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双手叉腰仰起头去看比自己高得多的儿子,脸上又是困惑又是好笑:”你什么毛病?你还真迷上段家那小子啦?“
”什么小子,人家——娘,咱能进屋说么?“傅行简在大嘴巴的紧要关头想起了段慕鸿对他怒目而视的模样,一下子就清醒了。拖着母亲和兄长去他自己的屋子。关了房门,他回过头来对着母亲和兄长长叹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你个小猴儿搞断袖,叹气的应该是你老娘我,怎么我还没叹气你先叹上了?“谭氏嘲笑儿子。”莫非是在人家那儿碰壁了?“
傅行简没好气的瞪了母亲一眼,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眼颇具段慕鸿风范。瞪了母亲又瞪哥哥,最后他在二人对面坐下,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对着傅居敬开口道:”哥你居然一直瞒着我跟她通书信,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不能跟他通书信吗?”傅居敬好笑的说。“就因为你想跟他搞断袖?”
“我再说一遍,”傅行简悲愤又严肃的大声说,“我们不是搞断袖!第一她压根儿不搭理我,第二我们不是断袖!”
“不是断袖是什么?难不成你们是磨——”谭氏平日里被傅兴斋惯的说话口无遮拦惯了,这时候差点说错话,轻轻咳嗽一声端正了坐姿,她摆出一个长辈该有的样子道:“人家都娶妻了,你还非说人家是女的。你这样胡思乱想,人家鸿哥儿知道么?”
"她当然知道!“傅行简烦躁的说。”要不然她干嘛跟我哥通书信却不跟我通书信!“
”我先说明一下,“傅居敬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当初雁希从书院退学离开时不止给我一个人说了要通书信,陆朗,杜仲卿,就连给钱瑞龙都说了——”
“钱!瑞!龙!?”傅行简觉得自己要崩溃了,雁希给钱瑞龙那个老驴头写信都不给他写?凭什么?!
傅居敬成功用钱瑞龙转移了傅行简对自己的愤恨,满怀疑惑和幸灾乐祸的看着弟弟满屋子乱跳,一边跳一边嚷嚷“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不给我写信”。谭氏又心疼又好笑的走上前去按住儿子道:“你上次不是去了人家家里,人家鸿哥儿怎么说?”
“她说她已经娶妻,让我不要再纠缠她,说我<水浒传>看多了。”傅行简面如死灰的说。
“······看水浒和纠缠她有什么关系?”谭氏十分困惑。
儿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儿子跑去威逼哥哥把刚才收到的段慕鸿的信交出来,不然就再不帮他从书坊搜集佛经了。
傅居敬很神奇的是个虔诚的佛教徒,经常抄写经书。听了弟弟这个威胁,他十分恐慌,果断把段慕鸿写的信交出来了。傅行简怪叫一声,接过信就贪婪的读了起来。谭氏望着儿子欣喜若狂的脸,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她于是清了清嗓子,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道:“雁声,你扭过来,娘有话问你。”
傅行简转过身来,眼睛还是黏在信纸上。
“你到底能不能确定那段家鸿哥儿是男是女?”她问儿子。
“我······我比较······确——定。”
“什么叫比较确定?确定就是确定!”
“好罢·······原本很确定,可上次去了她家,看了她和她新婚妻子的样子,又不确定了。”傅行简惨兮兮的说。
谭氏沉吟了片刻,对儿子道:“雁声,你听娘说。娘呢,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高兴。可人家鸿哥儿若是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你这样总去纠缠人家到底也不好。别激动别激动,听娘说完······若是她按你说的不是鸿哥儿,是鸿哥儿当年的妹子鸢姐儿,那她肯定不能扮一辈子男儿,虽说如今不知什么原因要扮成男儿,可总有一天,肯定是要恢复女儿身份的。那若是这般,她那个妻子到时候恐怕也不作数了。哪儿有女孩儿娶女孩儿的道理?娘的意思是。你与其在这里折腾你哥和我,还不如先去彻底弄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
傅行简把眼睛从信纸后方露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母亲。“她是男的如何?是女的又如何?”
“若她是男的,那娘绝不允许你再这么不上台面的纠缠人家。哪怕你真是断袖,人家既然已经小夫妻双宿双飞,你就不该去打扰人家!可她若是女孩儿嘛········那娘就豁出去这张老脸,上谢家去问问清楚,问问谢太医,他外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恢复女儿身份。若是还愿做回女儿身份,我傅家愿以千金求娶!”
傅行简睁大了眼睛,扔掉信纸高兴的跳起来道:“娘!您真是世上最好的娘!王母娘娘都没有您好!您——”
“得了得了,”谭氏笑道,“快别在这里说那些虚头八脑的。你得先弄明白她到底是男是女,我才能帮你去说亲啊!”
傅行简瞬间委顿了下去,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翻了个白眼:“我也不知道怎么确定······”
谭氏一笑,用手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娘却是有个法子。你想啊,你想弄明白她的身份,起码得跟她同住同行一段日子罢?只要跟她一起住一段日子,不愁看不穿她的身份!”
“是啊,”傅行简继续委顿。“可我上哪儿去跟她同住同行?人家现在防我像放贼,我说带人家赚银子人家都不乐意!”
谭氏再也忍不住了,大笑着戳了儿子的肩膀一把道:“你当娘就是在这儿跟你说说?娘早就帮你打听好了!鸿哥儿五日后要乘船贩棉花去南边!正好你爹也准备上南方跑一趟买卖,你这不就跟她随上了吗?”
傅行简这下子立刻精神抖擞了,乐的恨不得拉着老娘跳个舞:“娘我谢谢您!您真是我亲娘!”
第27章父子
在大部分清河县人眼里,本县最有能耐的人,非清河首富傅兴斋莫属。众说纷纭的传说里,傅兴斋家财万贯,人脉四通八达。天底下就没有他不认识的达官显贵。有清河县人甚至开玩笑说,《金瓶梅》里手眼通天的西门庆简直就是傅兴斋的翻版。不同之处在于西门庆放荡,而傅兴斋和夫人谭氏相敬如宾。
傅行简在这个问题上同大多数清河人的看法差不多。他长这么大,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爹爹傅兴斋。在他眼里,这世上就没有爹爹办不成的事!
然而事实是,爹爹慢慢变老,无论他们承认不承认,傅兴斋的时代正在过去。
傅兴斋是靠贩盐发家的,这清河县谁都知道。同样的,大家也知道在清河,最好的盐只有傅兴斋的兴荣号里才有。但是人们不知道,即便靠着这些上等的盐拥有了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和令人艳羡的社会地位。但傅兴斋的每一笔买卖,依旧需要承担莫大的风险。
“不用害怕,雁声。”傅兴斋对儿子说。船行过水面,在他们身下发出轻轻的“呼呼”声。傅行简正向着船舱外面张望,若有所思。
“怕?怕什么?”他儿子一脸摸不着头脑的问他。那少年人又不以为然的看了眼船外,回过头来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可怕的?”
“爹还以为你在怕水贼。”傅兴斋笑道,“看来是我低估了‘清河小霸王’的胆量啊!”
傅行简对他做个鬼脸,不置可否。停了停他问父亲:“爹,前阵子西北匪患不是都被朝廷收拾过了吗?为什么咱们还要跑这么大老远去太仓运盐呢?像之前那样去宣大取盐,或者像上次那样,咱们不贩盐,开只大船去海外贩货,不是很好么?”
他打了个哈欠:“都在水上走了大半天了,我一条船都没见着,要被无趣死了。”
“傻小子,”傅兴斋叹道。“若是还能像之前那样去宣大取盐,爹又何苦这样折腾?朝廷上个月已下了旨意,往后天下盐商贩盐,都须得亲自去太仓提盐和盐引。宣大的路子走不通啦!再者你说的海外贩运········原本宣大贩盐的路子行不通后爹就想着走海外贩货的路子。结果没想到刚一铺开架势,登州港就不许下海了········爹也是没法子,才只能吃个哑巴亏,权当赔了钱。重拾贩盐的老本行,舍近求远,带着银子跑去太仓——只希望这次我千小心万小心走了水路,这一趟能顺顺利利去到太仓吧!”
傅行简低了头,不说话了。停了半晌方道:”可是爹爹你为了转行做瓷器海贸,在登州定了那么大一艘船。最后贸易不成,只能贱价卖了。这其中的损失,又有谁来管?真是不公平!“
“傻孩子······“傅兴斋苦笑道。”等你接替了爹的担子,接过傅家的生意。你就知道这天底下最难做的,便是商人啦!朝廷欺负你,官员欺负你,匪徒强盗也欺负你。可你有什么法子呢?谁让你赚的多?“
他笑着揪了揪儿子的耳朵:”赚的多,承担的就多。这世上的买卖,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做的。”
傅行简没话说了。他觉得这对话太过悲哀。于是忽然扭头指着船外大声说:“爹你看!鱼在水上飞!”
其实并没有鱼在水上飞,他只是想让父亲看一眼黄昏落日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换个好心情。可傅行简刚一说完这话,远处的水面上忽然窜起一道巨大的水柱,“砰!”的一声,犹如飞龙在天,瞬间把他和傅兴斋看的呆若木鸡。
第28章遇匪
“快快快!快上来快上来!”
傅行简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今日心不在焉一整天,就为了那个段慕鸿。本以为自己和段慕鸿是不是错过了。没想到竟然在黑夜前的最后一刻见到了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段慕鸿穿了一身月白襕衫,头戴巾帻,做个儒商打扮。她带着段家人乘了一艘中等体型的船。在那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后突然从水雾弥漫的暮色里走近了傅家的船。
“傅世伯······我们的船上还有其他人,不全是我家的。”她从临时搭好的舢板上跳进傅家的船时如是说。“我和同县其他两家一起赁了这船,准备往松江送棉花。没想到方才过那边的山时居然碰上了水贼!他们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但是船没我们的快。这是着急了,竟扔了一颗土□□过来。”
“我和雁声听见了,雁希,你没受伤吧?”傅兴斋关照道。他让人把段慕鸿带进船舱里休息休息再从长计议。段慕鸿却说:“傅世伯,咱们还是快想想办法吧!那伙人虽不多,但看他们连□□都敢用,多半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们的船没甩开他们多远。这一片又是荒郊野外,连个码头都瞧不见。天色已晚,他们若是追上来,难保咱们这两艘货不受损失·······”
她低下头无奈的轻声嘀咕:“况且棉花又是遇水就废的东西······若是被这帮人追上,我们恐怕是没好果子吃。”
傅兴斋似乎对于段慕鸿居然用水路运棉花颇有疑问。但大敌当前,容不得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段慕鸿说的有道理,那帮人要是追上来,他们这边一艘装的都是白银,一艘装的都是棉花和其他货物。准保要倒霉。傅兴斋依照自己以往应对匪徒的经验,先安排下人们把船舱里的防护措施架起来。这头他一边布置一边问段慕鸿和傅行简:“雁声,雁希,你们有什么退敌的法子么?”
段慕鸿抢先答道:“我准备让船上一部□□材纤细的伙计假扮成女子——我们这边有家人贩的是粗布女服,正好能扮上。天色暗淡,那边隔着水也看不清究竟是男是女。我们假装船上的男子都逃走了,让对方放下戒备,再让其他身强力壮的躲在暗处,等诱对方上船后来个瓮中捉鳖,把他们打晕了扔进船舱里去。等到了下一个码头就上岸把他们送官。”
傅兴斋眼神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主意使得,虽说有一定风险,但咱们人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算是个中规中矩的解决之道。雁声,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傅行简早就想在段慕鸿面前露一手了。这时候就赶忙答道:“我看雁希的法子是不错,只一点需要再改改——假装女子以降低对方警惕,使得。单单但诱骗对方到咱们船上来,这个‘关门打狗’我看不妥。那些水贼一个个粗蛮的很,行事又是要钱不要命。若是到了船上来,咱们埋伏的不够好。那岂不是要跟对方拼个两败俱伤?说不定被对方仗着经验丰富单方面围堵也未可知。”
“水贼马上就要来了·······”段慕鸿明显对傅行简和他爹这种慢悠悠丝毫不慌的态度颇有担忧,此时一脸无奈的看着傅行简。傅行简一笑道:“雁希,你看我是那种提出了问题却不解决的人吗?我敢这么说,就是因为我绝对有法子解——”
“看见水贼的船了,雁声,你有话快说。若是再不说,爹可要让雁希按她的法子办了。”傅兴斋眯起眼睛看向远处一艘半新不旧的船,正疾速向他们驶来。
傅行简不说话了,他左右看了自己父亲和段慕鸿一眼,声音又轻又快道:“我带来福和几个水性好的伙计现在就下船去水底下。雁希你快和你的人扮上。爹,你到船舱里去,务必要保证他们把防护的机关弄好了。这帮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水贼,银子和货就是白白烧了扔了,也不能给他们!”
他说完这话,人已经转身向前走去。段慕鸿闻言,亦动作利落的走开。傅行简这时候却突然转身,一伸胳膊拉了拉段慕鸿的手道:“雁希,你小心。”
段慕鸿微妙的停顿了一下,飞快的回过头来嗯了一声。声音又轻又快道:“保重,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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