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翻翻找找,漫不经心地回答:乞丐。
找到了。
少年从一块石头后面摸出来个小瓶子,递给沐青天。
有人让我把这个小瓶给你。
沐青天接过来,放在耳边晃了晃,然后拔掉红布塞,倒出了一粒棕褐色的小球。
这应该就是解药了。
他把药瓶妥善保存好,回去交给药秦和朱敬守分析。相比于解药,他更好奇少年的来历。
你就住在这里?是谁让你把瓶子给我的?
沐青天注意到,从他接下瓶子的那一刻起,少年似乎变得很开心。
崇明县的乞丐都住这里。少年语调轻快,像活泼的小鸟儿一般。
草垫都是老乞丐的,只不过我把他们赶走了。
沐青天惊讶道:你一个人?!
小乞丐骄傲地点点头,说:那人就是给你瓶子的人,他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把这里清空,在你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我只是装成鬼吓唬吓唬他们,他们就全都逃走了,不敢再回来住。
说到这里,少年歪头疑惑道:为什么你不怕我?
所有人见到他扮的鬼影,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唯独面前的人,非但不怕,还拆穿了他的真面容。
因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坚定的唯/物/主/义/思想。沐青天吊着死鱼眼想道。
这里。沐青天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
人心有鬼,自然怕鬼。
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东西你拿到了,我带你出去。他往火堆里又扔了几根树杈,说着就要往来时的洞口走。
沐青天柔和地笑着,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草垫,对他说:别急,咱们聊聊天?
少年侧头,像是在思考。
你是想打听消息吗?
也可以这么说。沐青天笑得很柔和。
少年伸出手。
嗯?沐青天哼了一声。
少年又勾勾手,说:三个铜板。
沐青天没想到少年居然会跟他要钱,愣了好一会儿,对着大眼瞪小眼儿。
时间一点点流逝,朱敬守的耐心几近耗完,驱马就要往土地庙走。
王爷留步!崔瀚连忙叫住他。
朱敬守脸色很不好看,稍稍拽住缰绳回头看着崔瀚。
沐大人说,您要是过去,就崔瀚紧张到结巴。
就什么?
就让您睡地板
朱敬守冷笑一声,说:反了他了。
说是这么说,但庆王殿下的身体很正直,带着马慢慢悠悠又溜回了城门口,臭着脸继续等沐青天的信号。
崔瀚缩成一团蘑菇,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防被误伤。沐大人真厉害,竟然能治得住庆王!
沐青天还在跟少年谈判,说:如果我不是打听消息,只是随便聊聊呢?
没时间,您请。少年表情不变,走到洞口旁弯腰鞠躬,做出请的手势。
沐青天翻遍身上的口袋,只摸出两枚铜板。都怪朱敬守,走之前非让他把钱袋放下,说安全,现在好了,钱到用时方恨少!
我只有两文钱。沐青天抱歉地把铜板放在地上,往少年的方向推出去。
两文也行。少年利落地转身,一屁股坐到沐青天身边。
沐青天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猜到少年的心思了,于是问道:那如果刚刚我说我只有一文,你还会过来吗?
会。少年的语气很坚定。
收下钱之后,少年也没有变得谄媚,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冷淡淡的,有些天然呆。
你想问什么?我只说我知道的。
沐青天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了。小朋友还挺有个性,脑子也灵活。
是谁让你把瓶子给我的?
少年摇摇头,诚实道:外乡人,我不认识。他蒙着面,声音也很奇怪。
沐青天早有预料,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少年,继续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崇明县县令沐大人。
沐青天故意摆出凶狠的样子,威胁少年说:你既然知道本官是这崇明县的县令,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不怕本官将你抓起来,治你的罪?
富贵险中求。
沐青天暗暗憋笑。明明是个小孩儿,说话却故作老成,既别扭又可爱。
大人要治我的罪吗?少年侧头看着沐青天,我不会反抗的,只求大人在我时候,把我和这些钱葬在一起。
少年站起身,走到一个躺倒在地上的石雕前,捡起石头用力砸下去。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石雕竟在瞬间裂开了灰白的石头再遮不住内里的光辉。
石雕里全都是金子!!
沐青天脸色变了,质问道:这些金银珠宝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小乞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除非,是谋财害命。
我赚的。小乞丐平静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沐青天嗤笑,说:你哪儿学来的这么些歪理。
城中的书院。
我帮他们偷看先生出的卷子,一份一两银子。提到钱,少年的表情才稍稍有些变化,自得地冲沐青天比了个一。
沐青天皱眉,说:你喜欢钱?
当然。
世上有谁不爱钱?
少年从记事起就是孤儿,随着乞丐群四处流浪乞讨。在他眼里,钱可以填饱肚子,钱可以买好衣服,钱还可以收买别人为自己做事。钱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如果说朱敬守是败家子,那少年可能就是貔貅转世了。他脑子聪明,又经历过不少的人情世故,对赚钱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积攒了很多的财富。不过他只赚钱,不花钱,把所有金银都屯起来,像极了只进不出的貔貅。
你在这里等我,也是为了钱?
嗯。
纵使有一整个雕像的金银,他还是觉得不够。只要是钱,无分大小好坏。一文是钱,一两也是钱。
少年的心思十分单纯,他只想要钱,没有多余的欲望。
沐青天灵机一动,贼兮兮地靠近少年,说:那如果我给你钱,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走。少年点头。
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沐青天越看越觉得少年顺眼。
大人是县令,图我什么呢?少年拨弄着火堆里的树枝,大人想要钱,只要挥挥手动动嘴皮就能得到。
这一雕像的金银是少年积攒许多年的成果,直到现在他还穿着麻布粗衣,破了洞的草鞋,还有过分宽大的裤子。每天上街乞讨,只吃最便宜的土窝窝。身无长物,才不会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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