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1 / 2)

在仔细盘算、商榷后,丁曹二人皆认为此事不宜耽搁,明日早朝之后,便准备向太子私下提起。

到底是一名宰辅与枢相联袂前来,赵祯再习惯了召李迪、寇准等人前来议事,也断无失这两位如等闲的道理。

当即慎重地接见了二人。

赵祯面上的沉稳持重,只坚持到了听明白二人来意

丁相公、曹枢相说笑了。赵祯忍俊不禁道:小陆秦州虽率军大败吐蕃,然其奏疏亦写得明明白白,居功最伟者,为奋不惧死的诸多将士,改良弓弩的工匠,以及立下诛杀敌首奇功的其弟狄青。

他未道出口的真正、也是主要原因还是:不论是小夫子的容颜气质,还是体格武艺,怎么瞧怎么斯文雅致,无论如何与武将不搭边啊!

硬要说来,连丁谓和曹利用都比小夫子像武人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我还真没黑丁谓,丁谓史上就对刘平干过这种缺德事儿。

天禧元年(1017)五月间,刘平奉召入朝,出任正八品的监察御史。依本朝规矩,监察御史是朝廷最高监察机关的御史台的官员,官阶虽不显赫,但肩负监督弹劾百官之责,从来受到天子和朝臣的重视。初任言官,他就勇于论事,直指弊政,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两年后,刘平兼任三司盐铁判官,也就是获得中央最高财经机关的兼职。三司下辖户部、盐铁、度支三部,判官属各部的副职,权责也不算小。当年,他又被选为出使辽朝的贺正旦使臣,代表本朝持节出使辽国祝贺新年。就在天禧四年,他迁任从七品的殿中侍御史之际,几年前抢劫其家属的盗贼被抓获,失去的两件物品退了回来,天子获悉案情后,对其清廉颇为赞赏。

从政十四个年头,从地方到中央,阅历已不算浅,而47岁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加上有皇帝的好感,于是刘平放开手脚,不避权贵,数次上疏批评朝政。但因此得罪宠臣丁谓,从此埋下倒运的种子。

据记载,宋真宗因赏识刘平才能,打算重用他。善操权术的丁谓却找机会对皇帝说:刘平是将门之子,素来知兵,若派他到西北统军,足以克制党项。丁谓的这番恭维言语,其实暗藏算计,不仅当即打消了天子的念头,以后也断送了刘平光明的文官前景。(《生逢宋代:北宋士林将坛说》诗书之将:刘平)

第二百二十章

许是赵祯的口吻听着很是随意轻快,面上也带着宽和的笑容,丁谓与曹利用对视一眼,决定再出言试探,看是否还有回转余地。

丁谓正色道:依臣之见,陆辞身为秦州知州,率区区六千土丁,便可击溃整三万吐蕃精锐,大扬国威,令我等快哉。尽管部下功不可没,然陆辞将此功尽数归于下属,显是过于自谦了。臣虽不曾亲眼目睹,亦不难想象那份胆气逼人,运筹帷幄,实乃难得将才,远胜一干有勇无谋的武官。现西北狼烟虽熄,然周边夷人部族还进犯不止,正缺如此忠勇善战之栋梁,镇守边陲。将星熠熠,不亦图生逢其世?

赵祯听他夸小夫子的前半部分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眼底竟真流露出一抹认同之色来。

边境安危,至为紧要,需托之于有德有能有勇之人,缺一不可。他虚心问道:相公认为,当如何布置西北防线?

丁谓大义凛然道:陆辞年岁虽轻,然其才干远胜同年,令年长者亦自惭形秽。非常之机,当行非常之事,不当拘泥资历辈分。殿下不妨借此回惊天动地之功,转其文资为武,镇守边境,守大宋平安。

赵祯犹豫:如此恐怕不妥。即便在太宗朝时契丹嚣张,国难当头,亦不曾强转文官为武臣。我不曾问过陆辞,怎好替他做了这决定?

想当年,纵使太宗再渴盼投笔从戎者出现,以振士气,也仅是下诏予以鼓励罢了。

而最后应诏的,包括在民间传闻里侠骨豪情、士林间却毁誉参半的柳开在内,也仅有四人。

而这四人中,柳开最后死在如京使这一七品衔上,另外三人更是默默无闻。

曹利用得丁谓眼色,迅速接道:殿下仁善,然为人臣子,受非常恩典,平日难以报效,现有次良机,岂能推脱?臣虽无陆辞之将才,然胆力仍壮,若殿下需臣下投身军旅,我亦愿战殁沙场,死而无恨。

赵祯不免动容。

丁谓趁热打铁:陆辞年岁虽轻,然观其政绩斐然,为人磊落,偏好大刀阔斧、刚决果断之策,绝非鼠目寸光,不分轻重之辈。殿下下诏,其定愿从之。

赵祯默然片刻后,诚恳道:相公所言极是。

丁谓眼前一亮。

紧接着,就又赵祯坦白道:然将西北安危,尽寄托于陆辞这场五成靠幸,三成靠奇,二成方靠策的大胜,未免太过草率。况且他年资过轻,擢升过快,不但勉强,他也难以服众。

说到这时,太子宛若无意地调转矛头,直直对着丁谓:真要说来,我倒更肯信似相公这般沉稳持重,忠贞守节的能臣。

丁谓一愣,太子已噙着温和的微笑,来了个四两拨千斤,好似玩笑道:不知朔方节度使一职,可勉强衬得转武资的相公?

节度使位列从二品,俸禄甚至优于宰辅,是所有隆高虚衔中,最得武官梦寐以求的极致了。

却惹得丁谓脸色唰白,如遭五雷轰顶!

文尊武卑,他身居宰辅之位,又还处于精力富足的知天命之年,如何愿俯身屈就一区区荣养老将、并无实职的虚高官爵?

他当场拜下,心念电转间,一时却寻不出合适的说辞来。

他方才那大串大义凛然、为堵住陆辞后路的话语,竟成了搬石砸脚,堵住自己退路的!

他若设法推辞,岂不是就自打嘴脸,成了刚刚口中所提的鼠目寸光,只顾一己私欲之辈?

曹利用也是满头大汗,看着笑容温和的太子,居然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是无意还是故意设套。

赵祯不解道:相公怎忽地跪下了?可是身体不适?

丁谓尚未开口,曹利用硬着头皮,强笑道:殿下说笑了。丁相公仅习君子六艺,不通武学,又是受官家委派,担末辅之职。平日兢兢业业,议事堂事务繁杂,万万是离不得

赵祯安安静静听完,不免叹息:也是,节度使之位,着实是委屈相公了。十载苦读,换贡举题名,着实不易。

丁谓闻言,心倏然一沉。

不论太子这话,究竟是随口感叹,还是意味深长的警告,他恐怕都不能避开了。

他无路可走下,只有将心一横,便要俯身领命,就听赵祯淡淡道:不过话赶话下的玩笑尔,相公不必放在心上。不论文武,不都是为国效力么?并无高下之分。

丁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要逃出生天,瞬间如蒙大赦。

赵祯命他起身后,不再看向二人,继续埋首处理案牍,平淡得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一幕不曾出。

仅在二人离去前,他目光清凛,平静地补上几句:也请相公记得,哪怕不乱行捷径,凭陆三元之才,迟早亦可至宰辅之位,我身边绝缺不得他辅佐。文转武资之事,我认为并不妥当,你们也莫要再提。

二人冷汗淋漓,再不敢多言,强自镇定地离去了。

待再听不见丁曹的脚步声后,赵祯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gu903();他一手撑着一侧渐渐褪去稚子颊肥的面庞上,微微蹙眉,眼底浮现出一抹郁闷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