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乒!”中正式步枪的射击声,瞬间打破战场上的宁静。几名拎着木头棒子的朝鲜运输兵晃了晃,仰面朝天栽倒。更多的高丽棒子意识到大难临头,不顾日军森严的军纪,撒腿就往后跑。
那些被押上战场趟路的百姓们则全愣住了,根本弄不清哪里在打枪,也弄不清山上的弟兄瞄得是谁。直到廖文化在战壕里扯开嗓子大吼了一句,“快跑啊,你们这群傻蛋!分散开跑,别扎堆儿!”
“轰!”不知道听没听清楚他的提醒,百姓们四散着逃开,有的直接冲向战壕,有的拼命跑向战场侧翼。“开火!”宫自强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迫击炮和掷弹筒组同时发射。十几枚炮弹和手榴弹带着尖啸声落在了百姓们身后,轰然爆炸。溅起的烟尘足足有两丈高,将鬼子兵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乒!”“乒!”“乒!”“乒!”耿星火和黄小弟带着各自的弟兄又打了几枪,转身就往距离自己最近的战壕处跑。才跑出没几步,两颗炮弹就呼啸而致,落到他们刚才藏身的位置,将几块巨石炸了个粉碎。
三名跑得最慢的弟兄被弹片波及,倒在地上,痛苦地来回打滚。耿星火带着几个手下转过头去,试图将受伤者背回来。还没等他们伸出胳膊,又是几枚炮弹从半空中落下,将救人者和被救者的身影一并吞没在硝烟中。
“哒哒哒-----”鬼子攻击中队的重机枪和轻机枪也开始喷吐火焰。隔着爆炸掀起的硝烟,胡乱向守军的阵地扫射。许多百姓没等跑到壕沟前就被子弹打中,惨叫着死去。侥幸没被子弹追上的百姓们则尖叫着迈开双腿,直接从第一道壕沟上方跳过,然后跌跌撞撞,在弹幕中辗转徘徊。
“下战壕,下战壕!”“趴下,趴下!”特务团的弟兄们红着眼睛提醒,却没几个人肯听。大多数百姓都被机枪声和爆炸声吓坏了,只想着尽快从这个血与火的地狱中逃离。根本没想到脚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有名年龄大约四十几岁的山西汉子,一手拉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贴着张松龄藏身处跑了过去。“这边,这边,赶紧到这边来!”韩进步带着弟兄们大叫,二十几个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足以压过机枪的咆哮。那名汉子愣了愣,迅速转身,脸上堆满了感激。就在此时,一颗由小鬼子盲目发射的手榴弹落在了爷三个的背后,将三人推得向又前冲了数步,一头扎进了战壕。
张松龄张开胳膊接住一个少年人,踉跄着坐倒。不顾身上的疼痛,他笑着向怀里的少年表示安慰,“不怕,不怕,跳下来就没事了!”
少年人没做任何回应。张松龄低下头去,恰恰看到对方不肯合拢的眼睛。数股鲜红的血浆从少年人破碎的脊背上汩汩而出,淌过他僵直的手臂,滴滴答答溅落在地上。
另外一老一少也在落入战壕的瞬间气绝。鲜血从他们的脊背上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烧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天杀的小鬼子!”一名刚入伍没几天的弟兄踩着空弹药箱子扑上壕沟沿,冲着手榴弹发射的方向扣动扳机。“乒!”“乒!”他只打了两枪,第三次枪栓还没来得及拉到位,一颗子弹从烟幕后飞来,将他的头盔打得向后倒飞,人的脖颈也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折成了直角。
“隐蔽,注意隐蔽!”廖文化又在大伙侧面喊了起来,声嘶力竭。
数枚炮弹紧跟着从半空中落下,在第一道战壕的前方和后方爆炸,掀起一片片红褐色的烟尘。
“轰!”“轰!”“轰!”“轰!”小鬼子的山炮又开始肆虐了。十几名探出身子来向一线鬼子射击的弟兄被爆炸波及,哼都没哼,仰面朝天倒栽回了战壕当中,瞬间气绝。其余弟兄们则按照老兵和军官们的提醒,将身体紧紧贴在战壕壁上,双手捂住耳朵,再也不敢露头。
到底救出了几个百姓,张松龄没有机会去数。但是他却清楚地看到,在鬼子的这一轮炮火覆盖下,光是一营所在的战壕里,就躺倒了三十多名弟兄。这些弟兄都是平素训练最为努力,最有军人样子的家伙。这些军人用生命,守护了供养军人的父老乡亲。
“天杀的小鬼子!”他喃喃地骂了一句,身体靠住战壕壁,怀中紧紧抱住自己的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