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哥可有有事要和我说?”杜鹤一入正院之内,看到已经收拢整齐的箱子,自然察觉到了不妥当。
他狐疑的扫过盛蕾和司时晖,脸上挂着笑,可眼中却挂着几许兴奋之态,显然,他已经隐隐猜到盛蕾和司时晖要和自己说的是什么。
司时晖正要开口,盛蕾却朝其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过于焦急。
“再等等,还有个人,应该很想听听。”
司时晖不解,但并未开口问讯,不多时,便见张嫂,带着同样发鬓凌乱,脸上略显肿胀的钟氏来到屋内。
“她怎么在这?”司时晖这会也是明白了盛蕾嘴里要等的人是谁,他顿是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脸不悦的望向杜鹤。
“这个,有些说来话长,我想我们……”杜鹤一脸尴尬的想要解释,盛蕾只撇了杜鹤一眼,便打断了他的话,随即转向司时晖,“大哥,这都是小事,无需理会。”
“钟氏,坐吧!”盛蕾淡然的瞟了一眼容颜憔悴的钟氏,然后去下那张和离书,朝齐嬷嬷递了递。
齐嬷嬷伸手接过和离书,递到了杜鹤的跟前。
“这个东西,你应该认识,今日既然斐姐儿已经成亲,我在杜府最后的心愿已了,你收下此物,之后我二人,便再无干系。”盛蕾看着杜鹤打开和离书,向杜鹤说道。
“看来你是一刻都不愿意在这府上呆下去了,好聚好散,就此便罢了。”杜鹤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失笑一声,摇了摇头,将和离书,叠好收入怀中。
“钟氏,你打算怎么处理?”钟氏是两家约定,虽说他们和离了,但杜修然始终还在府上,所以有些事,还需得说清楚为好。
“钟氏虽有错,但她已经在妙衣庵待了这么长得时间,已足以弥补她之前的过失,所以,我想留她在府上。”杜鹤看了一眼钟氏,想了想,终究还是念着以往情分,想要接钟氏回府。
“想好了?”盛蕾再一次确认道。
杜鹤闻言,顿时心生不妙,可再想想,盛蕾马上就要离开杜府了,不管他如何安排,盛蕾的手,也是伸不到杜府里来了。
“好,作为交换条件,修然要分府出来,单过。”盛蕾应得干脆,但马上,却又丢出了另一个条件。
“不可能。”杜鹤想也没想,便直接拒绝,他还没死,如今在仕上,更是不顺,杜府以后,还需得靠杜修然来光耀门楣,若是现在分家,那他还有什么依仗。
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那就把钟氏卖了,卖出霍京,二选一。”盛蕾倒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直接给了杜鹤两个抉择。
杜鹤顿露难色来,盛蕾见状,也是不急,站起身来,走到司时晖身边,“大哥,让人先把东西都抬出府去,从后门出。”
“好!”司时晖应了一声,随即招呼随从,吩咐了下去。
“夫君,你应了的,说这次,绝不会再让妾身出府!”钟氏巴不得杜修然一家碍眼的东西从杜府消息,如此她回到杜府之后,自然是顺风应水,哪还有卿月和弈蝶那两个小浪蹄子什么事。
生怕杜鹤犹豫,钟氏忙是起身,露出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扑向杜鹤,依靠在其身上,含水脉脉,当真是情意之态。
“这,这……”杜鹤一时间陷入两难之际,诺言之口出,距今才不过几个时辰,若是幡然改口,实为不妥。
而杜修然,决计不能让他分府而居,如此择之,实在是难上加难。
盛蕾见状,又是抛出一饵,“也可不分家,只钟氏再府一日,儿媳子惠携儿子,便不行入府,可好?”
“这……”杜鹤目光于盛蕾和钟氏之间徘徊不定,良久之后,终于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好,你我夫妻数十载,也曾情深意意,这便当是我允你得最后一个请求,至此之后,我杜府与你司府,再无干系。”杜鹤望着盛蕾,眼中诚恳意意,言辞切切,满腹情深。
“那便多谢杜老爷了!此番既别,还望此生不复再见。”盛蕾听着杜鹤的情深之语,只觉恶心异样,不过她所求,既已达成,这点小小的不愉之事,自然还可接受。
抬箱笼的下人,也已尽数离开,她于这杜府,也没什么好留念的了,盛蕾望着司时晖,微微一笑,如释重负一般。“大哥,既然箱笼已尽数抬出,此般诸事已了,我去和子惠说道一声,我等随后,便离府去吧。”
“好,我和你嫂子,在府门口处,等你。”司时晖恶狠狠的瞪了杜鹤一眼,然后朝盛蕾笑了下,这才一甩袖子,大阔昂步的往院外而去。
“嬷嬷,你去沈姑娘院里,让她和嫂子一并到府门口去,我们这便回家。”盛蕾待司时晖走后,这才朝齐嬷嬷吩咐道。
齐嬷嬷领命而去,盛蕾最后撇了杜鹤和钟氏一眼,眼神陌生至极,就如同看着一陌生人一般,淡扫而过,随即出得院外而去,一直守在院外的张嫂,李嫂,忙是跟上,没有半分留念的出了院子。
杜鹤望着盛蕾这般洒脱然离开,不知为何,心里一时间有些怅怅然。
“娘,你怎么过来了。”
前院门口,刘子惠一脸疲惫的送完最后一波客人,正欲回转之际,却看到盛蕾站在不远处,正望着自己,刘子惠忙是迎了上来,一把挽住盛蕾的手,亲昵的开口问道。
“子惠,娘要走了,以后便不回这杜府了。”盛蕾略带几分感叹的望着刘子惠,这姑娘是个能看的,将府中诸事,操持的甚好,这才让自己省了好些烦心的事。
“这么快?”刘子惠愣了一下,随即扭头,向安嬷嬷吩咐道,“快,快去把冠玉和囡囡带过来。”
她早已在杜修然那里知晓,盛蕾已经和杜鹤和离的事,她一个晚辈,自然不好对长辈的事,评说什么,但依着冠玉和囡囡对盛蕾亲近劲儿,最后离别之际,必须得见一见。
“不,不必了!”盛蕾摇了摇头,阻止了安嬷嬷的离开,她笑着抚了抚刘子惠的鬓角,“又不是以后都不见了,没必要惹得孩子哭上一场。”
“钟氏回来了,以后怕是也不走了,所以我走之后,你便将冠玉和囡囡先送到刘府去,我已经和杜鹤说好了,以后大房一家便离开杜府,另外单过,只不算分家便是。我知晓你在霍京有一处嫁妆宅子,我便不另外给你选住所了,这是娘的一点心意,你好生收着,还有张嫂和李嫂,都懂武艺,我便都留在你身边,这样也放心些。”
盛蕾说着,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个荷包,塞到了刘子惠的手里,然后拍了拍刘子惠手背,然后转头,望向安嬷嬷。
“安嬷嬷,以后子惠他们就拜托你多多费心了。”
“老夫人放心,老奴定不负老夫人期许。”安嬷嬷闻言,恭敬的朝盛蕾行了一礼,随即保证道。
盛蕾朝安嬷嬷点了点头,然后想了想,这才向刘子惠请求道,“斐姐儿三日后,便回回门,子惠你便在那之后,再离开府上,可行?”
“理当如此,娘,介时,你不过来了吗?”刘子惠疑惑,回门是个大日子,按理来说,盛蕾需得到才是。
“不了,这杜府的门,我这一生,都不愿意再踏足了。”盛蕾摇了摇头,送杜斐斐出嫁,这是她身为母亲,能为杜斐斐做的最后之后,而离开杜府,便是她最后的最后,为原身做的最后一件事。
从此以后,她便要彻彻底底,替自己活了。
盛蕾感叹了句,又是最后嘱咐了一句。
“待搬好家之后,便往司府送一封信,介时我会亲自过府去看你们。”
“好!娘,你放心。也请多多保重身体,媳妇到时带冠玉和囡囡去看您。”刘子惠点了点头,于此分别之际,亦是眼含泪光。
盛蕾失笑,抬手抹去刘子惠的眼中的泪,然后朝其点了点头,扭头向李嫂和张嫂吩咐道,“张嫂,李嫂,我便把子惠和两个孩子就给两位了。”
“老夫人,请放心,我等定不负所托。”张嫂,李嫂对视了一眼,郑重向盛蕾保证道。
如此,盛蕾脸上闪过一抹安心之意,然后提步,向府外而去,杜府门口,司时晖和司安氏已在马车前等候。
“来了!”司安氏见到盛蕾,和司时晖相视而笑,然后一脸笑的迎了上去。
“恩,来了!”盛蕾亦是回了一个笑,点头,重重的应了一声。
“走吧!”司时晖招呼了二人一声,看着二人上得马车,马车哒哒而去,亦是载着原身在杜府的整个青春年华。
“娘,真是想透的了。”刘子惠目送车队离开之后,忽然幽幽的叹道。
“老夫人苦了半辈子,该是为了自己活一次了。”安嬷嬷随声应和道,视线落在了刘子惠手上的荷包上。
“夫人,你看看老夫人荷包里……给您留的是什么?”
刘子惠闻言,也是将视线落在了荷包之上,只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东西拿出,顿是一脸震惊的望向安嬷嬷,“一……万两,这太多了点了吧!”
安嬷嬷不相信的接过银票一看,二人顿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说道了,毕竟这银钱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老夫人她有心了!”安嬷嬷良久,这才得了这么一句。
刘子惠却是不言,只回头看了一眼杜府的牌匾,眼神复杂。
第58章拉个小手手
盛蕾携带嫁妆,浩浩荡荡,于杜斐斐送嫁之后,便是折返司府,这般动静,不过一日之内,便传得沸沸扬扬。
半日光景,霍京城内,诸多势力,便将视线,尽数投注司府之上,诸多拜帖,纷沓而至,司时晖当即称病,闭门不见任何卿客。
虽霍京诸权贵,皆知司时晖为装病,但对其此招,亦是无法,只能败兴而归,转问杜府。
杜府此朝,正被钟氏搅得焦头烂额,颜面有损,他平生又最是爱颜面之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府相见,一时间,京中各种猜疑不断。此番诸事,盛蕾自是不知。
而杜斐斐成亲第二日,莫府便传出,莫文康清醒,身体日渐转好,一时间杜斐斐被冠之以大福之身,随后,有霍京之人,亲眼见井姹的车架亲自上司府门口,递上拜帖,却无终而返。三日后杜斐斐夫妻二人,相携回门,这本是一桩佳话,可盛蕾依旧未曾回府,如此自然也便摊明了,司府对三皇子,并未半分偏向之意。
盛蕾在司府闻之刘子惠携手一双儿女,出杜府另居,盛蕾也是彻底放下心去,在司府上居了小半月余,盛蕾心中一直念叨着如何向司时晖请辞而去,怎耐,司时晖每每于盛蕾意图要说明之际,便转移话题,便是多次,盛蕾依旧未得其果。
如此拖延下去,转眼便已是十二月中旬,这这本是年关将至,盛蕾无法,只能让齐嬷嬷传信,让刘子惠此番年岁,于刘家过年节,而她便留在司府,待元宵之后,另行开府别住。
此番念起,盛蕾便是心思安定,于司府住下。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十二月二十,这本是家家户户,准备年节,欢庆团年之际,司府府上,一宫廷内侍,于一早,拦住了正欲上朝的司时晖,于司府之内,高宣圣旨,却为降罪贬黜之意。
盛蕾对此番变故,这会时间,还酣然于梦中,自然是不曾知晓。
“不要!”也不知为何,于睡梦中,梦魇连连,囫囵精怪,尽将向其砍杀过来,盛蕾于梦中仓皇而逃,却于羊入虎口之际,猛然惊醒过来。
只于床头做起,一睁眼之际,却见一男子背影于屋内负手而立,许是听得她的惊呼声起,那人回身,却是许久不见的时廊。
一月有余未见,时廊身形确实消瘦不少,便连脸色,都是惨白了几分,应是之前,受累不轻。
“时大哥,你何时回来的,可是伤着哪里了。”盛蕾本就是心中一直挂念着时廊,如今乍然相见,顿时将先前的梦魇抛之于脑后,掀开了被褥,匆匆起身,走到时廊身侧,急声问道。
“前日回的京,受了一点伤,但已经无碍了。我,这次前来寻你,是有一事,想要告知于你,还望你有个心里准备。”时廊望着盛蕾,紧绷的身形,于此刻,一瞬间,松懈了下来,他目光中带着几许温情,望着盛蕾,从一旁的屏风处,取下盛蕾的外袍,走到盛蕾身侧,示意盛蕾伸手,并一边向起开口道。
“这个我自己来便是。”盛蕾见着外袍,这才忽然惊觉到身上的凉意,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之意,有些不好意思的向时廊说道。
好在时廊也不坚持,将外袍递给了盛蕾,盛蕾将袍子披在身上,走到桌边,探了探桌上茶壶的温度,然后给时廊倒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是什么事,能特意让你走上这一遭。”
“钦州之事,如今皆以调查妥当,只是其中牵连甚广,我昨日于京中面圣,与陛下一并商议,打算将你大哥,贬出霍京,到祁州任职。”时廊看着盛蕾沉吟了片刻,却是没半分隐瞒的向盛蕾道。
“这又是为何?”盛蕾挑眉,一脸不解,她虽不懂朝政,可也知晓,大哥对圣上可谓忠心耿耿,对这般忠臣,不升反贬,盛蕾着实不明白,这圣上打的是什么算盘。
“二皇子于霍京,至今未曾路面,京中各方势力,早已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因杜家和盛安侯结为干亲之故,朝中诸臣,皆以为司家以是三皇子势力之内,如今你已实际表明,司家和杜府,盛安侯府,并无牵扯关系,在如今这种局势下,司时已是如芒再背,若非我拱卫殿暗中相护,只恐时晖兄,早已遭难。今此一举,虽贬实保,只就此今日,司府举家便得迁往祁州,盛蕾,你有何打算?”
时廊望着盛蕾,眼中带着犹豫之色,理性来说,盛蕾应该要和司时晖一并离京,可情理之中,时廊私以愿,确实希望,盛蕾能留在霍京之中,自己眼角余光之处。
可如此一来,盛蕾孤木独支一人于霍京,实不安全。这才是他纠结之道。
“我?我怕是经不起这般折腾了。”盛蕾愣了一下,望着时廊,心中权衡一二,然后苦笑了一声,摊着手,于时廊身前晃了晃。
她这身子,虽说已是将养了大半年的光景,可之前终究是伤了底蕴,身子自不比寻常,如今又是寒冬之日,冷风瑟瑟,她若真一道同司时晖前往祁州,就以她这身子骨,只怕是要命丧于路途之中。
虽说这是捡来的命,可自己送自己去死,这种事,她还是干不出的。
gu903();而且,既然时廊言,这是虽贬实保,想来回京之日,也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