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廊微侧头,看了身后不远处盛蕾,和司时晖一眼,然后抱拳,向三公子回道,“臣,现在怕是不能走,不知公主起驾出宫,又为何事?”
七公主浓情蜜意的瞟望杜越彬,二人目光交汇处,视线是被焦灼一般,拉扯不开,七公主伸手抚过杜越彬的脸庞,就连话里的声音,也似捣了蜜一般,“自然是为了本宫这爱郎而来,时大人,既然不肯走,不如随本宫一道,去杜府歇歇脚,拜见一下爱郎的诸位长辈,如何?”
“既然如此,臣先去通知杜府准备一下,以恭贺公主驾临。”时廊再行一礼,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便有劳时大人了!”七公主的眼光一直胶着在杜越彬身上,对时廊提议,自然也自没异议。
时廊直接转身,走到盛蕾和司时晖,低喝一声,“走!”
就在盛蕾还懵懵未曾将这变故转过神来,司时晖已提前会意,伸手挽起盛蕾的胳膊,将她往后带了两步,上得阶梯,往府内而去。
跨入门槛两步内,司时晖却又停住脚步,仰头望外阵仗瞟了一眼,“齐嬷嬷,你现在就去杜首辅那来请他过来,若他不肯,便告知她,杜越彬和七公主搅合一处了。”
“是!老奴这就过去。”齐嬷嬷领命,抬脚就要往外,却又被时廊横手一拦,“从府过去,待杜元基过府,你不要出现。”
齐嬷嬷听时廊言,下意识里瞟向盛蕾,盛蕾朝其点头,这才顺了时廊的意思,越过一众,率先往内而去。
司时晖和时廊默契相视一笑,随即一并往前庭正堂而去,这更是将盛蕾搅合的云里雾里,伸手拉了下司时晖的衣袖,面带不解的唤了一声,“大哥?”
“阿露,你放心,这事有大哥在,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司时晖并没有向盛蕾解释什么,反倒是向其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这反倒是让盛蕾更加迷糊了,时廊见其这般模样,却是淡淡留了一句嘴。
“七公主今年已过三旬,驸马已丧,甚爱姿容雅俊的男子。”
还不等盛蕾有所反应,司时晖已是脸上一板,开言不准时廊再往下说去。“时大人!这种污秽之事,不必和阿露言说。”
面首,果真是面首!
盛蕾一时间竟是有些哭笑不得,先前见杜越彬第一眼,她脑中便浮现这个念想,可再想想,就算杜鹤如今身无官职,可公爹怎么说,还是个一品大员,就算和杜越彬长的再好,身为皇家公主,总也得顾忌一二,倒没想到这七公主不但是个荤素不忌的,还是梨花压海棠,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盛蕾还来不及感叹,却又忽然警醒,这个时候,这七公主要上杜府门来,肯定不是为了拜见她和杜鹤的,为杜越彬而来,显然又是一个来找茬的。
盛蕾意识到这点,顿是脸上一垮,她不就是想过两天安生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啊!
回到正堂时,杜鹤还是一副失魂模样的瘫坐在堂中,自是对府外发生种种,未曾闻之,盛蕾这会憋了一口气,对杜鹤自然也就不那么客气了,抬脚就朝杜鹤腿肚子踢了一下,“夫君,七公主马上就要过府来了,您可千万丢了你杜家百年清誉的名声啊!”
“七公主,她来作甚?”杜鹤被踹了个疼,自然是醒过神,可听盛蕾话语,却是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脸上竟然露出了几许惊惧之色,忙开腔向时廊问道。
“七公主为府上杜三少爷而来。”时廊与盛蕾和司时晖自不相同,后二人已经彻底和杜鹤撕破了脸面,可时廊却还与杜鹤维持着表面上的亲近关系,这也是,杜鹤为何会特特选时廊发问的原因。
杜越彬!
一想到三子那张和自己年轻是不逊几分的脸,再听到七公主,杜鹤瞬间面灰灰沉,简直比先前钟氏被带走时,还要难看了几分,“这,这个孽子!”
呵斥一声,杜鹤神情激动,攥着拳头,竟是一副要去拼命的模样的往门口冲了去。
还是时廊察觉杜鹤神情不对,忙上前将其拦住,“杜兄勿要激动,一切还是等七公主来了,再说吧!”
“时兄,你不知,不知道那七公主……”杜鹤这会急的就像是热汤上的蚂蚁,想要和时廊解释缘由,可一瞟到盛蕾支着耳朵,一副想要偷听的模样,顿是歇了口,然后气急败坏的甩了甩袖子,摇头探气,转身一屁股摊在了椅子上,发丝凌乱,衣裳褶皱染灰,因无心搭理。
盛蕾和司时晖面面相觑,不知杜鹤为何会又这般大的反应,虽猜测杜鹤定是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有关七公主的事,可既然杜鹤不愿意说,盛蕾也没有办法。
吩咐下人,将堂上清理了一番,又让人准备好上好的茶叶,七公主已经算着时辰,由杜越彬搀扶着,上得门来,公主之尊,七公主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落座的上首位置,杜越彬自是立在其侧。
“夫君,妾身没事了!夫君,你别吓着妾身。”钟氏也是跟着七公主阵杖入了堂内,一眼便见杜鹤瘫坐模样,以为其因自己受了大惊,失魂落魄,忙是上前,推搡杜鹤两下,杜鹤这会魂不守舍,哪有什么心思搭理钟氏,钟氏还以为杜鹤这是悲伤过度,得了失魂症,惊慌大叫了起来。
众人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钟氏的呼喊声将注意力,尽数转移了过来。
“鹤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谁辱你至此,告诉本宫,本宫定替你出了这口气。”七公主这才将注意力,放在杜鹤身上。
柳眉一挑,将手一抬,杜越彬会意,忙曲身抬起胳膊,让七公主搭手而上,七公主顺势起身,走到杜鹤跟前,看着杜鹤衣裳不洁,鬓发凌乱的模样,倒是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你个□□,给我滚,滚出我杜府!走!”杜鹤听得七公主的声音,却是猛的从座位上,一把推上七公主,七公主一时不妨,直被杜鹤推了踉跄,若不是被杜越彬扶住,只怕这会已跌坐在了地上。
“爹,你这是作甚?这可是七公主!”杜越彬不想到,杜鹤看到七公主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一下,焦急道。
“孽子,闭嘴!”杜越彬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杜鹤的怒火蹭蹭往上涨,他扬手一巴掌便是扇在了杜越彬脸上,随即大喊,“来人,来人!把三少爷给我带下去!”
第34章不知廉耻的东西
“鹤哥哥,不过是些陈年往事,你又何必如此介意呢?”便是被杜鹤骂了,七公主脸上也未有半分生气模样,她一脸笑意盈盈的开口,伸手将,却是欲要去碰触杜鹤的脸。
“对你公主而言,只是些陈年往事,但对我杜鹤而言,却是我至交好友的一条命!你贵为公主,我杜鹤虽不敢对你作什么,但也什么人不招惹,竟找上门来招惹我杜家人,今日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不能让你得逞。”
杜鹤猛的后退,避开七公主的手,眼睛里充血,环目四顾,却是拨开身旁钟氏的手,然后往门口奔去,一把抽出了离门最近的一个侍卫的佩剑,然后撩了个剑花,却是架在了杜越彬的脖子上。
“你这个孽子,不知廉耻的东西,我今日就要为杜家清理门户。”
“爹,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别吓我!”杜越彬被这突然来的变故,直接吓得脸变得煞白,脖颈间冰冷触觉,让他整个人的神经,一瞬间绷到了极致。
“鹤哥哥,你……”七公主也是给愣了一下,她本以为杜鹤拔剑是要对她动手,却没想到,他竟会把剑架在了杜越彬的脖子上,这要是划花了杜越彬的脸,那多可惜啊!
正待要劝两句,只才刚开了腔,杜鹤便拿眼瞪了过来,“闭嘴!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滚,滚出杜府,不然,不然,我就这杀了这孽子。”
说话间杜鹤手上的剑,一个不稳,却是划开了杜越彬的脖颈,一线血珠,瞬间渗出了,这模样,顿是吓得七公主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劝。
杜越彬两腿颤颤,声音亦是带着几许惊恐之色,生怕杜鹤一个手抖,自己这条小命便是呜呼了,“爹,爹,你小心点,出血了……!”
杜越彬越是惊慌失措,便越是语无伦次,只喋喋不休时,杜鹤一眼瞟过,杜越彬生怕自己那句话得罪了杜鹤,也是噤声不敢再言语。
钟氏虽心急如焚,可也不敢妄动,一时间堂内的气氛,倒是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下来。
一直在旁旁观的盛蕾,到这时候,忽然就就明白了大哥和时廊为何会让齐嬷嬷去叫公爹过来了,这闹的可是要出人命啊!
不过,在她记忆力杜鹤对女子,尤其是长得艳丽的女子,尤为宽容,这按理来说,七公主这长相,可最是符合杜鹤审美,可见他如此模样,若非碍于七公主身份,只怕这当场就要将七公主给杀了。
虽说她巴不得杜鹤不好,但如今这场面,却不是该落井下石的时候,但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饶有兴致的想要起身,凑近些,看个真切明白,只这一动,司时晖和时廊顿看了过来,向其摇头示意。
如此,盛蕾虽有疑惑,但既然大哥和时廊都要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盛蕾想了想,还是悄悄起了身,挪向了离杜鹤的更远的位置,这才安心些许。
比起看热闹,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这般胶着状态,一直持续到杜元基到来,这才得以解除。
“老臣见过七公主,七公主万福。”杜元基明显就是一副急匆匆的赶来的模样,便是对七公主行礼,也是敷衍了事。
七公主倒是不曾想这闹得,杜元基竟然也会来,脸上尴尬浮现,随即还礼,“杜首辅客套了!是本宫贸然了。”
七公主本是客套之词,可杜元基,却是半点也不想跟七公主客套,推开步子,然后让开道来,手一扬,便是送客之言,“既知此为贸然之举,七公主还是请回吧!”
“杜首辅!”七公主恼羞成怒,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唤了杜元基一声,杜元基却沉着个脸,并无半点表示,直气得七公主直跺脚。
可见杜元基神色中,却无半点软化之意,七公主只能妥协下来,她虽得圣上宠爱,但她若真与杜家起了争执,圣上定不会妥协与自己。
此番前来,若非杜越彬三请四求,她被其美色迷了心智,这才失口应下,不得不来,如今竟然杜元基也到了,她再呆去下,也无意义。
七公主伸手指了指被架着脖子的杜越彬,还有旁一脸忐忑不安的钟氏,向杜元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本宫走可以,杜越彬和他娘,本宫都要带走!”
杜元基闻言,皱了下眉头瞟了一眼杜越彬和杜鹤,然后上得前去,双指夹住剑身,将剑从杜越彬的脖子上挪开。
杜越彬直接脚下一软,便软倒在了地上。
“爹,孩儿不孝,竟让这孽子竟然和这贱人厮混于一处,还请爹处罚。”杜鹤眼见是杜元基,脸上划过一抹羞愧之色,手上的剑一松,任其掉在了地上,杜鹤双膝一跪,便是‘砰砰砰’的朝杜元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告罪。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接下来,此事便交由为父来处理。”杜元基直接忽视杜鹤嘴里对七公主的犯上之词,更是眼带赞许的夸奖了杜鹤几分。
随即这才转头望向杜越彬,然后一抬脚,直接踹在了杜越彬的心窝子上,将其踹到了地上。
“啊!”钟氏见爱子受难,惊叫一声,见杜元基视线扫过,知自己叫唤的不是时候,忙捂住了嘴,垂头往后缩了缩。
“你可知错!”
“孙儿,不知!”杜越彬虽被踹的生痛,听到杜元基的质问,却还是倔强的抬起头,一字一字说道。
他只是想将欠的钱换上,将钟氏的身契拿回,这才找上了七公主,各取所需罢了,何错之有!
“不知便是错!今日我便好生再教你一回,此妇,已逝驸马姓杜,乃我堂弟之子,在你父这辈,乃是才学卓绝的拔尖人物,而就是她,这妇人,不守妇道,放浪形骸,以致于断绝我堂弟一脉血缘,而你,身为杜家子,竟与她勾奸于一处,此错之大,罪无可恕。”
这件事,只要入得宗学,便定然知晓,可杜家如今竟出了这般荒诞人物,实在可气可恼,可恨至极。
杜越彬闻言,顿显惊慌失措之态,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硬气,他匍匐于地上,“孙儿真不知!祖父,还请饶过孙儿这一回吧!”
“爹,请念在彬儿尚且年幼份上,且饶过他这一次吧!妾身给您老人家磕头了。”钟氏也知大事不妙,拨开人去,噗通跪在地上,向杜元基求情。
“覆水难收,错已铸成,何以有原谅之词。”杜元基看了七公主一眼,却是一口阻断了杜越彬的悔意。
“今时今日,念在你是我杜家子弟的份上,我给你两条路选,其一,回祖祠,守先灵,赎己过,此生再不复归京;其二,逐出杜家门,勾去杜家名,毁了这张脸,此后天高海阔,你所行所举,再与我杜府,无半分干系,你,自己选吧!”
杜元基说到第二条路,眼睛却是望向了七公主。
七公主听到杜元基给出的选择,脸亦是黑了不少,她喜欢的便是杜越彬那张百里无一的脸,若是脸毁了,那人还有什么用。
“我,我……”杜越彬也是愣了,他全然想不到,这件事的后果竟然会这么严重,一时间,倒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选!”杜元基却根本就不给杜越彬思考的机会,直接给出了最后期限。
杜越彬眼望钟氏,钟氏眼中泪花闪闪,却猛的摇头,显然她根本无力改变什么,望向杜鹤,杜鹤这会的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而七公主……
喜欢的只是他这皮相而已,若自己容颜毁去,她怕是半分眼神都不会施舍与自己。
而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更只会在自己落难时,踩上两脚。
杜越彬虽然混,可有些事,他还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杜越彬满心纠结了一会,终究还是做了决定,“爹,祖父,是越彬之过,越彬愿承担责任,回祖宅之地,思己过。”
“好!穆伯,你带他下去,安排车马,即刻便将其送出城外归于祖宅之地。”杜元基亦是十分果断,当即立下,便对穆伯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