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口是心非》TXT全集下载_3(2 / 2)

高台上坐着年方十五的明泰帝,幼主新立自需有人扶持,而皇帝生母孝瓷太后薨逝得早,而后宫中最有威望的人便是太皇太后,是故在这大殿之后还挂着一圈珠链,太皇太后坐于凤椅之上,是以垂帘听政,辅佐新皇。

“临州传来军报,自北元使者离开我国便一直有小股部队骚扰边境,众卿有何言论?”明泰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脸上还未除去稚气却已然是持重神色。

“臣私以为,应收回临州王兵符,派遣朝中重臣前往临州监军。每年军费尽数用于临州。若有怠职之事,定然是有人中饱私囊,未能好好犒劳我大齐军士。”

说话的是一位五品的京官,这时候却要出来充大头说话,将此事的责任尽数推到了驻军身上,巧得又是,朝廷军费又在户部那群铁公鸡打烂了多少把算盘之后留下了那么些聊胜于无的银子,也怨不得临州王得自己想法子凑钱,临州王虽用兵有道,却傻的可以,叫人抓住了把柄。

“继续说。”

那官偷偷瞧了瞧皇帝的颜色,瞧着倒是没有什么怒色,于是继续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北元再嚣张也只不过是骑在马背上的鼠尔之辈,怎能与我泱泱大国做比较,大同一役已然展现了我大齐君威!”

说罢,那官员跪了下来。紧接着又有一群京官一一站出队伍支持这位急先锋,到头来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只是可笑的事,这些跪着请愿的都是些文臣,倒是那些武将一个个咬牙切齿地站在了一边,若是这些人哪怕带过了一天的兵,或是当年见识过了大同之难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言论?

与其现在去朝堂上与这些脑袋里都是浆糊的文臣去争,还不如等着敌军来了摘个棋子去打仗去,战死沙场也比死在自己人手里来的痛快。

以德治国?怕是是比试嘴皮子呢。

虽是这样说,赵临川还是将心里不爽快的情绪全显在了脸上,又抬头看了看明泰帝不喜不怒的样子,心里悲叹了一句,若不是为了熙宁那丫头,他做什么要来这里受这样的委屈。

不过鼠尔之辈这句话都能说出来,那做什么在打战的时候做缩头乌龟呢?赵临川心里骂了一句,又斜了眼睛去看文臣那边,还站在那儿的人是少了一大半,不过只剩下了寥寥十几人。

赵临川一边思量着,一边去看他们每个人的脸,脸倒都是熟,只出现了一张生面孔。

照理说,宋衍当是皇帝那边的人,现今还站在那儿,倒是要赵临川有些惊异。

垂帘后太皇太后的脸已经蒙了黑,瞧着这大殿外面天气是好得很,这殿内却压抑。

明泰帝瞧见宋衍站在那儿也是有些惊奇,却看着已然有这样多的臣子请愿,向太尉问讯了几句后便不再说话,倒是那下面跪着的臣子颇有逼宫的样子在,好似是皇帝现今不纳了这谏,这群人便能在柱子上撞死自己一番。

裕慈面露难色,还连声叹了几句。

好一个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赵临川怎样说也算是他的伯伯,倒是这侄儿的性情和先皇好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平日里尊敬是尊敬,却不喜欢明泰帝的沉浮手段,毕竟还是个孩子,没有他爹做的好。

想到这里,赵临心里便有些悸动,生出兔死狐悲之感,而他为了整个家族自然不敢贸然上前去争辩,文臣们都被吓怕了,即便是不赞同的也不哼声了,这叫武将们更没有机会拒绝皇帝说的话,做的事。

“臣有本奏。”

说话的正是宋衍。

“爱卿请说。”

宋衍得到皇帝指令,踏出了队列,说道:“大同一役虽已彰显我大齐国威,然北元实力仍然不容小觑。几月之前北元未到贸易节令便来我大齐乞要岁币,狼子野心昭然可揭。”

“如今又背弃诺言骚扰我边境良城,实在是北元之过,又何会怪罪于我边境将士,陛下此举只能叫我军将士徒然寒心,从此动摇军心,唇亡齿寒!”

“爱卿所言极是。”明泰帝方才不露色的脸此刻却有了神色,露出了笑容,说道:“爱卿退敌有功,我却忘记了爱卿您,若是如您所言,朕应当如何?”

宋衍听完皇帝说完这句话,竟然跪在了地上,又将自己的官帽摘下,放置在了自己的正前方的地面上,又将玉笏用两手端平横置与额前,以头触地,行了跪拜大礼。

“军心不可乱,军纪更需治。恕臣愚钝,未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圣上英明,一切全凭陛下决断。”

赵临川未想到自己会为宋衍捏了一把汗,也未想到这人竟会如此……与众不同,此人可在这朝堂风云之中存否?赵临川正想及此处,皱了眉头,却又在听到他最后一句时舒展开了脸色,此人……算是精明。

明泰帝对这位大人的确是优待,才入朝为官未在翰林院中呆上几日便一路升至宰相,可谓是毫无阻碍,又授予了他宫中博士的职位,去西苑给皇帝讲课,明摆着的恩宠。

“爱卿所言极是。”明泰帝笑了笑,对着殿内的大臣们说道:“众位卿家请先起身,此事再议。”

不过缓兵之计,可至少这小皇帝不再固执己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北元散兵罢了,不成气候,这次朝堂上的争锋却是兵权所属,这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兵马也是他一个人的,他自己却不放心。

辰时散朝之后,官员各结三两之群,关系亲厚同年之情抑或是政见相知相见恨晚之谊,说好的非朝堂之上不议政事,可到头开遵守的没有几人。

“皇帝到底是如何一个说法?”

“圣上乃是真龙天子,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妄自揣度心意的。”

说罢也只能摇摇头。

周围倒是有人想要上前与宋衍搭讪,只是再次非常时刻,倒是为难。再者说这人冷淡从不与他人主动说话,是以虽然身居高位身边却无一人,他也未带小厮,只一人骑上白马离开。

宋衍骑着这白马,心里有些微妙的情绪浮动着。

这纯色之马寻常难见得,他这匹乃是圣上赐予,若不是皇帝也赏赐过了公主……这马他是得骑着的,可万一公主和他较劲上了,只骑她那匹白马的话,岂不是有伤风化……他一个男子还好,可公主乃是女子……

宋衍一边思索着,眼前又蓦然出现了一团红色的火苗,又想要继续想下去,却看见有位小厮打扮的人拦在了路上。宋衍拉紧缰绳,停下了。

“我家侯爷请您小聚片刻。”

宋衍听到那人说话,又在余光中扫到了一抬轿辇,若未猜错该这人应该是宣平侯府的人。

“还请告知衍地点,回府休整片刻定当赴会。”宋衍大致猜出赵临川想找自己做什么,他虽不愿意参与争端却要顾念着人情礼制。

“我家侯爷说了,就在前面望江楼里,大人上完早朝定然是疲惫非常。我家侯爷说了,请您给他一些薄面,我家侯爷还说了,不耽误您时间的。我家侯爷……”

宋衍赶紧打断了这小厮接下来的“我家侯爷说”,下了马,那小厮便急忙接过了缰绳牵马。

赵临川也才刚刚把板凳坐热了,便听见了宋衍的脚步声,这人赶紧换了个雍容姿态,将宋衍迎接进了茶阁。

这地方有些熟悉,便就是那日里三人碰面的地方。

宋衍向赵临川行礼之后便端坐在了赵临川对面,两人相对无言了许久,似乎是要比谁是王八。宋衍从小这样坐着不觉得累,倒是赵临川一个习武之人这样侧躺久了背上有些酸,便先开了口。

“子仁兄,雨前龙井您可爱喝?

宋衍有些吃惊,想来这人也忒不按套路出牌,还要先于自己寒暄一番,偏又生得很清热一般,叫上了自己的字。宋衍微微翘了下唇角,说道:“侯爷折煞微臣了,微臣只是个粗人,并不会品茶。”

赵临川打去一拳,谁知道却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是不骄不躁。他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宋衍的脸面,只觉得这人也不算是什么天人之姿,坊间且说他什么貌比潘安也……也还差些火候嘛,瞧这眼睛鼻子嘴巴看起来就寡淡。

宋衍又看着自己面前的宣平候不说话,盯着自己看,右手上又紧紧捏着自己的杯子,说道:“小侯爷唤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赵临川和他呆在一起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凉了好些,有些想走,只是还未刺探到底细,还不想离开。既然他自己说开了,那便明人不说暗话,赵临川开门见山直接说道:“我是个武夫,没有宋大人那样精明,便只好直接问了。”

“我瞧着宋大人您才高过人,便想问您,您今后是打算衔凤羽还是逐龙迹?”

宋衍抬起头来,看着赵临川的眼睛。

赵临川也看向宋衍,他眼睛里似乎是无欲无求的模样,寡淡的没有颜色。

可赵临川知道,宋衍可不是什么圣人,不是圣人便是俗人,是俗人就有所求之物。

周遭的人已经让自己遣退,这场对话也再只有天知和地知,赵临川等着宋衍的回答。

“微臣并没有什么打算,只是从心而为。”

“可您心里惧怕什么吗?”

“既已从心而为,那又有何可惧?”

“您真当是圣人不成?”

“我非圣人,却是大齐之人。”

赵临川未想到宋衍会给出这样的回答,还想再问便看见面前的人已经站起来要与他告别。

待到此人将要掀开竹帘出去的时候,赵临川问道:“听闻您与大长公主私交……甚笃?”

可见的是,宋衍顿了步子,却是头也不回,回应道:“未曾。”

说罢又添上一句:“公主乃是真凤之尊,岂是衍能肖想之辈。”

也未再停留,大步流星地走了,只留下赵临川一人坐在茶阁里发痴。

众小厮恭送了宋衍,又急忙去伺候自家的主子。赵寻主动地凑上去为主子添了茶,又看见主子对着那对面空着的位置冷笑了一下,不晓得说了句什么。

赵寻生怕是自家主子这是看见了宋大人疯了,急忙关切地看着赵临川,若有必要也只能大义灭主,将主子敲晕了以免主子为祸人间。

赵临川拿手撑住了自己的脸,拿手从杯子里蘸了茶水出来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了一番,又猛地笑了起来。

“这个丫头倒是眼光不浅,竟看上了这么个难缠人物!”

赵临川话音刚落,就被人敲了后脑勺,一时没有防备竟然叫赵寻得逞,晕晕乎乎地趴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茶馆里是乱作了一团,一群人驾着一位穿着朝服的人冲出了望江楼给丢在了轿子上。

赵寻声如洪钟,大声交代:“小点声!侯爷疯了的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那轿子跑的快,一下便跑到了宣平侯府,只留下了朱雀街上的贩夫百姓们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登时,京城冒出来个新话本子,大致内容是宣平侯与宋大人二人为大长公主争风吃醋,结果是宣平侯不敌宋大人竟得了失心疯晕倒在地的故事。

隔日里,说书的白胡子老头家里送来了两箱银子,一箱是来自公主府的赏钱,一箱是来自侯府的封口费。老爷子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当时两腿一蹬,胡子一飞驾鹤西去。老爷子的独子也便含着泪收下了这两箱银两带着全家人跑了。

却没曾想,说书的人是如同雨后春笋般都冒了出来,更有甚者说宋大人其实是会武的,当时将勇猛的赵小侯爷打成了内伤,于是一直歇息在府上。

赵临川气急,却真就如同话本里说的,在府里呆了整整一个月,养他这颗被气的都是窟窿的肺去了。

☆、蝉鸣

入了夏,便湿润了许多,下了几场急雨。

这本然是好事,却未曾想到一下便是不可收拾的样子,闹得黄河那处起了水患,虽是派去了人去治水去,似乎也不得成效。

此时却有人拿着这事大做文章,硬说是皇帝决断有失偏颇,至于这偏颇在何处自然有心人会知晓。

皇帝仁孝,每日都会去长福宫内向太后请安,却是有些日子没去了。倒是政务繁忙,分明连后宫也未来过几次,却传言出太后与皇帝不和的事来,未开早朝,便来了许多折子要皇帝注意去向太后多些请安,聆听教诲。

皇帝几日之前便不再让太监们进殿去伺候,贵人娘娘也都一概不见,至多叫人送餐饭进去,也只要人停在屏风外。

这样已经几日,皇帝从小身体便不好,只怕是这样下去要出事的。开始圣诏摆在这儿,他们这些人断然是不敢冲进去的。从小跟在皇帝身边的小顺子近日里也摸不清楚皇帝的脾气了,只能小心伺候着。

“宣右相入书房。”

晴天一大早,小顺子送茶进去的时候,便听见屏风内传来了皇帝的声音。他可不敢耽误,急忙出了书房拿了宫牌派人去请宋大人入宫来。

如今春暖入夏时分,宫里却已经响起了蝉鸣,这儿响一声,那儿响一片,闹得人心慌。小顺子在书房外踱步,脑仁儿有些疼,眼皮子也跳个不停。便对着站在一边的小宫人骂道:“你们这群人莫是未长脑子,洒家未吩咐,便不知道去打蝉了?”

顺公公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去寻了长杆一群一群的去打蝉了。小顺子探头探了半天,便去偏殿里沏茶晾着,只等着皇帝宣茶。

天中央嵌着颗大火球,待到那火球稍微落下些的时候,新上任的丞相大人终是从南书房里走了出来,虽身形还是挺直,却看见脸上浮现着些疲态。

小顺子急忙迎上去,行了礼,问道:“宋大人,皇上可有吩咐?”

“未曾有。”这几日虽不上朝,然宋衍有早起的习惯,一早便已经起来,正吃着早点,便被传入了宫,也就再来不及慢条斯理地吃,快马加鞭来了书房。几个时辰过去了,是有些饿了,好巧不巧肚子叫了一声。

“宋大人可需吃些点心,压压肚子?”

“不用了,衍谢过顺公公了。”宋衍虽是出了丑,面上却没有什么别的神态,说罢要离开。小顺子见状也就不再留人,迈着步子恭送宋衍出宫。

这方一回来便看见皇帝一个人站在了书房外面拨弄着手腕上的念珠,小顺子大惊,急忙跑过去跪在了皇帝脚边,谢罪道:“求皇上恕罪,饶了奴才。”

“起来吧。”裕慈闭着眼睛说着,突然又睁开了眼睛,说道:“朕去长福宫。”

小顺子听到皇帝这样说,便感觉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摆驾长福宫!”

好不容易宫人们抬了龙辇过来了,又见得皇帝改了主意,说要走过去。小顺子不得要领,只能又遣退了那些人,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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