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盛蕾一惊顾不得搭理这些,铺天盖地的恶心感,从腹腔冲入喉头,她猛的伸手,捂住嘴巴,然后另一手,顺势便拉住时廊袖子。
“呜呜唔唔……!”秽物已经冲到嗓子眼了,要不是被她用手堵着,这会早已一泻千里了,盛蕾自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眼泪湾湾的盯着时廊。
时廊看盛蕾这般难受的模样,想要起身帮忙,却被盛蕾死揪住,只能皱眉望向度假时,和李嫂,“快些拿痰盂来!”
李嫂领命,忙是寻痰盂,递到盛蕾脚下。
“呕!呕……!”盛蕾这才松开手,捧着痰盂狂吐了起来,直吐得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娘亲,你还好吧?”杜嘉石看盛蕾难受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答。
盛蕾这会难受得魂都要飘走了,颤颤巍巍的摊回座位上,有气无力的朝杜嘉石挥了挥手,“还死不了!”
“这……”杜嘉石看着盛蕾惨白的脸色,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之中,他想要给盛蕾去请个大夫,可时大人是外男,虽有李嫂在,可和娘亲二人终是不妥。
“李嫂,拿着这个去找门口找关州,让他去请个大夫过来。”时廊一眼便看出杜嘉石的纠结,从腰佩上取下一玉佩,递到一旁的李嫂手里,并向其吩咐道。
李嫂并没有伸手去接玉佩,而是望向盛蕾,得盛蕾首肯之后,这才伸手去接,“是!”
“杜三少爷,你下楼去让伙计送些热水过来。”见李嫂离开之后,时廊已一副极其自然的口吻,看向杜嘉石。
“好!娘亲,你且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或许是时廊太过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杜嘉石消除了警惕,他安抚了一句盛蕾,转身匆匆然出了厢房。
“嫂夫人,要不要喝点茶?”时廊见盛蕾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亲自动手了一杯茶,送到盛蕾跟前。
又是嫂夫人!盛蕾伸手将茶盏推开,朝时廊翻了翻白眼,抱怨道,“时大人,能不能求你个事?”
“嫂夫人,你说?”时廊见盛蕾不欲饮茶,将茶盏放回桌边,却听到盛蕾的话,顺口应下。
却不想,盛蕾眉头皱得更深,面上更带着几许无奈,“就是这个!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嫂夫人!”
虽说这个称呼不错,可时廊每次叫的时候,她脑子里就浮现出杜鹤那张脸,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这……!”时廊愣了一下,实在想到,盛蕾的要求竟然会是这个,迟疑一下,时廊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盛蕾?”
“哐当!”盛蕾听着自己名字从时廊嘴里叫了出来,一股巨大的恐惧心虚感,顿是席卷盛蕾全身,以致于盛蕾全身瘫软,直接从椅子上落到了地上,摔得屁股生痛。
只这会,盛蕾脑中一片空白,自然也就无暇顾及,这痛不痛的了。
时廊同样也没有料到盛蕾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他皱了下眉头,伸手将盛蕾从地上扶起,坐回登上,看着盛蕾明显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担心的开口,只如今,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盛蕾才好,“嫂……,你还好吧?”
盛蕾这会脑中混沌一片,连时廊将她扶起,她也未有所察觉,她一脸紧张不安的盯着时廊,吞了吞扣税,艰难的开口道,“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盛蕾,你的字!是时某失礼了,或许我该叫你杜夫人才对。”时廊重复了一句,眼中隐藏的怀念,自是盛蕾此刻的状态无法窥探的。
“字?”盛蕾嘴里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混沌的意识也因此渐转清明,从原身的记忆里,她知道这里未出阁的女子在及笄之礼上,会由长辈取一个‘字’,她自然也有,只是盛蕾丢失了原身成亲前的记忆,而来此之后,也未曾有人叫过她的‘字’。
这才以至于时廊叫出之后,她会如此惊慌失态。
“抱歉,时大人,我之前撞了头,年少时的事,我很多都不记得了!”似掩盖之前的慌乱,盛蕾露出几许愧疚,向时廊解释。
时廊的视线瞟了盛蕾的额头,额头上伤已经结痂脱落,不过明显还能看过伤口处的新长出的肌肤比旁里的肌肤颜色要嫩些。
鬼使神差的伸手,想要去碰,只还未触及到盛蕾额头时,耳边却传来推开的声音,时廊闪电般的收回了手,视线转到了门口处。
只见杜嘉石领着一伙计,捧了一木盆而来,里面的水还冒着腾腾热气,而在他二人身后,却是背着药箱的李嫂,还有负着一白胡子老头的关州。
“夫人这是久为沾荤腥,脾胃一时耐受不住,这才会有恶心泛呕之意。”白胡子老头,也就是李嫂请来的大夫,问明盛蕾情况,又替盛蕾把了把脉,沉吟片刻,便得出了结论。
这结论,却是让盛蕾差点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进去,她太想沾沾肉味了,以致于忘了原身十几年未曾沾染过荤腥之气,这乍然吃肉,如何经受的住,亏她还是护士出身,竟然把这点常识给抛掷脑后,盛蕾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
好在她身份年龄摆在那里,倒也无人敢嗤笑几分,端着架子,让李嫂送走了大夫,就热水清理了一番,让酒楼伙计将秽物清理干净。
时廊又让人上了几个素菜,这才算是把这顿饭给吃完了,只唯一让盛蕾有些不满的是,最后的最后,还是由时廊结了饭钱,也就是说盛蕾先前欠着的人情依旧牵着,而且还多了顿饭。
第31章行跪拜之礼
出来酒楼,本以为可以就此分道扬镳,只没想到,盛蕾离开庆安酒楼,走出不远,却见时廊不急不慢的跟在自己身后。
本来盛蕾也没在意,不过待盛蕾走过两条街巷,却是察觉不对,这就算是顺路,也不可能顺到这般地步吧!
盛蕾想问,可让自己去,却有些不好意思,可不问,好奇心害死猫,实在过不了这个坎坎,盛蕾纠结一下,便将主意打到了杜嘉石身上,用胳膊蹭了蹭杜嘉石,压低了声音道,“嘉石,你去问问时大人,这是要去何处公办?”
对于盛蕾的提出搭讪时廊,杜嘉石脸上明显浮现几丝雀跃之情,可又带着几分怯意,只盛蕾声眼神执着,杜嘉石一咬牙,便应了下来。
“这……,是娘亲。”同时脸上亦是浮现出如释重负的感觉。
后退两步,然后折返回去,盛蕾眼见着杜嘉石走到时廊面前,说了些什么,而时廊脸上也没有出现恼怒的神情,倒是让盛蕾松了口气。
这时廊不杀人的时候,还是挺好相处的。
一老一少的对话,并没有让盛蕾等上太长的时间,便见杜嘉石神情古怪的小跑着过来。
“可说了些什么?”
杜嘉石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他抓着盛蕾手,向盛蕾传达的语气中,明显透着兴奋之意,“娘亲,我们还是快些回府吧!时大人身上带着的是陛下的圣旨,是给杜府的圣旨。”
圣旨?给杜府的?
盛蕾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瞟了时廊一眼,然后凑到杜嘉石耳边,虚虚的问道,“好的?还是坏的?”
“时大人让我转告您,这圣旨对您是好的,对爹可能不太友善。”杜嘉石同样小小声的告诉了盛蕾。
“还真是让人高兴的消息!走,我们回府。”
杜嘉石的话,倒是让盛蕾彻底放下心来,只要不沾染他,便是杜鹤被凌迟了,她都不会有半点伤心之态,而能够看到杜鹤倒霉,那真是让人舒心的事。
盛蕾心中的郁闷之气,直接一扫而光,拉着杜嘉石便加快了步伐,若非她这身体甚弱,跑动不得,不然她还真想一溜烟给跑了回去,毕竟她还没见过真的圣旨长什么样。
“老夫人,您这是上哪了,可把老奴给急坏了。”盛蕾才刚一进府,便被满府寻人的齐嬷嬷给抓住,逮着盛蕾的那一刻,齐嬷嬷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没,没去哪!就随便走了走!”盛蕾有些心虚的看着齐嬷嬷的一副欲哭要哭的模样,忙使出杀手锏来,“嬷嬷,快些安排下去,圣旨马上就到。”
“圣旨!”齐嬷嬷愣了下,脸上的神情直接转为紧张,略带几分慌乱的往府里走去,可没走几步,又折身返了回来。
“老夫人,老奴应该做些什么”齐嬷嬷这一辈子都守在盛蕾身边,自然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让去人叫杜鹤,去少夫人院里借着安嬷嬷一用。”盛蕾其实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想了想,倒是给齐嬷嬷出了个主意。
“是,老夫人!”有了吩咐,齐嬷嬷自然也就有了主心骨,顺着盛蕾的安排,忙活了起来。
幸好盛蕾做了两手准备,当杜鹤衣冠不整赶来之际,齐嬷嬷已经在安嬷嬷的帮助下,将要准备的东西,收拾妥当,而守在前门的下人,已经来报,时廊已经登门而上。
盛蕾还未等上一刻钟时间,便见时廊双手托着一明黄圣旨,上得前来。
“时廊兄,圣上这旨意,可说了些什么?”杜鹤看到圣旨,眼前一亮,忙是凑上前去,向时廊套上了近乎。
“杜兄,请跪!”时廊偏头看了一眼杜鹤,伸手一扬,向杜鹤示意。
杜鹤脸上的神情一僵,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缓步上前,双膝跪落,叩请圣旨,盛蕾见状,却是不愿与杜鹤齐行,却是后退两步,这才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道有公,人道无常……!”
诏书皆是繁亢陈词,礼言虚赞,所言之事,其不过了了数词,盛蕾听得满头雾水,实不知这诏书中说的是什么?
“不,不可能?”而杜鹤不同,他身在官场,自然明白圣旨上说的是什么,他被圣上批判不修内帷,停了官职,而司氏这贱人,却因子得福,得了个三品诰命加身,明明他那短命的儿子,可才从四品啊!
“杜兄,夫人接旨吧!”时廊将圣旨合上,上前两步,然后递到杜鹤的跟前。
杜鹤这会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去搭理什么圣旨。
“这圣旨,说的什么?”盛蕾却不顾忌这些,起身伸手接过圣旨,打开一看,竟全是篆体所书,她完全不认得,倒是尴尬了,有些不好意思望向时廊。
“恭喜夫人,夫人如今已是三品诰命加身了。”时廊恭喜一声,随即伸手一招,其身后一飞鱼服便端上诰命服,于盛蕾眼前。
诰命!她是命妇了,盛蕾眼前一亮,扭头见杜鹤模样,再联想之前时廊转达的话,顿是问道,“那,我夫君呢?”
时廊看了一眼杜鹤,脸上似感同身受般,露出几抹黯然,向盛蕾解释,语气亦是带着几分失落,“杜兄,杜兄他如今被罢官闲赋!”
"如此说来,夫君岂不是成了白身?"盛蕾皱了皱眉头,看着杜鹤,口气中带着几分惋惜,这语气,却是让郁郁不得志的杜鹤猛然惊醒,瞪向盛蕾,欲斥其又打什么恶毒主意,却见盛蕾敷衍的朝时廊行了一礼,“时大人,稍陪一下。”
“嬷嬷,拿了圣上赏赐,我们先回去!”吩咐了齐嬷嬷一声,盛蕾别有意味的看了杜鹤一眼,随即施施然而去。
杜鹤憋了满肚子火气,在盛蕾的无视下,却无处发泄,心中郁闷,倒也没心思去搭理盛蕾这会突然离去的心思。
倒是时廊,却是瞬间回过味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来,弯腰伸手,将瘫坐在地上的杜鹤扶了起来,拍了拍杜鹤身上的尘土,“杜兄不必沮丧,以杜兄之才,定有东山再起之日。”
杜鹤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他之前的职位乃是蒙受父荫,这才补的缺,如今这晓事的夫人,用大儿的命换了身诰命,如此可见,圣上并无起用他的意思,这点眼力见功夫,杜鹤还是有的。
近日种种,祸端连连,杜鹤却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如今见时廊宽慰,自是忍不住拉着他连倒苦水,数落盛蕾种种不是。
时廊神情不变,只零星附和几声,眼光却时不时瞟向往内院处,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果不其然,见盛蕾穿着一身诰命服缓缓而出。
这时候,哪里还能注意杜鹤嘴里说的是什么,快走几步,到盛蕾跟前,郑重其事的向盛蕾行了一官礼,“见过淑人。”
“时大人,客气了!”盛蕾端着架子,朝时廊点了点头,然后由齐嬷嬷搀扶着,走到杜鹤的面前,堆着笑出褶子的脸,向杜鹤说道,“夫君?”
杜鹤见盛蕾显摆的模样,脸都要气青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之下,他也不好甩袖走人,只一脸不情不愿的朝盛蕾作了个揖,“见过淑人!”
盛蕾辛辛苦苦穿了这个诰命服,要的可不是这个,扭头望了一眼时廊,略是几分疑惑的问道,“时大人,敢问若是平民百姓,见了我这三品淑人,可要行跪拜之礼。”
“这,按理来说,是要的!只是……”时廊应声回答,后面要承接之语,自是不言而喻。
可盛蕾要听的,只是前面一句,得到自己想要得答案,盛蕾表情一肃,“夫君如今已是白身,我们还是按理来办吧!夫君,请!”
“司氏,你欺人太甚!”让他给盛蕾下跪,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杜鹤怎会甘愿承受这般屈辱,斥了一声盛蕾,随即一甩袖子,便要扬长而去。
“慢着!”只盛蕾,又岂会让他这般轻易离去,叫了杜鹤一声,杜鹤却头也不回,盛蕾转头便向时廊问道,“若有人对诰命夫人无礼,又该如何处置?”
“按律法杖责二十!”时廊声音中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此话一出,原本走出老远的杜鹤,顿是身形一僵,直接扭头过来,气急败坏的瞪着盛蕾。
“司氏,你,你……”杜鹤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文人,而且出生世家,虽性惯风流倜傥,可却没沾染过市井之气,所以对于市井泼皮的骂街恶语,倒未曾耳闻,所以如今便是气极了,便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会那般污秽之词。
这点,也算是盛蕾在杜鹤身上看到的唯一一处优良之光。
但这并不足以打消盛蕾此刻的念头,“时大人?”
“杜兄,得罪了!”时廊会意,走上前来,朝杜鹤抱歉一笑。
杜鹤只时廊分量,虽脸黑如碳,如今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哼!”
冷笑一声,上得前去,算是豁出去一般,双膝一屈,硬挺挺的跪在了盛蕾跟前,“杜鹤见过夫人。”
看着杜鹤跪在眼前,再想想他露出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盛蕾顿时心满意足,睥睨的盯了杜鹤一眼,“早这样,不就得了!”
将手搭上齐嬷嬷身上,向其吩咐道,“齐嬷嬷,我们走吧!”
这身衣裳,实在太重了!要不是为了折腾杜鹤,如无必要,下次还是不要穿了。
gu903();盛蕾心满意足而去,自不知,杜鹤在原地,几近吐血,郁闷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