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到头来才发现袖口上不小心被墨染黑一块,用手一摸才觉得湿润,像是新墨。
且是她亲自去寻了真人吗。
自这样想来,宋衍觉得心头有些堵塞,又分辨不清楚原因,方才蓄着的气倒是全没了。
鬼使神差的,宋衍走到了更衣处,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又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丢下“胡闹”二字拂袖而去。
☆、临川
宋衍仪表极美人又不争,谈吐不凡,明泰帝对其赏识良久,如今已位居右相。
百官无一不对宋衍为人赞赏有加,又由此对熙宁的态度更是苛责。
熙宁虽贵为公主却生长于军营,说得好听是性情率真,说得不好听便是胡搅蛮缠,仗着皇恩胡作非为,武夫气十足。
熙宁毫不在意这些,上奏的奏折由大内送来后便丢到了火坑子里,旁人要说也就尽管去说。而现在她更是没了与那个白胡子老头较劲的心气儿,一心扑到了心属的儿郎身上。
熙宁用手撑住腮儿盯着窗外盛放的花儿,一边用手砸着手中的棋子。
她左想右想当真是想不通透,难不成这宋衍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仙人,了却了凡心不涉红尘?
熙宁烦得很,这又坐不住,思量再三后现寻个清商作伴去了茶馆子里,好歹是听会子书,能叫人快活些。
只闻得那台上抚尺一惊,分明刚才还闹嚷着的茶馆顿时便安静了下来,座上是一位白胡子的老头,鼓着个金鱼眼睛在馆里看了一圈,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口水,说道:“承蒙各位看官关照,现在咱们便开始说着了。”
“想必咱们大长公主诸位是不陌生的吧——”那老者又抿了口水,看着阁楼里人的反应。
“大长公主我们熟悉,那状元郎我们也熟悉!”
不晓得是谁嚎了这么一嗓子,此话一出台下便又起上了哄,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坊间的话本子流传的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说书人的手中,王侯将相虽离市井远些,可就是隔得远了故事才好听。
依着门边的雅座上坐着位红衣的白面小生,额上系着一道红玉抹额,那小生身边站立着一位身着青衣的男子,两人面容皆是秀丽阴柔,并不蓄胡。
清商迈步欲寻小厮来转告消息,让那说书的老头子停下嘴来,却未曾想到熙宁对自己说道:“你莫去打扰,且看着他要讲些什么。”
熙宁从来听话本子只有把自己写得凶神恶煞的,未能想过自己的名字还能与宋衍的名字并提起来,想着自己好久都未来听过书了,顿时停直了背板来了兴致。
“今儿老生便给大家说道说道这事,想当日当今圣上钦点了进士老爷后便有了京城御街一景,那日里可真是人声鼎沸,大家伙可也都知道今年的状元郎可是风神俊朗得很!算得上是艳绝王都呐!不瞒着大家,就连老身家里的女孩子们也跑去那街上去挥帕子了呢!”
那白胡子老头不正经得很,他家的闺女敢问贵庚也起码四五十,怎地还要去街上和年轻女子去掺和一脚去?
竟然是这老头拿自己开了玩笑,茶馆里也就笑了一阵,骂道:“莫卖关子了,快讲讲这里面的故事去!”
饶是听说过有人用这般不着调的形容他,自己也用这个向他讨过话头,可再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后还是不免被呛到,眼前浮现出宋衍那张比冰块还冰的脸来。
说书老头用两根手指捻了捻自己的胡须,两只眼睛转了转,接着说道:“大家可知道,那日里宋大人的头上凭空多了一截桃枝?”
说完之后又卖起了关子停住了话头,讲面前摆着的小碗端起,啜了好些口之后才说道:“那可是咱们长公主送给宋大人的定情信物呢!”
这话本讲过许多回,可说到此时馆子内坐着的爷们娘子还是不禁得欢呼起来,为了维护这个场面,那个老者赶紧握住了抚尺对着小几一通砸去。
熙宁忍者眉梢的笑意要听那老人继续讲下去,只差将腰上的玉佩解下赏人,却未想到抚尺拍过,说书人正要继续说下之时,一个男声将其打断。
熙宁蹙起眉头,心想这人真是好大的派头,熙宁往门口一瞥便看见个身着金绶紫袍的男人,摇着一把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茶馆,端的是风流倜傥逍遥狂狷的路子。
只见得来人手一挥,说书人的案几上便多了几张银票,那男子虽是笑脸,话中却带着些怒意,说道:“给本侯换个故事讲。”
那说书人心下大骇,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叫小侯爷不爽利的事,算着时候他也应该是刚刚回京城,怎么一过来就要找自己的麻烦,老头一边思索着一边问道:“敢问小侯爷想听些什么?”
“将故事换做公主和本——”赵临川话未说完,便感觉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往下一看才知道是乔装成男子的清商,再抬头去看,便看见了一身烈焰的熙宁。
赵临川咽下了还未说出来的一个字,向台上的说书人扬了扬手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赵小侯爷生的眉目疏朗,又带着那样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想不扎眼睛都难。甫一进来便只吸引了众宾客的目光,谁还管得他说了些什么话。
熙宁看着赵临川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急忙挥手叫他离自己远点儿,赵临川却误以为是熙宁在唤他过去,只换了一步做三步走的架子,轻飘飘地跨到了熙宁的身边。
不好!
熙宁心里暗暗叫道。
大家伙的目光难从这般气宇轩昂的小侯爷身上移开,也便随着赵临川的步调看到了熙宁。
今日熙宁并未易容。
熙宁还没来得及将手中的折扇展开遮住自己的面容便已经有人将她识出。
“那好像是大长公主?”
先是有人提出这样的疑问,再后来便是怎么看怎么像。
可是出门前忘记看了黄历,竟然就面见了大长公主,只怕是夭了寿,回家要吩咐家里人烧好了热水好好沐浴更衣一番好除了晦气。
方才这茶馆里还一个赛一个悠闲地磕着瓜子喝着小茶,如今听到了大长公主的名号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更有好事者看了看熙宁的身边是否拴着狼狗,又带了多少多少侍卫在身边。
熙宁见状一挥袖子便拽着赵临川离开了这茶馆,还能远远的听见那茶馆里传出来的一声“恭送大长公主“的客气话。
赵临川与熙宁一同长大,更是一拍即合,横行霸道街头多年,无事就吃喝,闲时便嫖赌,好事没做一件,恶名传了十里。
熙宁看着赵临川出现在自己眼前本是惊喜的,可谁叫他又打断了自己的好兴致,一时也有些苦恼。
赵临川跟在熙宁身后,拿着扇子敲了敲熙宁头上的银冠,含着笑说道:“小祖宗,我如何地惹你了?”
熙宁转过身来本准备骂上这人几句,一看见这人满脸都带着笑,又把心里的无名火给浇灭了,又不想表现得那样容易消气,于是又扭过了头继续向前走。
转了几圈之后,熙宁便走进了望江楼里要了个隔间。
清商站在门口对着上楼来的赵小侯爷屈身礼福,赵临川叫她起来后便用扇子挑开了遮挡的竹帘走了进去。
赵临川眼看着熙宁分明嘴角已经向上翘起,还明知故问地问了一句,“您可消气啦?”
熙宁看着赵临川对着自己阴阳怪气挤眉弄眼的样子,又一下笑出来了声音,问道:“赵伯伯可还好?”
“我父亲他好的很。”赵临川笑着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分明我人就在你面前,风餐露宿回来的京城。你却先问候我父亲,真叫我寒心。”
熙宁上上下下打量了赵临川一番,“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绝不会相信你会让自己受了苦,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茶馆,瞧瞧你这作态。”
赵临川笑了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茶馆,也许是去公主府向您请安去了呢?”
“呸!”熙宁说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府里的桃花酿还未酿好,你去了也只能看着酒坛子。”
赵临川可是委屈,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何曾只是贪图你的酒。”
“那你便是贪图本宫的色?”熙宁说完这句之后自己都颠的乱颤,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赵临川将扇子摇开挡住自己的脸还不够,更是将头偏开一脸悲愤,说道:“坊间常闻公主无耻,今日赵某领教了个非常,今日听公主金玉良言,胜过本侯读书十年!”
清商立在外面听着主子们说笑,自己也只捂着嘴笑。
却又听到赵小侯爷说了一句:“那方才说书人讲得可算是真的?”
熙宁被呛了一口水,白净的面皮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色,说道:“你只听市坊里的传言去,那里胡传着本宫是吃人的女鬼呢,你怎得不信?不怕本宫剥了你的皮杀了炖肉么?”
“那便是假的了?”赵临川心里松了一口气。
熙宁难得红了老脸,说道:“也……也不全是……”
☆、喜鹊
听着熙宁这样说,赵临川的心里又是一紧,本想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而对面的人却再也不说话,只盯着窗外看。
赵临川也便顺着熙宁的目光向外看去。
只看见那大街上走来了一位穿着白衣的公子,虽是走在这市井街道上却不见得这人身上背着哪怕是一点儿臭气,只端的是出尘飘扬,遗世独立。
熙宁见他手上携着书卷,便知道他是从城东回来的。
宋衍不喜乘轿,也不喜欢带小厮,如今正要回府去,正走在路上,便只觉得有两股视线看着自己。抬起来便看见了熙宁与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起。
微微停步,对着二楼的窗口鞠了一躬以视作行李,便再往前走去了。
“他便是那说书人说的状元郎?”赵临川对着熙宁挑了挑眉,说道:“我原来以为那些个能考上状元的和虞夫子没有什么两样的,却没想到今年的状元生的这样与众不同。”
“我原先也是这样以为的。”熙宁眨了眨眼睛。
赵临川收起了扇子拿手敲了敲扇柄,说道:“倒是少年英才,我虽在明州却听闻着这人靠着一张嘴巴便把北元的使者给说得败退了?”
熙宁少见的沉默了一瞬。
赵临川哪壶不开提哪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现在已经是右相了?皇帝很生器重他呢,你又作何感想?”
熙宁知道赵临川有所指,笑着说:“我还能有何感想呀。”
宋衍,到底是个文官。
赵临川看不得熙宁这样苦笑,违心说道:“哪管他文官武官,你喜欢就好。”
熙宁正要答话,却发现阁间的竹帘外站着一人,又听见清商叫了声宋大人好。
“臣宋衍参见大长公主,参见宣平侯。”
熙宁命清商将竹帘打开,撞进眼帘的就是宋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熙宁心中有些疑惑,可还是问道:“宋大人来做什么?”
说来也奇,这人懂礼数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见着人便要行礼,可无论是跪着还是弯着腰却不见得这人有奴态。
宋衍站直了腰板,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方帕子,又将帕子打开,露出了那日熙宁掉在了御花园的珊瑚簪,说道:“恕臣唐突,当日公主落下的珊瑚簪被臣斗胆收起,一时未能找机会璧还。”
说完之后,宋衍又将手上携着的书卷递与熙宁。
虽未说一字,熙宁却知道他是为何而来,也就叫清商收下。
赵临川看着熙宁与宋衍这般问答觉得无趣,捻起桌上的桃花糕吃了几块。
宋衍抬头,正好撞见了赵临川的眼睛,这末又停在了他手上的桃花糕上,对着熙宁说了告辞。熙宁心中正烦闷,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也让宋衍走了。
赵临川看着熙宁脸上先是浮现着喜气,转而又哭丧了小脸,觉得此人心意未免太过难猜,问道:“你当真是喜欢他?”
熙宁不理赵临川,只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臂弯里,只露出小小的一方额角出来。
赵临川看着熙宁这样发痴,只在心里骂了熙宁一句傻子,又想着这人的地位品阶是一步一步的往上抬着,心性却未跟着长进。
原来还是个地位尊贵的傻子。
赵临川撑起脸颊,调笑道:“你这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你还不去宫里去见皇上么?”熙宁埋着脑袋闷声问道:“若是皇侄知道你回来了却不去请安的话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我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皇帝他日理万机若总是要和我置气,那可就——”
熙宁抬头瞪了赵临川一眼。
赵临川知道自己这是当着这位圣上的亲姑母说错了话,急忙转了话锋,说道:“进城时便已是正午,如今又耽误许久再去宫里也怕打搅了皇上和太后,不如明日再去还好些。”
“也是。”熙宁拿着手指在桌子上转圈圈,说道:“那你便去向叔叔伯伯们去请安去,他们总是思念你的。”
“那倒是,只是越过了大内先去他们府上总有些不好的。”
“况且,本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什么事?”
“哄你开心。”
城郊草场中奔着两匹丹色马。
赵临川偏头去看熙宁,只看他她脸上红扑扑,这女孩子总是藏不住心思,心里想的什么就能从脸上看出来,她是娇娇公主,自然这般不懂事有人宠着。
赵临川弯起乌浓的笑眼,用手指了指前方的箭靶,说道:“看谁射的准?”
熙宁眼瞧着赵临川拉了弦射中了十环,她自己也拉了个满弦,瞄准了靶心,又突然听见头上有鸟鸣声,心下转了目标。
熙宁抬手松开弓箭,随即便落下了一只鸟儿。那箭力道猛,贯穿了那鸟儿那般小的身子。
熙宁对着赵临川扬扬下巴,说道:“我厉害不?”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