更衣。
更的过程中,还不住的叹气,替白福惋惜。
从小就跟着这么一难伺候的主,日子得过的多苦?明明没比自己小几岁,面相上看着却能做自己大哥了。
不容易啊,不容易。
更完了衣,展昭把他推到床榻前,“用不用小人哄您睡觉呀,小少爷?”
白玉堂听出他在揶揄自己,面色一沉,抬掌就向身后扫去。
展昭灵巧闪身,轻松避开,笑嘻嘻的退到房门前,“好了,你歇着吧,我走了。”
展昭推开房门离开了。
白玉堂甩掉靴子上了床。
床很宽敞,被褥也很松软。
虽比不上他自己的床褥,却哪一个都比开封府的猫窝舒服。
劳心劳力的跑了两天,他本该很容易入睡。
可平躺下来闭上眼,他竟无论如何也入不了眠。
“……”白玉堂心想:“可能真得需要人哄觉了。”
第31章第三十一回
翌日,白玉堂醒来时,一眼便看到了枕边平放的,自己昨日穿过的夜行服。
他微微一愣,手掌覆上衣服轻薄的布料。
点点清香后知后觉的缓缓飘起,先是将他包围,随后钻入他的鼻腔,一点一点侵占他的嗅觉。
是兰花香。
白玉堂很快起身,套上靴子出了门。
外间,白福听到动静,马上站起来。
“五爷,您醒了?伺候您盥漱吗?”
白玉堂摆摆手,“展昭呢?”
白福道:“一早就出门了。”
白玉堂想起枕边的衣服,问他:“昨夜的衣服不是让你扔了么?”
白福怂的一缩脖子:“……是展爷让小人送去他房里的。”
他知道白玉堂衣服从不重复穿,忙补上一句:“展爷昨日洗挺久的,洗好了烘干,又找小人要了熏香,折腾大半夜——您哪怕不想再穿,也别拂了展爷的好意吧?”
白玉堂瞪着他,没回话。
白福心知自己多嘴,怕惹他不快,忙做了个将嘴巴捏住的动作,负手而立,不言语了。
白玉堂收回目光,背着手返回房中,过了会儿,一声吩咐从里面飘出来。
“打水,盥漱。”
展昭守了谢欢半宿,总算在清早把他给盼醒了。
刚醒过来时,谢欢脑子还有点发懵,以为自己已经下了地府,找阎王他老人家下棋去了。
直到看到了展昭。
“我还活着?”他坐起来,捂着突突跳着疼的脑袋,“是你救了我?”
展昭没跟他多废话,端起手边的茶碗喝了口,开门见山问:“你和殷达到底什么关系?”
谢欢大概是被下药刚醒的缘故,反应有一点慢:“殷达?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展昭放下茶盏,问道:“你第一次去殷达家讨饭,看到了什么?”
谢欢闭着嘴巴,直直的看着他,不回话。
展昭:“我能把你从县衙带出来,也一样能再将你送回去。”
谢欢回避他的视线,手指抠着床沿,仍不开口。
展昭:“你两次在县衙差点被杀,你以为沉默了就是安全的?”
谢欢咬了咬牙。
展昭进一步:“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可以猜——半月之前,东明县曾出现了一起人口走失案,涉案人员多达十多户。我查过当时的卷宗,其中有一家走失人员刚好姓谢。”
谢欢听到这里,忍不住抬了抬视线。
展昭:“谢戚佟是你什么人?”
谢欢眉头深皱,嘴唇紧紧抿起。
展昭:“案情发生在半月之前,而你作为乞丐,业务纯熟,不像是新手。我暂时排除你与这位谢戚佟是血亲的可能。”
他一边分析一边仔细观察着谢欢的表情。
gu903();“但我在第一次提到谢戚佟这个人时,你的神情明显紧张了,说明你与他相识,且相熟,关系应该还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