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凡间年岁的春日。
年号是“鸿历三十八年”,距离谢云舟被云山天下通缉,坠入无望渊,已经过了二十年。
云山十年一载的弟子大选,也恰巧是春三月开始。凡是过了点通境界的,均可以前往云山参加试炼。
聊城内车水马龙都要比寻常时候多,客栈落脚处人声喧杂,人影憧憧。
跑堂的小二偷拿眼去瞧坐在边角的人。
分明已经三月三,天水俱蓝,桃花挂枝,这人却还是跟白雪似的,恹恹坐在窗边,宽大袖袍下露出一截腕骨突出,纤细苍白的手腕。
他身后站着个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男子,来时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讲,只抱着一把剑,走动的时候,带着点窸窸窣窣的铁链声。
兴许是察觉到小二偷觑的眼神,他惫懒抬眼,小二忙别过头去。
方才那男子拿来付账的东西,小二认不出来,但是掌柜的点头哈腰,应当是那些修士常带着的“明月石”,多用来当钱币置换法宝和修炼,小二甚至没有到“点通”的境界,这些人与他而言,是另一个世界的云山仙人,都惹不得。
谢云舟微微扯动锁链,那条灵力化成的锁链别人看不见,被他绑在了尘见月的脖颈,用来缚住剑奴,他道:“替我再倒一杯。”
刚烧开的茶水氤氲开浓烟,把他绮丽的相貌模糊晕染开,谢云舟似乎感觉不到沸热,直接喝了下去。
他端着茶盏的右手还是有些抖动。
他在无望渊底下,融合那一颗道心就花了十二年,终于稳固到了结道的境界。
后来他一步一步,穿过腐蚀皮肉的缭绕雾气,雾气之下,是千万根冰棱,冷意穿过灵力防御,直进骨髓,谢云舟至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无望渊下去简单上来难,从底下爬上来仅有的一条生路,和死路几近没有差别,谢云舟花了八年多,才摸索出来。但听闻当初的沧浪剑尊尘见月,上下只需一年。
谢云舟狠狠拉动锁链,似是恶趣味般绞紧了尘见月的脖子。
看着剑奴不能自主调控灵力,修长脖子上被勒出两条青紫色的印子,谢云舟才罢休,轻笑一声,重新靠回去。
忽然间,外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