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三】(1 / 1)

——星星无论多小,在那孩子眼中都是不可替代的光芒啊,你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星光和太阳不同,它是带不来温暖的。

“这里。”伴随着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声音,竹藤毫不留情的落在单薄的脊背上,女孩的手因突来的疼痛稍微抖了抖,原本取得精确的茶叶从边缘散落了些许。

“茶道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沏出好茶,沏茶的过程更是要赏心悦目,怎么可以做出这样拙劣的姿态呢?”陈述般的语气,和手上崭新的藤条形成对比,身着暖黄色翠竹图纹和服的女子挑了挑精致的眉,走到茶几的另一面坐下。难得没有上色的指甲泛着熏衣紫的光泽,托起小小的木质茶具,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让人仿佛还在欣赏之时,却被一股茶香唤醒,这才惊觉自己早已沉醉在那在那清香如茶的美丽中了。

“看清了么?”指尖捧起一杯轻啄一口,辉夜并没有看面前的女孩,不过眉宇间却是掩不住的风华,以及傲然。

只不过,这样的姿态却没让人无从置否,因为她的确有骄傲的资本——吉原的花魁,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的精通自然不在话下,连同茶道、花道、香道等等也要有所选择的熟知,举手投足之间都能透出惊艳和不凡来。

“是,请让我再试一次。”有着鹅黄色的女孩低头道,看似温顺,眼中却是一片倔强,有一种另类的耀眼。再次的取量,过水,一次一次的浸泡沏研,看着这些越发熟练的动作,辉夜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竹制扇骨的素色风车折扇荡着墨兰的波纹,将一室清香吹散到每个角落。

尽管是练习,所用的却一直都是茶叶中的珍品,玉露。而这最顶级的玉露,现在终于在她手中绽放了最醇美的香。若说是奢侈浪费,可没有这般的投入和讲究,又如何能培养出最优秀的作品呢?所以能够被花魁选中亲自培养,是多少人羡慕的地位,再辛苦也甘愿了。何况这些身外之物,作为辉夜的她可谓是信手拈来,尽管如此相比于失去的,这些根本不足挂齿。

因为那,是最最无价的自由。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收拢了裙摆站起来,辉夜吩咐着,转身走出了素净的茶室。身后的女孩依旧坐在那里,抬起头的瞬间刚好看到刚才的身影消失在被合上的纸门阻隔的视线中,她放下手上的用具,抱着膝盖埋下了头。

虽说是亲自培养,可身为辉夜也不可能一直亲身指导,即使是花魁也不过是这吉原的女人之一,到底还是要去应付那些不可避免的事的,这大概是星辉唯一能略微放松的时间了。埋在膝盖间的动作让那段纤细的颈从和服后领露了出来,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原本不过及肩的柔软的发被梳上去挽成简单却不失精致的发髻,一把木梳别在末梢,搭着温馨的樱粉色和服是赏心悦目的清新。

可是这会儿看着,却像是瓷质的精致人偶,稍不小心就会碎掉一样。所有人羡艳的背后,却是想象不到的成倍的辛苦,全部压在了还不过是十几出头的稚嫩的肩上了。

而这边,经过精心细致的打扮,花魁道中的架势才刚刚摆起来,掀开帘子最先走出来的,是挑着画有月华花纹的灯笼的开路,接下来是颔首踏出的少女,鹅黄色的发挑高盘的工整,繁复的重樱从裙角攀延,被有着深色暗纹的腰带截断,领口细碎的绽放了几朵。再往后,是踏着高的有些不可思议的木屐的真正花魁,绚丽的金丝勾勒出几只月下嬉戏的鹿,衬在藏青的绸缎上平添了几分灵动。不似那般被众星捧月的隆重,大抵也是因为手下并没有新造——吉原的人都知道辉夜大人手下只有一个新纳的秃罢了——不过并不减那气势,相反的更让人移不开眼去。

这一路通向杨屋的道路,不知要羡煞了多少女人,穷极一生也得不到的注视;又让多少男人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这花魁可不是谁都能轻易碰触的,就算是这样能够近距离看到也是稀有了。

是谁说女子弱水三千的,这辉耀着吉原的辉夜姬,靠的可不是柔弱。这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已经到了尽头,从已经被挑开的幕帘踏入杨屋的第一步开始,就又是新的一番角逐了。

有谁能够在这难得一次的机会,得到高高在上的花魁大人的垂青,得以一亲芳泽?

所有人都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