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心狠手辣》TXT全集下载_14(1 / 2)

段升是自林承请辞后,被谢宁渊一手提拔上来的。

他位居丞相一职,身为一朝太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中所握政权仅次于皇帝。

当年,谢宁渊死后,若非是段升一心向她靠拢,再三言表衷心。

他的丞相之职断然不会做的如此稳当。

段升确也有些才干,这些年来倒也不乏有些功绩。既然他恨贺同章如此,事情交于他办,也能了他一桩心怨。

只等案件一过,想处由头,给他那个女儿再指一处婚罢,也不枉他尽心效力多年。

心中打定了主意,眼睫抖动,睁开了眼睛。

方公公眼疾手快,连忙上前将太后搀扶了起来。只听太后风轻云淡地吩咐道:

“多日不见,宣段丞相进趟宫吧。”

太后的旨意火急火燎地送到丞相府。段升接到口谕,马不停蹄赶到了太宜宫,面见太后。

他早已等候多时。

谢欢任意妄为,太后久不作声,这贺同章的生死定论,让他心急火燎了多日。

终于。

等来了太后的宣召。

金碧辉煌,琉璃黄瓦的太宜宫里,太后对他道:

“这廷尉院群龙无首,还要劳烦段丞相多操劳些。”

段升俯身连称自是应该。

话机一转,似是不经意间闲聊,太后又嘱咐了两句:“近日天渐渐转热,监廷司有些地处干燥多草。

该是当心走水。”

话说的滴水不露,仿佛随口一提。段升随即心领神会,深深弓腰:

“臣遵旨。”

晚风渔火,无限绵愁。

白问月、魏央、林双玉三人正坐于将军府说起生死往事。

段升自太宜宫中返身,到了酉时。这牢房便走了水。

木牢干燥,柴草满地,火势走的迅猛。因无人监守,等察觉到火势时,已经烧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而段升令人去扑火,更是已经过去了快有三刻。最后再加上半个时辰的扑救时间。等到控制下火情,这监廷司的木牢,已经烧了大半。

损失惨重。

数百根黄梨木柱,烧的灰黑难辨。贺同章所住的牢房尤甚。

既是走水,实属天灾,难免会有死伤。段升煞有其事地吩咐狱卒,将牢中发生的死伤,悉数统计上报。

若是死刑犯便罢了,若非死刑犯,依照刑判所剩的年数拨些银子慰问给他们的家人。

他装腔作势了半晌,将所有细处都吩咐了一番,又称明日收到具体的数字后,再将此事一五一十上报太后。

请求圣裁。

最后似是认为料理完了残局,便心满意足地打道回了府。

而另一边。

白问月同魏央正从贺府起身返程。

在贺府待有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一切明了,知晓了当下里外三层的局势。

伴月追风,马车缓缓地行着。

白问月枕着手,躺在魏央的膝上,似是有些乏了。魏央看到她一脸困倦疲乏,便主动请缨帮她按头。

这双提刀拿枪的手,杀人于无形,想不到按起头来,倒也力道得当。

舒适无比。

两人似是在对某种暗号般,你一言我一句地结词。

“林双玉并未失贞。”

“贺氏同谢欢有过来往。”

“贺氏或有杀人之嫌。”

“贺同章的身世非同小可。”

“谢欢一举三得。”

微微停顿,思索了半晌,白问月闭着眼睛,轻声道:

“我没了。”

魏央不着痕迹的扬起唇角:

“我也没了。”

“嗯。”魏央的手法确实有些技艺,白问月忍不住轻哼一声。

“那就你先说吧。”

“如何确定林双玉并未失贞?”

魏央动作轻柔,双指按于穴上,微微用力。

想起方才的结词,他便将墨书的话转述了一遍。白问月有些不满:“仅孙关的一句话,你便能断定林双玉还是清白之身?”

魏央含笑:“并不。”

他从容不迫地与她解释:“是贺氏,让我断定她清白依然。”

“哦?此话怎讲?”

“你许是还记得,同林双玉去往泗水的,有两个仆人。”魏央目光悠长,淡淡地望着因风不时而起的帘幔,回想起贺同章与林双玉的话。

“按照贺氏所说,这二人皆是死于溺水。

如今我们已然知晓,那名叫珍儿的女侍,是死于孙关之手。可那位唐叔,林双玉的回忆里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他是如何死的。”

“因为她根本不知。”

白问月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确实如此。

“所以你说,贺氏或有杀人之嫌?”

“极有可能。”魏央将所有的一切展开说道:“孙氏一家避难,应该是在林双玉昏迷之后,在此之前唐叔应是还活着的。

贺氏称‘坐船’而逃,孙关一家既已离去,能给这二人撑船的怕也只有这位唐叔了。

既是一同上了船,如何没能回到贺府呢?”

“难道没有可能,孙关辱了林双玉,唐叔因护主而死?”白问月疑声。

魏央既摇头,又点头:

“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笃定林双玉并未失身。

否则以他们口中这位唐叔的习性,眼见主子失洁,定然会以死相拼。

但他绝非死于孙家人手中。”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白问月起身。

四目相对,他反问道:“以贺氏的为人与能力,试想唐叔死了,她会拖着林双玉一个累赘潜逃?”

“她不会。”白问月答的肯定。

“她也没有那个能力。”魏央连鄙夷也不屑多说两句。

他淡淡总结:“所以唐叔绝不是死在她们上船之前。”

无论是带着昏迷的林双玉翻逃,还是一路奔走至泗水河,这些环节里,都缺他不可行。

白问月陷入了深思,将前世一切有关贺氏的回忆都拼凑一起,每一处皆都力证魏央所推测的每一个字。

属实。

他人不在当场,也不像她知晓所有前因后果,却能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揭开真相。

“到你了。”魏央出声提醒。

回过神来,白问月缓缓又重新躺下,示意他继续按,

“我说的,你应该也能察觉到一丝半毫。

这贺氏空有心谋,却无谋心。三言两语便把一切都暴露了个干净。”

魏央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可这毕竟是推测,需要确切的依据?”

“依据?”白问月笑了笑,一副反倒怕你不问的样子:“亲生儿子下狱,她这样有恃无恐,一副对谢欢有所了解的模样。”

“这些暂且还可撇之不谈。”白问月顿了一下,忽问:

“你可还记得我手上那两幅贺同章的画?”

魏央皱了皱眉,应声:“林府送来的《比翼双飞》图?”

他道:“我倒一直没有问你,另外一副你是如何得来的?”

轻笑一声,白问月同他说:

“贺同章同林双玉定情,所作了两幅图,一副随信寄去了林府。”

“这另外一副《相思连理》便被他留在了自己府上,

这两幅图,无论是题词还是画意,皆为上上品。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入彼相思门中门,忘此情间苦中苦。

林双玉未痴傻前自是视若珍宝,她痴傻后,也有贺同章为她收着,带来了西平。”

“然而,这幅贺同章呕心泣血亲作的定情图,却出现在了慧一大师的藏屋里。”

“你觉得会是因何?”

第35章棋局风云

白问月遥回想起,当年她前去向慧一大师讨画,一眼便看中了这幅鬼斧神工的《相思连理》图。

图生十分真意,画含十分秒笔,匀红点翠,醉墨淋漓。

虽非出自名师大家,却也当称绝品。

她张口亲讨,慧一大师很是能割爱,丝毫未曾犹豫便赠给了她。

将画带回家后,她赏了有七日,后又临摹了三幅,都未能企及原作的三分之一。

受封入宫后,她所有的字画连带着这幅《相思连理》皆都置于白府,无人问津。

后又机缘巧合下,这才得知这画的原作,正是本朝的廷尉,

贺同章。

思绪飞出远外,魏央见她一副忆惜往事的模样,忍不住疑惑。

她得这幅画,最多也不过两年,

怎么会是这副感今惟昔的模样。

不解地望了她一眼,

过了半晌。

魏央沉声问道。

“是贺氏送去了清若寺?”

“正是。”美目轻移,白问月收回视线,同他解释,

“这贺府共三位主子,林双玉还是个痴儿暂且不提,贺同章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随意赠给慧一师父吗?”

发丝垂胸,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嗓音慵懒:“只有贺氏。”

“她懂什么情长纸短,弥足珍贵,只想着找个由头去清若寺罢了。”

“困了?”魏央微微低身,打断了她的话。

轻拂掉他揉按的手,柔弱无骨地趴在他的膝上,声若蚊蝇地继续道:

“谢欢曾去清若寺参拜,天子亲驾,皇恩隆重,这贺氏便借着为林双玉祈福之名,带着画去了清若寺。

还见到了皇帝。”

“谢欢之所以瞒着贺同章,同贺氏私下来往,便是因为这贺氏的身份并不一般。

儿子能长在丞相府中,受老丞相如此疼爱,他又怎会是个寻常的遗孤呢?”

不由地感叹了一声:“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魏央听得一知半解。

这贺氏同谢欢私下有过交集,方才座上的谈话,他也察觉出了两三分。

但毕竟是贺氏的片面暗话,并无其他可佐证的依据。

白问月这样不足为奇地陈述,语气里未有丝毫揣测之意,尽管话里漏洞百出,她却说得不容置疑。

仿佛亲眼所见。

白问月瞌睡上来,眼皮沉重,她同魏央所说的话,皆是她前世悉数经历过一遍之事。

谢欢虽未同她说过,可后续的四大命臣之案也隐约可知,这二人私下定是见过的。

归宁那日她回白府搬了字画,为的便是找到这幅《相思连理》图,从而确证自己的猜疑。

果然如她所想。

事事皆为她所知,又唯她所料,谢欢再如何精明,任他步步为营,满心算计。

拿什么跟她斗?

与之相比。

反倒是魏央的颖悟绝人让她惊讶不已。

忆起前世,自己仿佛是从未认识他般,从帝后之争,到林双玉贞守,再到谢白联合。他表现的皆是一副漠不关心却了如指掌的样子。

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的?

魏央所察觉到的地方与说出的事情,都是白问月未能察觉的极细处,与其说他的警觉出神入化,倒不如说他高瞻远瞩。

所谋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魏央绝对称得上是一名得力耳目。

有他这样帮白问月处处警觉收尾,更是如虎添翼,稳操胜券。

困意袭来,脑中混沌。

白问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几近睡着。

思绪穿云拨雾渐渐消散。

‘谢欢一举三得。’

魏央的话忽然在脑中重复回响起。

双目猛然睁开,视线阴沉。

瞬间清醒。

在她的心中,不管是为贺同章求旨重查,还是压旨不宣。谢欢的一切言行,皆是为了拉拢白慕石与借机铲除林广的这个遗女。

她知晓贺氏与谢欢有所接触时,便明了以贺氏这样的愚钝,加上谢欢的聪明才智,他定然已经推测出贺同章的这个‘傻妻’,应是当年被处死的骠骑大将军林广之女。

长在林府,妻子姓林,大小不差几年。除却林广的长女,还有谁这样符合身份?

本身一举两得。

哪儿来的三得?

难道?

心中一紧,睡意全无。

从魏央膝上忽起身,白问月皱着眉头:“你方才所说的谢欢一举三得,是哪三得?”

动作毫无预兆,问话也来的突然,

魏央一怔。

随即明晓她话中的别意。

他顿了一下,不答反问道:“你真的觉得,贺大人的案件,谢欢能够孑然一身?”

眉头紧锁,满面沉冷,白问月微抿双唇,心中隐有难以置信的猜测。

魏央未曾在意她反常般的严肃,只继续问:

“贺同章的案子是何人举发?”

“谢欢何以自信他绝对清白?”

“不惜赌上圣名也要救他?难道只因‘心腹’二字?”

饶有兴趣的勾唇,话中有一丝戏谑:“你既了解谢欢,他是何样的人,你该清楚才是。”

谨小慎微,十拿十稳,事事必要万无一失。

这是谢欢。

寒毛卓竖,瞠目结舌。白问月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先入为主,将上一世的记忆奉为一切真相。

谢欢从未同她说过,贺同章的这件案子他曾暗下操纵。

是他唆使人举发了贺同章,

也是他借她的势,让白慕石取了太后的信任,

如愿去查了案。

作为曾是谢欢手中最好的一把刀,他虽不曾给过她真心,但她以为,至少在筹谋算计上,他是与她推心置腹,全盘尽托的。

谁竟想。

原是从未信过她!

魏央一语点破,她才迟迟将一切串联起。

这贺氏定然将知晓的一切尽数泄露给了谢欢,谢欢这才演一场自断其臂,到白慕石面前求乞的戏码。

他既掌握所有,等白慕石有心向之以后,再将贺同章捞出来,不过是轻而易举。

耍的一手好花枪。

魏央淡淡出声:“这一举三得,

一是为拉拢白慕石,

二是为杀贺夫人,

贺氏既同他接触过,想必林双玉的身份也早已暴露了干净。”

“至于这第三嘛,”他不解地望了一眼白问月,似是自问,“他处心积虑地做这一切,难道只为拉拢一个白慕石?”

“若无后续的详细,他定然不会冒然出手。

他是如何说服白太尉为他所用,又准备做些什么。”

“无处得知。”

白问月轻笑一声,似是自嘲:“果然是谢欢。”

做了多年的夫妻,竟还是对他知无可知。

她又想起前世魏太后临终前的一番嗤笑。

“你以为你了解谢欢?”

“你以为你拥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