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到官职可没那么容易,这代表的是阶层跃升,是一种身份的改变,而在阶级社会,更高的社会阶层,代表的是许多特权和利益,因此,普通人想跃升到官吏层面,那是千难万难,可能一族十几辈、几十辈都出不了一个官吏。
而卢直能够以一介来历不明人士身份,得到织州酒工长职位,真的是沾了隐心小筑的光,也因此,枢赤莲是将他视为和隐心小筑未来联系的纽带来看待的,说他是枢赤莲心目中比较重要的客人也不为过,尤其在他制造出蒸馏酒,表现出技术方面的价值后,分量就更重了。
然后,鱼肉织锦城百姓好些年的牛魔帮覆灭,卢直在其中也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虽说下手的是权婧,可引子是他没错,而且牛魔帮的倒台还没引起什么太大波澜,让枢赤炎派系的既得利益者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在枢赤莲心目中,卢直这一手骚操作简直深得她心,更是让她出了一口被诸多豪强掣肘的恶气。
等到夜袭逍遥津,卢直一箭拿下川神秀,就更是让枢赤莲对他重视了,这份大功劳对织州来说简直是救命一般。
然而,这么一位关系重大,身份重要,功劳巨大,还任劳任怨不冒刺,让枢赤莲很舒心的能人,她不仅没办法大加褒奖,还被迫下令,让对方远走远松那个偏僻地方,枢赤莲心中如果还不怒气爆棚,就真的是没脾气了。
所以,一方面让卢直远走远松,避开麻烦,另一方面,枢赤莲也携胜利之威,真正开始动手整顿织州格局。
这段时间以来,被贬离织锦城的枢赤炎派人物可着实不少,一些早有严重劣迹,并被抓到把柄的封建主还被枢赤莲找由头给废了,领地也重归州牧府直辖,此举在打击了枢赤炎派势力的同时,也争取到了相当多的普通百姓支持,让枢赤莲声望日隆。
枢赤炎派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一直在试图反击,只是这些人看起来是一个团体,实际上各有各的算盘,枢赤炎不过是个傀儡共主罢了,根本没办法将这些权贵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所以,反击是有,力度却一度不足,还被枢赤莲抓到空隙,又收拾了一些人。
枢赤炎派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却也越来越凶厉,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枢赤莲急需更多力量支持。
再加上枢赤炎派被屡次打击后,枢赤莲的手也总算稍稍腾出来了,能够将卢直捞出去了。
于是,勾六这个卢直的熟人就来充当掮客,说服他带上一些力量,一起回织锦城。
卢直想了想,枢赤炎派的人如果真的狗急跳墙,北泉要塞这样的力量大概也会过来找他麻烦,到是到了织锦城的话,有枢赤莲照应,应该能安全不少,便答应了下来。
当即任命常隆留守领地,留下了一系列安排,然后挑选出三十名比较精锐的民兵,带着黎娘,和近卫骑军来接他的人一起往织锦城而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官僚法宝
午后,织锦城北门方向的官道上,走来一支不算太长的队伍,让人惊异的是,这支队伍中半数人骑着马,再仔细一看,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近卫骑军的制服,加上卢直的领主旗号,见多识广的织锦城民众立刻明白了,这是领主回城述职之类的事情,再结合织锦城近期压抑的气氛,许多人缩缩脑袋,转身就走。
对自己这种“净街虎”一般的效果,卢直是无语的,可也知道这是时代特色,就没放到心里去。
虽说一路上风尘仆仆,搞得众人灰头土脸,可卢直和勾六等人精神头却不错,特别是那些跟着卢直走出远松,来到织锦城的民兵们,看着织锦城巍峨的城墙,脸上涌起好奇、震撼等各种表情,愈发兴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进入城市的乡民。
哦,不对,他们本来就是第一次进入城市的乡民,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费中林和程娇娇就是见过世面的,但织锦城的美丽景观还是让他们有些迷醉。
整个队伍的气氛都有些松快起来,直到一个文官服饰的人带着一队士兵堵到路上。
“来者何人不知道不可擅闯城门吗还不下马接受检查”
卢直皱了皱眉头,低声问勾六:“这家伙是谁这么拽”
勾六也是眉头皱皱:“是城门官,还是州牧大人提拔的呢,没想到他应该是赤炎公子那派的人。”
耀朝有着所有封建社会的特征,包括城门税,一般来说,只要是城门,都会设立关卡,对来往客商行旅抽取关税,而且这种税在政府财政中分量还不轻,所以,城门关卡一般都有城门官专门负责税务,而且很得到封建领主们的重视。
像是织锦城,各个城门的城门官都是由枢赤莲这个州牧亲自批复才能上任,往往是信得过的手下,没想到,这就有一个隐藏的枢赤炎派“卧底”了。
卢直了然,对方如果是枢赤莲的人,绝不会这么找自己麻烦,看到近卫骑军就应该知道是自己人了,但如果是枢赤炎的人,那找麻烦几乎是一定的,可问题在于,自己虽然是远松那个土旮旯地方的领主,却也是领主吧这么个城门官大呼小叫下自己面子,真的好么
勾六已经站出来喝骂道:“宋迪,你是脑子被猪油蒙了还是怎么着没看到这位是领主大人吗还需要给你交城门税”
封建社会特权是赤裸裸的,平民百姓过桥过路过城门都要收税,但贵族们是完全不需要的,这是在彰显特权,哪怕卢直这么个小领主也有这个权力。
当然,他这个小领主说到底,和个村长差不多,如果不是开了挂,还真的不如这城门官金贵就是了,这名叫宋迪的城门官如果在平时这么嚣张对待他,到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只是现在这局势下就不正常,太显眼了。
宋迪似乎也是准备杠到底了,板着脸说道:“前些天,州牧大人已经颁布新的法令,要求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城外各位豪门贵人的田地都已经有税吏下去丈量,准备收缴税金了,这城门税也是税,当然也要推广普及到领主大人们身上才对。”
勾六暴跳如雷:“州牧大人的变法要求是缓缓推进,稳妥为主,目前主要在织锦城外的州牧直辖农庄等地试行吧什么时候就这么毫无论证,便直接推行全城,连城门税这种税种也纳入变法之中了宋迪你这是在巧立名目,败坏州牧大人清誉”
宋迪却是一副忠肝义胆模样,朝州牧府方向拱拱手,义正词严道:“这位近卫骑军大人,您可说错了,为主上分忧,乃是我等下属的应尽义务,既然州牧大人连自己的田庄都丈量收税了,如果我们这些下属还没个动静,怎么能称得上忠诚而其他人如果不能紧跟州牧大人的步伐,积极主动有所作为,岂不是对州牧大人的不敬所以,这位既然是领主大人,就更要以身作则,敢为人先才对总不会这么点城门税都交不起吧”
说着,他还露出一副鄙夷的目光看向卢直。
勾六闻言,虽然知道其话语不妥,却又没办法反驳,一旦反驳,岂不是在说向州牧大人靠拢的行为是错的被人抓住话头,那可就讨厌了。
卢直却是神情更加微妙,因为呢,这宋迪的招数在从前他实在是见得多了,典型的官僚集团歪嘴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