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易南亦是心头微动,转眸看向沈京兰的时候,目光中深深的疑惑,究竟是什么秘密,能让她连缨穗的命,都不在意了?
沈京兰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说完之后,依旧无所动的柳柳,缓口气道:“柳柳,我知道你下不了手,就放了缨穗,我可以不让你死,只要你不再说不该说的话,我可以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放了你自由!”
柳柳闻言,呵呵笑起来,摇着头,像是听到了多可笑的话一般,嘲讽又不屑,转眼间看着齐易南,一笑:“世子爷,还记得几年前世子妃打你的那个巴掌吗?”
“柳柳!你这个贱婢!”沈京兰一听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无比愤怒的要从床上下来,可无奈身体太过虚弱,一下床来就狠狠的跌倒在了地上,她恐惧的嘶吼起来:“你给我闭嘴给我去死!”
那个巴掌……齐易南记得……
那是他们新婚第四个月,他常留宿在她房中,倒也琴瑟和鸣,可她夜夜必须尽数熄灯,他从来没有看过她的身体,他很好奇,很躁动。就在那一夜她睡着以后起来点了灯,再回到床上想解开她的衣裳仔细看看她时,她醒了,发现了他的意图。
狠狠的甩了他一个巴掌!
那个巴掌,打在他心上又痛又麻,又羞又怒,时至今日那种窘迫又愤怒的感觉,他还记得很清楚。
可转头看着沈京兰那个害怕的样子,他心软了,转眸看向柳柳:“我不想知道,只要你别再胡言乱语,我保证你活着走出京城!”
不管世子妃的秘密是什么,她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就可以忍住好奇诱惑,一辈子不去探问。
活着走出京城,柳柳根本不信,更不做期待。
这一天她已经期待太久太久了,不酣畅淋漓的说个够,说个清楚明白,她死都不会甘心!
将手里的刀,竖起来对准了缨穗的喉咙,刀尖紧紧的压在那脆弱的肌肤上,以保证齐易南不敢随意动手。
然后,柳柳看着齐易南越发紧蹙的眉心,阴测笑着:“不点灯,是因为不敢让你看见她的身子,知道为什么吗?”
沈京兰将要晕过去,白眼向后一翻,撑着身体里不多的力气,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不要说……算我求你了柳柳,不要说出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耳边沈京兰难得卸下高傲的苦苦哀求,听起来是那么动听,可柳柳开心着却不为所动,目光也不曾看去半分,只紧紧盯着齐易南,一字一句道:“因为她的身体上有个巨大的黑色胎记,就长在左胸上,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奇丑无比!”
“呵呵,所以她不敢给你看,怕你看了会吐啊,最重要的是,她的左胸胎记上还会长出长长的汗毛,所以她每隔几日都会偷偷的将那些丑陋的汗毛拔掉,不然怕你和她同床时会摸到哈哈哈……”
“住嘴……住嘴……”
沈京兰已经泪流满面汹涌成河,柳柳每说一句话,就好像剥去了她一层衣裳,衣裳尽褪时,她感觉自己毫无遮拦的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身上那个她隐藏了二十年的胎记,也都暴露于人前,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是嫌恶,恶心……她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胸口痛的快要无法呼吸,唇色惨白。
柳柳张狂肆意的笑着,看着齐易南那深沉压抑的眸光,紧握的拳头,开心到了极点:“世子爷,那天晚上世子妃打你那个巴掌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没忘记吧?那时候她说你无耻,下流,卑鄙恶心,说你不尊重她,说你是色欲熏心的败类哈哈哈……”
“如今我真是恭喜你啊,你娶了一个这么一个能言善辩,表里不一,倒打一耙的好妻子啊!待你有空闲了,可要好好瞧瞧你的世子妃,她的心可是真干净啊!”
齐易南冷眸寒光乍显的瞧着疯掉的柳柳,胸中的情绪翻腾起伏,薄唇压抑怒气:“住嘴,别说了!”
“啊!啊!”沈京兰已经绝望了,胸口憋满了气,目光中已然满是痛苦的血色,她竭尽全力的大叫着,却在片刻之后,狠狠的咳出了一口血!
床前地面上,喷出的血花鲜红,她一下子无力的倒在了地上,玲玲惊慌的上前扶着她,齐易南愤怒之余上前去将沈京兰抱起放在了床上,看着她无力到快要睁不开的眼,拧眉劝着:“深呼吸,别想那些事……”
沈京兰却颤着眼神望向柳柳,含着满口血色虚弱颤抖的指过去:“杀……杀了她……”
柳柳看着沈京兰满口的血,知道她快要被自己气死了,高兴的很,大笑着道:“这都是你活该知道吗?这都是报应!你一出生,因为身上那个胎记,给你接生的稳婆,丫头,但凡是见过你身上胎记的人,都被你的好母亲处理了!那些无辜人的血债,都是因你而起,都记在了你的身上,你又天生凉薄,视人命如草芥,你犯下那么多杀孽,还妄想你自己能一生顺遂?可笑!”
柳柳说完这些,一把狠狠的将缨穗推出去,缨穗身子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柳柳将藏在袖中的毒药一口吞下,那把沾了缨穗血的小刀她也摔在了地上,站在不远处一直等着机会的梅姑等人,片刻之间冲过来,拧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地上。
柳柳不顾手臂的疼痛,艰难的直起身子,口中毒药的味道很是特别,一点也不苦,她望着床上好像快死的沈京兰,开怀的笑着:“世子妃,你我到底是主仆一场,临死前,奴婢诅咒你这一生,将病魔缠身,孤寡而终哈哈哈哈……”
齐易南一个眼神,梅姑已经一个巴掌甩在了柳柳身上,下一刻,便将一个布团塞进了柳柳口中,拖着她离开。
病魔缠身,孤寡而终……
想到昨夜一切,她的孩子。
想到今夜一切,她被当众解开的秘密。
躺在床上的沈京兰,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剧痛,猛咳一声,口中又喷出许多血迹,身子猛然抖了几下,瞪大的眼睛狠狠一翻,晕了过去!
齐易南看着那枕上染满的血花,冷眸厉喝:“快去叫大夫!”
第64章不再见夜并不深,大夫来的很快,诊了……
夜并不深,大夫来的很快,诊了脉觉得情况不对,叫齐易南将晕过去的沈京兰侧过来,狠拍了几下背,又吐出许多血。
“气毒攻心导致的呕血,一定不能平躺着,否则很容易呛到窒息而死。”大夫这般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丸,指挥着齐易南放于沈京兰舌下,后便急忙去写药方。
齐易南看着晕过去的沈京兰,脑中思绪第一次乱成一团,他从未想过她熄灯的原因会是这样,还以为是她性格古板,没想到……他脑中乱的头痛欲裂,心烦的简直无法正常呼吸,他叫玲玲留下照顾沈京兰后,便大步到了院中。
微凉的夜风吹来,渐渐的似乎多少抚平了他心中的烦乱,他坐在廊下的石栏上,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
几年前的那一夜,他在世子妃这里,生平第一次经受到那样的言语奚落贬低,他为此愤怒到有很久的一段日子都没有再踏入世子妃的院门半步,到后来即便和好,他也再未在她的床榻间做过什么她认为的出格之事。
以后……他现在不能想以后,一想就头疼欲裂。
缨穗脖子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眼睛通红满面失落的走到齐易南身边,低声道:“世子爷,奴婢能去见见柳柳吗?方才王婆子说她,怕是要不行了……”
齐易南闻言睁开眼看看她,点了点头:“去吧,小心就是。”
缨穗点头,转身到了关着柳柳的杂物间,门外站着两个婆子,门开着,她一眼就看到柳柳难受的躺在地上,走进去,柳柳双眼无力的望过来,见是她,难受的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忽:“你来了……”
那一个瞬间,缨穗心酸的一下落了泪,缓缓的蹲下来看着她,轻摇着头:“柳柳,你何必呢,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那个王同固然可怜,可他们也从未订过亲,柳柳这般,太可怜了……
柳柳一笑,眼中未有分毫后悔:“自然是因为我咽不下去那口气啊……”
“况且我做了这些事,绝对是活不下去了,就算世子妃不说要我的命,沈夫人也不会放过我的,与其等着她们来了结我,不如我自己选个死法,至少不会像同哥一样,被人打烂了……”
缨穗伤心的哭着,抓着她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