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1 / 2)

等他骑马穿过相隔的三条大街,赶到陆宅门前,就正巧赶上了陆辞出门的时机。

陆辞侧着头,正逗着小海棠说话呢,忽听得一阵急促马蹄声,循声看去,就见着左脸写着八、右脸写着卦,罕有地在清晨显得神采奕奕的滕宗谅了。

该来的果然还是逃不掉。

陆辞嘴角微抽,没有错过滕宗谅眼底淡淡的乌色:难得在天未大亮时见着滕兄。

琢磨了整整一夜,对自己的猜想越发有把握的滕宗谅,此时虽听出这话的意味深长,却丝毫不觉尴尬,甚至灿烂一笑,迅速予以回击:毕竟在寻思了一宿的老夫少妻后,我想怕是千年铁树要开花,玉洁冰清的上仙要动凡心了,岂能不急?

陆辞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明摆着刀枪不入,只淡淡道:是么?

唯有被蒙在鼓里的狄青对这番哑谜毫无头绪,左看右看一阵,仍是一头雾水。

滕宗谅好歹同陆辞共学兼共事多年,见了这般反应,哪里还瞧不出,自己方才那话十有八成是说准了?

不得了,不得了啊!

滕宗谅一时间简直激动得难以自已,连陆狐狸那隐约溢着杀气的目光都压不住他的亢奋了,看狄青还一脸茫然,赶忙走近几步,张口就道:青弟还不知道罢?你家陆兄他

滕兄,陆辞淡淡笑着,径直打断了他:你再多造一个字的谣,距你资满磨勘、调任前的所有外务,就都交给你去跑了。

他昨日才明白自己心意,又下定决心,要等这兜白菜成年了再拱。

在这最为微妙的阶段,也能时不时逗逗狄青,彼此间多些相处,好让这份朦胧感情升温,到时水到渠成

既然计划好了,他哪里容得这层连自己都没舍得捅破的窗户纸,被这只猜到一半就得意万分,却全然想不到另一半的滕二愣子给一脚踹开了?

滕宗谅:

这话的威慑力奇大无比,堪称立竿见影,直接让滕宗谅一个寒颤,一下蔫了。

狄青虽因没等来下文,而或多或少地有些在意,不过他对公祖的话素来奉若天书,一听滕兄还未出口的话已被陆辞定义作谣言,又思及滕兄偶尔也有胡说八道、就为跟公祖斗嘴的情况,即刻就不再把那才起头的话给放在心上了。

他微微抿唇,很快平复了两人难得独处的甜蜜时光,因滕兄的闯入而化作泡影的小小郁闷,重振精神,向陆辞说道:公祖,那我便先回兵营了。

陆辞笑着颔首。

在滕宗谅看来,接着这陆狐狸又以与对他的暗藏杀气浑然不同、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口吻叮嘱:往后常回来些。

不等狄青应话,又含笑补充道:以免我因过于惦记,不思茶饭了。

狄青初初一愣,待回过味来,登时红透了脸。

公祖怎么能这么

这么

这么的好。

他羞赧地偏过头去,不敢与这么温柔的公祖对视,唯恐那点不可告人的小心思被瞧出来。

却不知这样害羞躲避的动作,正好能把他那蒸熟了般的红红耳根,给暴露无遗了。

陆辞忍住笑,记得见好就收,并未再当着已看得目瞪口呆的滕宗谅的面,继续逗脸皮薄的狄青,而是一挥手,大大方方地任魂不守舍的狄青走了。

滕宗谅默默目送狄青的背影远去,突然转过头来,悲愤地看向陆辞:辞弟待我何其不公!

待青弟就如春风拂面,待他却是寒风凛冽!

他忿忿不平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怎在辞弟处,却是连待人都那般喜新厌旧?我可同辞弟你相识多年,比青弟要久得多了!

快醒醒罢。

陆辞瞬间变脸,冷漠无情道:一个是年方二八,朝气蓬勃,对我言听计从的小郎君,一个是躲懒成性,多嘴成瘾,多做点活就要叫苦连天的老损友

说到这,他认真地看着瞠目结舌的滕宗谅,无情地继续进行冰冻三尺的残忍打击:连我都不得不服老了,滕兄年长我近十岁,又是何来的厚脸皮,还好意思同那么听话的小郎君比?

滕宗谅哑口无言。

那,滕宗谅一阵恍惚后,还是艰难挺住了,小心翼翼地坚强问道:那位令我眼前这位上仙动了道心的小娘子,究竟是哪家的?

陆辞:

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滕宗谅对他所怀的那颗执着八卦心。

时机尚未成熟,即使是对滕兄你,狄青现不在,陆辞便大方承认了,但具体为谁,自然是说不得的:暂时也说不得。

我便知道!我便知道!

尽管在看到陆辞方才反应的那一刹那,滕宗谅就已有九分笃定了,但陆辞的亲口回答,才是真真正正的一锤定音。

想了一夜的事有了板上钉钉的结论,还被他给洞悉了,滕宗谅如何能不兴奋?

把友人差点一蹦三尺高,在原地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怪叫了好几声后,又是扶着墙开始哈哈大笑的一系列夸张举动看在眼里,陆辞眼皮一跳,简直被闹得哭笑不得:滕兄,莫忘仪容。

滕宗谅不假思索道:连你这颗石头都要开花了,我还顾什么仪容?

话虽如此,经陆辞这么一提醒,他还是略微收敛了些,眼珠子一动,又不死心地靠近,贴到陆辞耳边,鬼鬼祟祟道:真不能说?

陆辞无情道:不能。

滕宗谅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陆辞承认心有所属这一点,总归是解了他那心头大惑了。

见滕宗谅逐渐冷静下来,陆辞蹙着的眉,也就渐渐放松了。

幸好朱说这一两日正巧去代他验看底下县城的堡寨工事去了,未住在家中,不然滕宗谅这么一嚷嚷,又得多出个对此事好奇的人。

陆辞隐约感觉自己忘了件事,但因滕宗谅很快从八卦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不断与他说起些不甚紧急、却颇为棘手的公务来,不可避免地叫他分了心,也就自然地忘了去深究那事。

直到半个月后,陆辞一脸懵逼地收到从汴京的其他友人们处不断飞来,那铺天盖地的书信堆时

他死死盯着因心虚而安静如鸡的滕宗谅,才后知后觉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忘记给滕宗谅下达封口令了。

更不幸的是,对历来对美色不假辞色,真如谪仙般无欲无求的陆三元的情感生活充满兴趣的,显然大有人在。

跟他最为熟稔的柳七、晏殊、小皇帝、寇准、宋绶就不必说了,甚至连素来正经的王曾、李迪等人,都寄了信来,想问问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对陆辞杀意愈发浓郁的逼视,从东窗事发那一刻起,就一直如坐针毡的滕宗谅终于顶不住了。

他清清嗓子,轻若蚊蝇地辩解道:我不过是告知了柳兄一声。

陆辞面无表情,对此不置可否。

滕宗谅接着道:真的,我连朱弟都忍住了没提,青弟更是没说过半个字

无碍,事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