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九】(1 / 1)

——当一个人被摧毁的时候,依旧念念不忘的,会是什么呢?

——那些最珍贵的,最执着的,愿望吧。

如果说在这个早已被酒色和孤独腐蚀一空的地下之城还有什么算是坚固的话,恐怕就是这套被她们厌恶到无以复加却还是不得不屈服遵守的制度,或者说,规则。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则,而吉原的规则相对来说就简单的过分了,因为它仅仅代表一个人。

——夜王凤仙,是统治着这个隔世的王,代表了无上的权威,以及无条件的臣服。

或许连臣服都算不上,因为她们,甚至这条街,都只不过是他的玩偶罢了,而玩偶是不可能反抗的,不可能的……已经有过先例了,那曾经绰约甚于辉夜的光芒早已消散的连尘埃都留不下一粒。而那个女人不过是想要在他的视线中多一些她,再多一些,可是她忘记了玩偶是不该有这些多余的举动的。

星辉曾经对辉夜产生过疑惑,对她和夜王所谓的感情,只不过这些疑惑全部都消散在那一刻,星辉站在门后看着她扬起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的笑,然后逐渐闭上了眼睛。等到夜王带着人找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然带着那抹笑意安然的睡去了。星辉是站在所有人后面的,她看着夜王的背影,不知怎的就是能感觉得到那种漠然,仿佛从不在意过,随后吩咐处理掉,而辉夜的身体甚至还没有僵硬。那是星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那个样子的她,那么柔和,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一样。

“辉夜大人……辉夜……辉夜!”原本安静立在那里的少女突然爆发出一声啼哭,使劲的抱住辉夜的胳膊不松手,任谁都扒不下来,像极了失去父母的小兽。

“辉——”

天花板,木质,暗。星辉眨了眨眼睛,松开了紧攥着的手,被子一角被冷汗浸透拉扯到扭曲。已经这么久了,怎么又梦到那个时候的事了,她无力的摇了摇头,默默站起来,打开窗,温暖的光涌进来,只不过却没有清新的风。她扣住窗楞的手紧了紧,朱红色剥落在修长的指甲里像是斑驳的殇。

“地雷亚,地雷亚……”星辉念着这个名字,目光锁在那明明灭灭或远或近的光里,成了一块一块晕开的模糊。

事实上她们对地雷亚这个人知之甚少,当有察觉的时候月咏已经带着脸上的疤痕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将那当做一种值得自豪的勋章一般,没有人知道她如何能做到舍弃女人待如生命般存在的容颜。整整六年,她一口一声师父,目光总是带着敬仰;而他也尽心教导磨练,直到她独当一面。

然后他为了救她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星辉忽然就叹息一声,她的月咏一直都是这样,究竟什么时候她才能放下那些沉重的包袱,只做她自己呢?

“月咏,你还在里面么,开开门好不好?”门外的女子坐卧着,秀丽的眉蹙起,湖水般的眸子漾着让人心疼的忧伤,涂着艳丽丹蔻的指尖攀着门上浅刻的雕花,“已经这么多天了,你这样身体会垮掉的,月咏。”

没有回应,还是没有回应,已经将近七日了,月咏将自己反锁在房内,不吃不喝不说话。每一天日轮都在这里守很久,哀求,命令,各种方法都试过了,可是没有什么能打开这扇坚固的门。日轮有些颓然的放下了手,秀丽的容貌被一片阴云所遮住,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房内一个低低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拼命贴在门上,日轮渐渐的将那些断断续续的音节连在一起,一片嘶哑的嗓音念着几个音节,“保护,星……百华,百华,保护……”

「对了,我是为了保护而来,为了保护美丽的你。」

「那月咏记住,我的名字——百华。」

然而日轮并不知晓这两个词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她心疼的听着里面的人执着的反复默念着这两个词,更像是没有意识的举动,人偶一般机械的重复着。这不是月咏,不是平日里坚那个坚韧的女孩,终于湖水般的瞳中泛起了涟漪,怎么样,究竟怎么样才能叫醒你,日轮低头看着自己膝上几点颜色略深的水渍,忽而下定决心一般,转动轮椅向着另一个方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