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事成,殷祺必定结驷连骑,亲迎皇姐回家”
王妃道:“你起来吧。我受不起。”
殷祺起身。
王妃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地问:“我离宫时,你已十岁。我听说你现在与暄妍有婚约在身”
殷祺微顿,随即点头承认。
王妃淡淡一笑,缓缓道:“暄妍满周岁时,入宫见我母后。我表弟悦安看她模样可爱,便摸摸她小脸,被其它孩子捉狭,笑他想娶暄妍。悦安面皮薄,躲到一处去哭。你当时可有七岁”
殷祺回道:“差不多。”
王妃点点头,继续说:“你对他说暄妍父亲虽无权却可世袭爵位,将来必定封公。娶她门当户对,想入朝就入朝,不想入朝做个闲散王爷,还不用怕娘家势大,不是挺好的。虽是玩笑话,但也不无道理。你却不知,悦安当晚便将此话告诉我母后,我正好在场。母后当是小孩子胡闹,没往心里去,只随意道肃王爷敦厚保守,却有个满肚心思的儿子,这肃王府倒是后继有人了。”
王妃起身往湖边走了两步:“想不到最后要娶暄妍的是你。国公府地位高,却无权,肃王府世子又是个醉心商道之人,这两家联姻,要兵没兵,要权没权,是个让人安心的好方法。今日与你一席话,我才明白,娶暄妍这主意应是你自己出的吧。”
殷祺面色平淡,知她未说完,也不言语,静静听着。
王妃转身,看着他道:“你那时七岁,那种话还会随意说出来,如今怕是什么都不会显在面上了。我与你虽是姐弟,却并不熟络。你一来,就能精准地发现将北王府中的矛盾,也料到我必定不会拒绝你,可见是有备而来。”
此时此刻,他也没什么好装的,便默认下来。
王妃年幼就被当今圣上,也就是自己的叔叔远嫁边关。若是先皇不死,她又何必受这苦。她心中怎么会没有一丝抱怨
如今她知道,先皇尚有子嗣,却被当今圣上隐瞒下来,甚至先皇之死都有疑团,她又怎么可能不出一分力。
不管结果如何,也不会比她现下的情况更惨了。
殷祺早就算出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入府一日便发现,公主的实际状况比他以为的还要糟糕。
未来的将北王竟然对她有所垂涎。
殷祺几乎能肯定,公主在这事上必会助他。
但若只是助她摆脱将来更可怕的困境,这一点好处,殷祺觉得还不够,于是便承诺事成后,会大铺依仗风光接她回京。
王妃自幼品尝人情冷暖,又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她摇摇头:“你不必说那些好听话来哄我,我们之间并没有那种情分。自古和亲公主哪有回家的道理,我离京十余年,家早就没了。”
她年纪不大就远嫁,虽说将北王并没有虐待她,但是整个王府中也没人真正关心她。
她生病时,只有医者和苦药,没有人安慰。
不过是一个和亲公主,死就死了。
漂流异乡,寄人篱下,有苦难言。
唯有六岁的雷安,怀着一份童真,会实心实意地关心她。
殷祺想了下,又问:“王妃不愿回京,可是有其它想法若是想管理这西北封地,殷祺也可助王妃一臂之力。”
王妃叹道:“你这般为我着想,不过是担心没有利益交换,我不会真心助你。既然如此,我便提一个要求,也好让你安心。”
“雷敏才无德无能,不配做将北王。他日事成,让雷安来做将北王。”
殷祺抬头,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道:“此事容易。”
辞别前,殷祺问:“王妃可知,王爷若有珍贵之物会藏在哪处”
王妃道:“他能有什么珍贵之物,无非是那些个丸药。其它的,你可去书房找找看。”
苏然在将北王府得到了与何进相同级别的待遇,有独立房屋,还有侍女伺候。
小舟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大眼睛黑亮黑亮,笑起来相当地单纯无害。
苏然心里明镜似的,就是这种人,最容易哄骗住别人。
她身上有不少伤疤,脸上却很干净。
苏然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说是师傅打的,不打脸,因为女人长大后,脸有用。
小舟一边吃桌上的点心一边说这里真好。
苏然却觉得,将北王府一点都不好,整个府里弥漫着泥潭般让人憋气的感觉。
就连漂亮的王妃身上都透着股沉沉的味道,明明那么鲜亮的人。
第二日,雷敏才来找殷祺商议剿匪一事,见到苏然。
他笑着上前见礼:“这位姑娘有礼了。”
语气轻佻,油腔滑调。
但人家身份在那,苏然只得笑着福了一福:“见过二公子。”
雷敏才上前一步,拉进距离。
苏然忍住想踢飞他的动作,不禁想起王妃在酒宴上的忍让,心中又多同情几分。
雷敏才小声问:“不知姑娘与监军大人是什么关系”
苏然还未回话,身后传来殷祺的声音。
“这位姑娘与何进一样,是我身边重要的参谋。殷某用人,不分男女,有才者居之。二公子来此,可是想商议剿匪一事”
雷敏才直起身体,应道:“正是。”
殷祺走到苏然身边,对她说:“你不是说想学个一招半式,我与雷安说好,你直接地校武场找他即可。”
他说完,便与雷敏才一道离开。
苏然原地站了会儿,校武场在哪里
“姑娘若想去校武场,妾身可引路。”
苏然转头,身后过来一个女子,打扮十分漂亮。
她走到苏然身边,福了福:“妾名元瑶,入将北王府已有三年。”
苏然明了,这是个入府三年依然没有身份的侍妾。
她笑着说:“那就有劳了。”
二人在路上说话。
苏然问:“姑娘可是大公子的人”
元瑶笑道:“妾是将北王的人。”
苏然尴尬笑笑,早知她就不问了,这不是戳人痛处吗。
她见这人年轻漂亮又挺开心的样子,还以为是跟着大公子的。
这么想,苏然对将北王印象又差了点,人都老成那样了,还一个接一个把年轻姑娘带府里。
“王爷待元瑶很好,元瑶是心甘情愿的。”元瑶见她的样子,就知她在想什么,“元瑶无才,不比姑娘,只能以色侍人。”
本来听了前一句,苏然还想恭维两句,再一听后一句。
这不是对应刚刚殷祺说的“有才者居之”吗怎么听着那么像讽刺呢
69第69章
雷安正与柏寒青在校武场比试。
二人休息的当空,就见苏然带着傅小刀兴冲冲地走来,她手上还握着一把剑。
苏然见到雷安,先是问:“他们去商量剿匪的事,你怎么不去”
柏寒青看她一眼。剿匪不就是剿你吗怎么你还这么高兴。
雷安低头擦刀,说:“有二哥在,不用我。”
苏然“哦”了声,原来将北王的两个儿子,是分工合作的。
雷安负责吃苦受累上战场送死的活,雷敏才负责耍帅出风头拿权力的活。
可惜再怎么耍,肾虚就是肾虚,帅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