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钟元?即使光线黯淡,双方又隔了一段距离,陆辞也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认出为首之人是自家邻居,出声叫住:都这么晚了,你还上山去做什么?

原是板着脸的钟元脚步一滞,旋即眼前一亮,撇开还不知情况的同伴们,几个大步就冲到陆辞跟前,把安好无恙的对方上下一顿打量,才舒了口气,埋怨道:你还敢说,怎这么晚才下来!我久等不到你人,都带好人,准备上山寻你去了!

他打小就生得壮实,大冷天穿得也不多。少年精气蓬勃,喜好舞刀弄枪,就如小牛犊一样充满气势。他也的确是既有一身蛮劲,想事儿也一根筋的,从前没少因此吃亏,书也读得不好,常常令其父母很是担忧。

这年头可不比前朝,是从上至下的重文抑武,要真由着对方性子去立志做什么武将,可绝不是好出路。

而最可行的荫补一途,于平头百姓而言毫无可能;要接受招募成为军员,那便意味着终身都无法参与科举。

前朝盛行的武举,则已然形同虚设,且不说录取人数稀少,即便当真夺魁,也不过是做一右班殿值,难有出头之日。

况且,他要对行兵打仗实在感兴趣,何必做遭人厚其禄而薄其礼的武官。一有战事真压阵的,还不都是文官么?

他们好说歹说,也拗不过钟元的牛脾气,结果也不知那三年前才随母搬来此处,生得如磨喝乐一般漂亮又爱笑的陆辞用了什么方法,愣是把他们家不逊的小崽子治得服服帖帖。

反正,钟元不再三天两头逃课,惹恼夫子,而是肯静下心来学习,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钟家父母一对陆辞充满感激,便在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地照拂一下陆母。

陆辞察觉后,也投桃报李,对钟元愈发尽心,两家有来有往,这好关系方能一直维系下去。

陆母对此一无所知,只见到钟家人待她母子二人极好,常在陆辞跟前感叹。

是我不好,要早知夫子留我至那么晚,就该请你等我一起的。陆辞先诚恳地认了错,又安抚性地在他热乎乎的臂上一拍,随手把自己的竹篓给递了过去:有劳。

钟元轻哼一声,别过面去,心里却到底是受用的。

板着的脸色,立即就略有好转了。

他先把这群临时叫出来的伙伴们给解散了,二话不说将竹篓背上,熟门熟路地往陆家走。

结果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用力扭过头来,错愕地盯着瘦瘦的新面孔,没认出是新来不久的转学生:怎你就下个山,屁股后头还多出个人来?

陆辞挑了挑眉:米粮沉得很,才请朱弟帮了个忙。

朱说拱手一揖,认出了钟元:钟兄好。

原来如此。

钟元掂量了一下,深以为然得点了点头,却半点不觉得就这么点分量的背筐、陆辞非得整出俩人来背的做法有任何不妥。

他只瞧这干巴巴没几两肉的朱弟不太安心,索性强行把对方背篓夺了过来,接着健步如飞,先朝陆家去了。

陆辞早使唤对方使唤顺手了,笑着对有些不知所措的朱说道:不必多想,就由他来吧。你要不让,他没准要嫌你走得慢呢。

便搭住朱说一肩,迈开大步跟上在前头反复回头,似在催促他们的钟元了。

陆母早已煮好了稀粥,在屋门前翘首以盼,见着儿子熟悉的身影,不由长舒口气,露出笑来:郎快进来,外头冷得很。又看着朱说道:这位是

陆辞笑眯眯地唤:娘。这是朱说,朱弟,今晚他同我睡一屋。

陆母笑应:好。

钟元将东西往屋里一放,也不顾陆母热情留他用饭,就麻溜地翻墙回自家屋了,只走前不忘嚷嚷:明早记得等我啊!

陆辞却不应承,悠悠道:那得看你起不起得来了。

钟会哼了一声,恶狠狠道:绝对起得来!

再看罢。

陆辞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领着朱说往屋里去了。

朱说左瞧瞧右瞧瞧,忍不住提醒道:夫子白日不是说了,明日起要有七日假么?

陆辞显然没有忘记,迅速冲他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大大方方道:一日之计在于晨,莫让他太过贪睡,既是为了他自己好,也是为了不让他父母担忧。他既未听到夫子声明休假之事,显然是上课时未认真听讲,吃这小亏,以后才能免受大教训。

看朱说神色微妙,欲言又止,陆辞便补充道:作为善意戏弄了他的赔罪,你我明日便与他一同去逛集市罢。

毕竟明日除了给朱说买锅以外,怕还要购置别的物件,怎能缺个身强体壮的帮忙拎重物?

朱说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距离与陆辞说上头一句话,才过去了那么一小会儿,可他心里对陆辞的印象,已翻来覆去变了好多回了。

陆家清贫,餐食也极简单,正合了素来清简的朱说的心意。

这也是他犹豫之后,还是应邀了的原因之一若是豪富之家,煮的美味佳肴,他恐怕就不会下筷了。

不过,由于见陆辞带了个从未见过的同窗来作客,陆母悄悄跑了趟就在十来步外的闹市,就近买了几样物美价廉的小食来。

熝肉、干脯、香糖果子和越莓,每个不过十五文,每样买了几份,加起来最后也只用了两百文。

在陆母看来,比自家息子还小的朱说,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孩子了,自然会喜欢这些孩童都爱的小食。

陆辞笑眯眯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朱说被热情的陆母惹得面皮发红,手足无措,最后还推辞未果,只有含上越莓的模样,才慢条斯理地取了木盆,装上两身干净衣裳,向母亲说道:娘,你好好歇会儿,我就先与朱弟去浴所了。

陆母应了,笑道:莫要忘了喊上钟郎,自你忘过他一回,他每天一到这时候,就寻我问个七八回,生怕你又将他拉下了。

朱说楞然,才发觉自己要再一次被陆辞牵着鼻子走,又得给对方添许多麻烦,忙逮住机会推辞道:这!不好麻烦陆兄,明日待回了寺,我可借用他们的澡堂

陆辞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危言耸听道:你不去倒也无妨,只是明日怕就要被钟兄他们起个诸如朱臭这样的不雅的绰号了。

朱说:

陆辞好整以暇地瞅着他,笑问:如何?

哎!陆郎!

不等朱说再开口,隔开两家的矮墙上就冒出钟元那生了浓眉大眼模样的脑袋来了:浴所去不?

gu903();正要喊你呢。吃饱喝足,陆辞嗓音里多了几分平日不见的慵懒。他应了一声后,就一手轻松地端着木盆,另一手巧妙握住朱说的胳膊,懒洋洋地扬声道: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