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那天,又正巧是个周六。
阮眠照常早起直播,从早上九点一直播到下午三点。
三点整,阮眠退出游戏,抬手揉了揉眼睛,准备下播,满屏弹幕都还在挽留。
【什么?才三点,乖崽你就要下播了?!】
【妈妈还想跟乖崽一起过平安夜呜呜呜呜】
【我晚上要跟女朋友约会,我现在都不急,Mild怎么这么急?】
【Mild肯定是急着去和G神约会!】
【u1s1,乖崽跟室友谈恋爱,难道不是天天都在过节吗?还差这一天半天的吗!】
【附议!至少再来一局再走!】
阮眠对于水友们的挽留戏码已经很熟悉,他正要再解释一句,提醒水友们今天下播时间是他昨天就提前打过招呼的,下午也确实是还有事,可他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及讲,就见镜头中,自己身后又多出一道身影。
自从那天公开“出柜”后,薄砚就再不避讳出现在阮眠的镜头里。
此刻,他一只手撑在阮眠身后的椅背上,倾身,微微眯起眼看满屏弹幕。
薄砚的动态视力一绝,粗略一扫,他就勾唇答道:“我急,Mild昨天已经答应过我,今天24小时都是我的,现在已经分给你们四分之一了,仁至义尽,不能再多。”
阮眠被薄砚一句话说得耳尖通红,他抬头嗔了薄砚一眼,正要小声辩驳“谁答应你了”,就见薄砚直起身,抬手在他发顶轻拍了一下,低声道:“快关机,钱叔在楼下等了。”
一听这话,阮眠便急忙和水友们又打了次招呼,之后就退出了直播间。
摘下耳机关掉电脑,阮眠才转头瞪薄砚,小声凶他:“谁谁答应24小时都是你的了!”
“哦?”薄砚正在穿外套,他偏头看过来,似笑非笑挑了下眉,低低反问,“不是我的,还想给谁?”
阮眠顿时一噎。
过了两秒,他泄气般坦诚道:“是你的,都是你的!”
薄砚走过来,动作自然替他戴耳环,边应道:“真乖。”
两人穿着妥当,和还在激情双排的张陶还有顾孟平打了招呼,就一起出了宿舍。
楼下,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门前。
阮眠和薄砚刚刚走到车边,驾驶位的门就开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西装剪裁得体的中年男人走下车,恭敬朝阮眠和薄砚欠了欠身,之后替他们拉开了车门。
阮眠忙朝他问好:“钱叔下午好,平安夜快乐!”
中年男人温和笑起来,眼角显出淡淡细纹,温声回道:“阮小少爷好。”
阮眠还是很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倒不是别扭,非要说的话,应该是莫名觉得羞耻。
他耳朵烫了烫,囫囵一点头,就弯腰钻进了车后座。
“阮小少爷,”薄砚贴在阮眠耳边,又故意打趣般叫了一声,之后微顿一下,低声问,“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想好了么?”
阮眠一怔,反应过来薄砚在问什么,顿时就急了,他忍不住又凶道:“薄砚,你这臭毛病怎么又犯了!本酷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想要反悔过!”
“这次真的不是不信你,”薄砚哑然笑了一下,解释道,“只是希望你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一时的感动亦或冲动,而是,而是足够清醒足够理智的,毕竟”
说到这里,薄砚略一停顿,才讲出最后半句话:“毕竟,纹身洗起来真的会很痛。”
没错,阮眠终于知道了薄砚侧腰上那个纹身——6426-Conciliaris-的真正意思。
竟然就是,眠-至上主义。
这个纹身,是薄砚早在三年前,得知阮眠姓名的那天,就给自己纹上的。
阮眠又想起了他曾经问过薄砚,这个纹身的含义,薄砚当时语气很虔诚,说这是他的信仰。
因此,阮眠是真的很震惊,也确实很感动,毕竟即便知道薄砚从很早就喜欢他了,可阮眠也着实没想过,这世上真的会有一个人,将他奉作信仰,将他刺入皮肉。
而这个人,还是世界上最好的薄砚。
大致明白了薄砚的顾虑,阮眠手指轻轻滑过薄砚侧腰,像在隔着衣服抚摸那处纹身,之后抬头望进他的眼睛,认真回答:“薄砚,我很感动是真的,但我决定决定纹身,绝对不是因为感动,你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知道薄砚纹身的意义之后,阮眠就决定,也让薄砚给他在身上纹一句相对的——
926-Conciliaris-,也就是,砚-至上主义。
他很清楚自己这么做,与感动冲动都无关,相反,阮眠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理智地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什么。
那就是——
他也同样渴望,渴望把薄砚永远置于首位,渴望把薄砚当作他的信仰,渴望把薄砚,刺入自己的皮肉。
虽然今年,他还只有十八岁。
但阮眠对自己,对薄砚都很有信心,他相信等八十岁的时候,他还能够笑着告诉每一个人——
你们看,我与我的信仰共度了一生。
这后面的话太煽情了,阮眠说不出口,但薄砚却像是听懂了,他只是又攫住阮眠的眼睛,深深看了两秒,之后蓦然笑了一下,探头过来,吻住了阮眠的嘴唇。
阮眠微怔一下,就配合仰起头,张开嘴,予以回应。
有时候,浓沉爱意不必说出口,都在吻里了。
一小时后,迈巴赫稳稳停在了海城西南角的一幢别墅前。
下车,阮眠跟随薄砚进入大门,之后径直上了二楼,走到了二楼最角落的房间。
别墅里很安静,却也很干净整洁。
大概是虽然长期无人居住,但却固定时间都有人来打扫。
进入房间,阮眠微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房间比他想象中得要小很多,并且十分简洁。
房间内只有一张单人床,与床正对的是一面书柜,飘窗边有一架纹身椅,飘窗角落里放着纹身的工具。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家具。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玻璃斜照进来,阮眠甚至能清晰看到飘浮在空气中的小灰尘。
“过来坐,”薄砚抬手指了下纹身椅,“等我调一下机器。”
阮眠双手一撑,跳坐在了纹身椅上,两条长腿垂在下面一晃一晃,又好奇地探头看薄砚的动作。
gu903();“大半年没做了,”薄砚边调机器边随口道,“可能会有些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