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因为这件事,那家人不仅恨上了景王府,也恨上可了她,连同一起挤兑她的娘家尚书府。
从那以后,尚书府的人对她越发不待见,然而她觉得奇怪的是,为何前世尚书府会将司楚认作女儿,她们不过是乍看之下相似罢了。
“月圆,你带人……”徐鸾凤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前世吃亏吃怕了,今生要防范于未然,永绝后患。
月圆领命离去,云瘦给徐鸾凤梳了一个十字髻,眉心处点了一朵桃花,杏眼半弯,唇点樱桃,徐鸾凤微微一笑,眉间皆现灵动之意。
她今日挑了一身粉霞锦绶藕丝齐胸襦裙不同于以往暗红色暗紫色显人老成的裙裳,藕粉衬着少女冰肌玉骨,曼妙的腰肢若隐若现,整个人好似早春的蔷薇花,带着露珠,娇嫩欲滴。
“王妃,您今日可真美。”云瘦看着自家姑娘慵懒梳妆,好似又回到尚书府的时候,眼底莫名带了几分湿意。
自从徐鸾凤成了景王妃,因为年纪小,平时出门参加宴会,在一群贵妇中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为了更显端庄,徐鸾凤便弃了明艳亮丽的颜色。
如今看着自家姑娘笑意盈盈的模样,自然是心疼她这一年的不容易,身为王妃,不仅要站着伺候王爷用膳,而且夜里还要等着王爷回府,方能入睡。
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徐鸾凤从未埋怨过,反而乐在其中,然而眼底的光彩却是越来越淡了。
她看着徐鸾凤神采奕奕的模样,心里是无比开心的。
徐鸾凤笑着摸了摸云瘦的脑袋,然后随意用了一些膳食,便带着人出了院子,往宴客厅而去。
少女的笑颜明媚如同枝头的明媚春色,将整个死气沉沉的景王府点亮,惹得府内仆人纷纷侧目。
景王妃最重规矩,恨不得一步拆做两步走,今日怎地走路带风,而且还大声说笑,好不自在。
而且他们听闻王爷和王妃因为一个女子闹了别扭,如今分居两室,众人皆以为王妃会以泪洗面,怎地今日一看,倒像是中了彩头一般。
景王从书房出来,便往宴客厅走去,一路上听得仆人议论纷纷,隐约听得王妃的字眼。
他正疑惑,便看到徐鸾凤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浩浩荡荡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少女杏眸含笑,步伐轻快。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徐鸾凤同以前不一样了。
徐鸾凤透过灌木丛能隐约看到站在廊间的景王,她今日心情好,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好心情,便带着人绕了另一条路。
“王妃,今日怎地走这条路?”跟在身后的施青自然是看到景王,忍不住开口问道。
“自然是不喜欢碍眼的东西。”徐鸾凤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景王听到,跟在身后的施青被堵了一句,连忙噤声低头。
景王闻言面色黑沉,眸中怒意翻涌,正要拾步上前,便走来一个小厮道:“王爷,表姑娘来了。”
景王顿了顿,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时辰,他昨日特地嘱咐司楚念,自己会在宴会开始前半个时辰去接她,为何她会此时过来?
“表姑娘可说了什么?”
“表姑娘瞧着有些憔悴,奴才问了她也不说,只说有急事找您。”小厮看着景王黑沉的脸色,不由地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景王朝着徐鸾凤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便朝着后门走去,然而他刚走到小花园处,此时便有一个穿着青白色长袍的男子带着侍从大步走来。
“旭明,你让我好找!”那男子一边喊着景王的表字,一边朗声笑着走来,他是宰相府的小公子钟卓高,也是景王的好友。
“找我何事,我如今有人要见。”景王看着好友嬉皮笑脸,不禁有些头疼,这货除了找他喝酒,一般没有什么好事。
“二皇子来了,如今正在书房等你,你要见的人难不成比二皇子身份贵重?”钟卓高言罢,用力拍了拍景王的肩膀,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将二皇子请来的。
景王惊讶地看着钟卓高,哪里想到钟卓高能将人请来。二皇子可是最受圣上恩宠的儿子,前朝后宫皆言,二皇子如今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顾明,你将她带去厢房安置,告诉客人本王随后就来。”景王言罢,便跟着钟卓高朝着前厅走去。
众人皆未注意灌木丛里头闪过一片裙角,而后消失不见。
此时徐鸾凤正在宴客厅着人设摆位置,她朝着月圆指了指名册,补充道:“去将李尚书的夫人和江侍郎的夫人位置分开,然后按着我做的标注细细检查一遍。”
徐鸾凤话音刚落,云瘦便匆匆走来,脸色不甚好看,她方才本来是打算去后厨帮忙,谁知经过灌木丛时听到了景王和小厮谈话,让她气得心梗。
“王妃,那个女子进府了。”云瘦缓了一口气,将听来的事情一一告诉徐鸾凤。
徐鸾凤听完不由地挑了挑眉,她记得前世司楚念没有这么早出现,看来昨日的流言蜚语让她心慌了。
看来景王也没有多看重她,她也不信景王,一个忙着见二皇子,一个被空穴来的风乱了心神,这可是好机会。
“你让施红去接待,就说是王爷的意思,若施红问起,便将昨日散布的流言告诉她。”徐鸾凤并不打算亲自出面,在这场戏里,她只需要做好受害者就行。
“主子,为何让施红去?”云瘦顿了顿,唯恐施红坏事。
“施红存了那等心思,如何会对一个外室有好感?你让她替那位小姐梳洗一番,将我未曾穿过的衣服送过去,就上次母亲赏给我的那套,将人安置在偏房就可。”
聪明人知道如何应对聪明人,施红如今只有靠她才能有接近王爷的机会,她的身价性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而且施红的家人有恩于景王府,又是老王妃院里出来的丫鬟,一年前老王妃将施青和施红打发来,就是存了让景王纳妾的心思。
施红就算犯了错,还有恩情护着她,老王妃为人以善慈闻名都城,不可能做出祸害恩人的事。
司楚念注定是妾室,而她是正妃,聪明人懂得如何衡量利弊,而且,她们也有利益相争。
徐鸾凤看着云瘦离开的背影,眼底染了几分笑意,她看了看墙上的西洋钟,她看了一圈,景王府的宾客也到了些许。
不知尚书府和恭王府的人来了没有,她已经许久没和家人还有闺中朋友见面了。
她正出神,月圆便急忙走来,低声道:“王妃,尚书府来人了,不过只送了贺礼,便匆忙离开了。”
“可曾说了什么?”徐鸾凤记得前世她舅舅来了,只是待的时间不久,最后匆匆离开。
今生怎地来都不来了,他们对她,整得厌恶至极,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么?
“送礼的小厮说家里来了客人,尚书府的人离不开身,所以便不能前往。”
徐鸾凤心里也疑惑,这事情同前世的走向不太符合,也许是因为她重生的关系。
“月圆,你派人细细盯着尚书府,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消息,特别是关于祖母的事情,务必查探清楚。”
月圆看着徐鸾凤凝重的神情,连忙领命离去,徐鸾凤忧心忡忡,尚书府看着家风清廉,实则内里乱成一团,若非有祖母压阵,她那名义上的嫡母,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她之前嫁给景王,看着是风光无限,但祖母其实是不同意的,她如今同祖母的关系降至冰点。
她的身份本就尴尬,如今和祖母闹得这般难看,尚书府里头的人怕是厌恶极了她。
徐鸾凤一直以为,祖母因母亲的关系厌恶自己,所以她嫁给景王这一年来,她不闻不问,然而前世她被景王囚禁在地牢之后,听说祖母曾多次派人来找她,然而都被景王堵回去了。
她今生一定要回尚书府看看,好好在祖母跟前伺候,毕竟母亲是她唯一的女儿,既然母亲不在,那就由她来尽孝。
“岁岁,猜猜我是谁?”就在徐鸾凤发呆时,眼睛就被身后人蒙上了,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将枝头的莺儿惊飞。
第7章挑衅
徐鸾凤愣了愣,说曹操曹操到,前世的记忆突然去潮水一般涌来,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来人正是她前世为了给司楚念撑腰而撕破脸的闺中密友祝丹灵,比她年长一岁,是前世的交心好友,也是唯一替她说话的人。
“我猜肯定不是阿灵,她才不会这般无趣!”徐鸾凤吸了吸鼻子,然后一本正经应道。
身后少女听得徐鸾凤这般说,气鼓鼓的松开了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怎地如此容易就猜出来了?”
徐鸾凤笑着转身,牵着好友的手,轻声哄道:“因为只有你才会这般对我,阿灵,好久不见。”
前世今生,她们已经有十几年未见,前世的阿灵同她断了情意以后便远嫁他乡,她就再也没有她的音讯。
如今故友重逢,徐鸾凤只剩下满腔的激动和愧疚感,她伸手抱着眼前的少女,忍不住落了泪。
祝丹灵感受到徐鸾凤的异样,想到昨夜听到的流言,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景王真的养了外室?”
徐鸾凤闻言愣了愣,知道祝丹是误会了,她飞快擦了眼泪,淡淡道:“只知是带回了一个姑苏少女,安置在私宅。”
“这薄情寡义的东西,看我如何教训他!”祝丹灵满脸不悦,说着就要朝着前院走去。
徐鸾凤急忙拉住她,这姑奶奶听风就是雨,绕是恭王的嫡女也不能如此行事,今天若是闹了动静,就是当众打圣上的脸。
“我已经想好对策,你别着急!”
祝丹灵闻言止了步,然后满脸期待看着徐鸾凤,她深知徐鸾凤的性子,虽然看着安静乖巧,实则手段果断,而且眼底容不得沙子。
徐鸾凤吩咐月圆盯好周围,然后带着祝丹灵去了后花园,那处是给贵女们赏花吟诗的地方。
因她年纪尚小,只需盯着宴席中的小事务,左右有老王妃派来的嬷嬷主持大局,贵家夫人自会去见老王妃,她只需要招待好各家贵女便可。
徐鸾凤特地寻了一处清净的地方,低声将自己今日的盘算告知祝丹灵,她并未提及重生之事,那等奇异之事,只存于话本之中,说出来反而徒增烦恼。
祝丹灵看着好友亮晶晶的眸子,她有些疑惑,徐鸾凤不是被景王辜负了吗,为何这小丫头看着极为兴奋?
“岁岁,你莫不是伤心过度,佯装欢乐?你别憋着,顾佑煊本来就先负了你,你不必受着他的气。”
徐鸾凤闻言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忍不住失声笑道:“你放心,我快乐得很。”
然而她这副模样落在祝丹灵眼底,就是强颜欢笑,落在躲在墙角偷听的几位贵女耳朵里,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且也真的坐实了这个流言。
两人说了一会话,月圆便前来请徐鸾凤带着各家贵女入宴,一路上各家贵女看她的眼神极为怪异,有的是同情万分,有的也是幸灾乐祸,还有打抱不平等等各类目光。
徐鸾凤并未放在心上,前世遭遇的目光更甚,如今这些目光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她带着众贵女到宴客厅刚落座,老王妃扶着时阳郡主的手,精神矍铄走了进来,待老王妃坐稳,徐鸾凤和厅内起身同各家贵女夫朝着老王妃行了一礼。
众人齐声道:“祝老王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平安万福。”
老王妃看着众人,笑得温和慈祥,连忙让众人坐下,然后便开口道:“今日大家能来,实属我这个老婆子的荣幸,今日请你们尽兴,只当自己家一般自在。”
众人皆笑着应承,徐鸾凤坐在老王妃身侧,朝着一旁的嬷嬷示意宴席开始,不过一会儿,侍女便端着佳肴鱼贯而入。
趁着这个空档,景王府的旁支便有人开始送贺礼,什么万寿松贺图,开过光的佛珠,或是供在寺庙的经书,同前年并无不同。
徐鸾凤看着慈眉善目的老王妃,心底忍不住冷笑,她原以为老王妃不知情,谁知从一开始她就是默许这件事的。
坐在一旁的时阳没心没肺吃着东西,看着天真无邪,时不时同徐鸾凤说话,态度极为亲昵,然而徐鸾凤却不敢信。
准确来说,这座景王府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嫂嫂,你怎么了?”时阳伸手在徐鸾凤面前晃了晃,今日她觉得徐鸾凤举动有些奇怪。
因为以往徐鸾凤穿的都是紫红这般庄重的衣裙,今日竟然罕见地换了粉白这般鲜嫩的颜色,瞧着楚楚可怜,便是不说话,安静坐在一旁,也让人忽视不得。
“没事,我在想你兄长会送什么贺礼,他没告诉我。”徐鸾凤敛了心神,冲着眼前少女笑了笑,话语皆是试探之意。
时阳对徐鸾凤的心思浑然未觉,顺着话头便道:“我也不知,不过听闻特地去姑苏置办的贺礼,我瞧着祖母定然是喜欢的。”
徐鸾凤定定看了时阳一眼,装作无意道:“等会可别领回一个情妹妹来就好。”
“怎么会!兄长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真妹妹也不一定。”时阳说完以后才自觉失言,然而一看徐鸾凤,面色并无异样,这才安下心来。
徐鸾凤漫不经心看着碟中佳肴,一瞬间没了胃口,她曾经推心置腹的人,原来都将她蒙在鼓里。
就在此时,外头的侍女报了一声:“王爷到。”
gu903();众人纷纷看向门口,便看到景王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待众人看清面目时,皆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