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赵祯这才从凝重的心绪中回神,摇了摇头,却也无心再在这一话题上纠结了,而是想起了唤陆辞前来的一桩正事:这几个月来,陆左谕德实在辛苦。
陆辞眸光微亮。
他听这善解人意的小太子的语气,是要给他放个长假的意思了。
即使他有了些许身在其位谋其政的觉悟,也愿意为百姓办些实事,但骨子里还是懒的。这几个月的奔波劳苦下来,也的确疲惫得很了。
若能顺势歇上一歇,他是不打算推辞的。
只是赵祯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出乎了陆辞的意料,也让微笑从他面上完全消失了
今岁开贡举的诏令,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命人颁布下去,对此,想必陆左谕德也有所耳闻。见陆辞颔首,赵祯就更高兴了,将接下来的计划和盘托出:现治水之事已毕,你也空了下来,刚好担任开封府解试的监试官,锁院之后,能得闲整整二十余日呢。
赵祯在终于能说出自己早在监国前就已筹备好的陆辞升职计划的第一步时,口吻是难以抑制的小兴奋。
陆辞却是在震惊之后,心里发苦。
他默默无语地看着一脸小高兴的赵祯,犹如看着一只小魔鬼。
在小太子口中所谓的得闲二十余日,可是不能走出院落,不能与亲朋好友交流,还得翻看数以万计的公卷的锁院期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面对这桩别人恐怕是求之不得的清闲差事,陆辞的头个反应,便是坚定推辞:谢殿下看重,然以臣为充监试之事,恐怕不妥。
赵祯对陆辞的推脱,显是早有预料,仍是微微笑的模样,耐心问道:这是何故?
陆辞遂将最官面的原因抛了出来:不符旧制,朝中定有异议。
宋循五代后周之制,在诸路州府监军的解试中,只设监试官一员,多由转运司选差本州府监军的通判或幕职官来充任。
开封府自有通判,监试一职,当由其任,如何轮得到陆辞头上?
赵祯不慌不忙地反问道:陆左谕德曾连中三元,亦曾供职于馆阁,还曾为我讲经数月,有半师之实。世人应知,陆左谕德为天下难得的英俊之才,难道还当不得一场解试的监试官了?
说到这,赵祯顿了顿,铿锵有力道:我倒要看看,谁要开口质疑了。
哪怕陆辞不说,赵祯其实在心中做出这一决定时,就已做好了遭到反对的准备,更是筹备好了应对方法。
这套说辞,正是他预备拿来对付质疑者的。
若真有人要反对陆辞担任监试官,那是不是认为,几十年才得一位的三元及第,又是清贵的馆阁出身,还曾为太子殿下讲经的人,却连在解试中一试举子的资格,都不具备了?
陆辞自然也能想象出,反对者会被这套说辞给结结实实地噎住的表情。
他干脆直接换了个理由:臣入仕不过两年许,一资且未满,资历德望具不足,恐难当此任。
赵祯听了这话,当即笑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这位小夫子,眼底仿佛流露出就知你要这般自谦的宠溺来。
就在陆辞以为自己眼花了的下一瞬,从从容容道:陆左谕德任讲的时日虽不算长,所言故事,却是不少。其中最不乏的,就是吏部磨勘时,太重资历而轻实绩,才养出无数尸位素餐、只求无过的官吏来。我若不能从中汲取教训,仍一昧看重资历而不见实才,岂不是白听了这么久的课?
陆辞: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还有被这身份尊贵,却一向乖巧认真的小太子学生,拿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一天。
但这也难怪他是被赵祯的神来一笔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从他身上将谋定后动学了个十成十的赵祯,却是在开口之前,就做好了十成准备的。
对着赵祯那双充满期许的亮晶晶的眼睛,陆辞无奈地说出了最后一个理由:臣曾迫于生计,两年前编有《策论细解》三册,若担任贡举相关职务,怕是有违避嫌之制。
赵祯对《策论细解》的存在,还真一无所知。
初闻此事,他不禁有些惊讶,再问道:真有此事?
陆辞认为小太子终于要放弃这一突发奇想了,点了点头,正要暗松口气,就听小太子兴高采烈道:如此甚好。若陆左谕德所编之书当真有用,那今回贡举,诗赋且不论,单策论方面,定要出现更多佳作了。
又安抚陆辞道:陆左谕德不必多虑。阅卷者不止你一人,且有誊录,糊名制
陆辞听着听着,慢慢地变得面无表情。
他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这温柔贴心的好学生,分明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将他送到近乎与世隔绝的贡院中,一锁个把月不可啊!
在赵祯看来,却是成功地说服了自己的小夫子任这一既清闲,又可加快攒资历和功绩的好差事。
他心情极好,立马将这一任命转为诏书,正式以陆辞为开封府解试的监试官。
尽管下诏前的有商有量,明显是走后门的非常规操作,但在小小违规后,赵祯还是极尊重规制的。
于是按照制度,陆辞在接到委任诏书的当天,就得与考试官、点检、封弥、誊录等官一直锁宿于试院之中,连家都不能中途回一趟。
换洗衣物和必备物品,则由转运司的官吏去取,等经他们仔细检查,确定其中无夹带的请托纸条后,才能到陆辞手中。
木已成舟,陆辞住进贡院后,也就尽可能放平心态,接受这一安排了。
横竖家中有靠谱的朱说看着,狄青年纪虽小,也极懂事,唯一让他有那么点不放心的,反而是他们中年岁最大、也最为风流的柳七。
他这一锁个把月,保不准柳七就要忘了自己馆阁官的身份,去些秦楼楚馆放飞天性,花天酒地去了。
陆辞思来想去,索性利用平安历这点,通过吏人,简单地向柳七留了个言
却说当晚得知此讯的柳七,在短暂的错愕之余,果真就如陆辞所料的那般哈哈大笑,乐得就差满地打滚了。
好你个小饕餮,你总算也有今天!
因他笑得太过猖狂,很快就遭到了朱说和狄青的共同瞪视,不得不一路扶着桌子和墙,艰难地挪回了屋。
进到屋中,他却还没消停,一边揉着笑得发疼的腹部,一边以颤抖的笔尖,写下几首打趣的小词。
先是一首《闻摅羽锁院有感》,再是一首《贡院秋深锁饕餮》,最后是一首较为正经的《征部乐》。
跟得意忘形得痴狂态的柳七不同的是,对陆辞被任命为监试官之事,朱说虽震惊,但很快就接受了,且对陆辞充满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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