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柳全德听着钟青读信,一直听到最后的日期,眼神由灰暗转亮。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地冲向钟青,从他手里夺过信,又自己看了一遍。
是眉娘的字迹,是她这封信相隔如今不到十日,是眉娘写给他的。眉娘劝他早日回家,少掺和武林盟的烂摊子,还对他说如今丹朱城改换城主,城名也换回了原先的“寒水”二字,他们的生活更加有了保障。
柳全德抬头看向钟青,钟青对他点点头,唇边挂着安抚的笑意。柳全德回想他瘫软在地时,盟主非但没有对他多加半分安慰,反倒火急火燎地让众人去除魔卫道,打着为他报仇的名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过是江湖中商不出名的小辈,家中不过有些钱财,按盟主所言,魔教余孽近千人,声势浩荡,怎么会盯上他的家人,又怎么不引起他人怀疑地灭他一家老小的口,还被人发现
莫非是他们脸上写了“魔教”二字
柳全德的心里冷静了下来,在被人称为柳叶双刀之前,他也有过一段艰苦的时光,并非才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他现在抓住了救命稻草,感到钟青周身温厚的气息,不觉心安。
他的家人一定还好好的,在等他回家。
钟青读信时,各门派议论纷纷。
“这不是判官笔嘛青年才俊,可惜桀骜不驯,与盟主对着干,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听说因为拒绝参加除魔大会而被墨法派除名,如今他却来砸起了场子”
“话不能这么说,若邱盟主情报有误,柳家平安无事,那我们应当为柳少侠高兴才是。”
钟青左等右等,那两个女人都还不出现,他几乎想用自黑的方式把邱斯哲一同拉下水。他想对众人说,他是邱斯哲手下的暗桩,因为盟主的压榨而跳出来曝光他,又觉得这么说行不通。
顾愉只给了他两封信,可没教他能够成功说服一伙被洗脑的人的法子。不过好在看柳全德的表现,钟青认为对方还是信任他多于信任邱斯哲,家人平安的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钟青拿出了另一封信,不是邱斯哲寄给暗桩的信,而是他根据顾愉的记忆总结出来的邱斯哲抹黑魔教的经过。
他大声朗读第二封信,成功地让邱斯哲变了脸色。
可恶,他明明让沙尔丹阅后销毁,这个死小子明明念的不是他写的信,却差不离,钟青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明明他让沙尔丹除掉了魔教之主,那小魔头也被顺手杀了,他还让暗桩在解决柳府二十三口人的同时杀掉沙尔丹,全数嫁祸给魔教。他许沙尔丹荣华富贵,然而现在他为他解决掉了顾渊明,他的使命也早已结束,过河拆桥是成大事者最基本的素养,邱斯哲对此并不后悔。
思来想去,只能是他的暗桩叛变了,灯笼镇里的三名绝世高手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他许给他们金钱、美色,又种下剧毒无比的蛊,可他们居然叛变了分明是不想活了,随他们去死,新的暗桩再找便是
邱斯哲心中恨得几欲炸裂,却不改面色,气度非凡地打断了钟青的朗读,拍手道:“好,好,钟少侠有说书的天分,不去客栈里给人说上一段,着实可惜。”
柳全德捏着柳如眉写给他的信,手上的冷汗渗入了信纸,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他不再去听邱斯哲说了什么,对各派掌门人说道:“这是我妻子用的纸张,上面有她最喜爱的熏香,字也是她的字。”
他将信纸递给墨法派的长老,恳求道:“我知道钟少侠写的一手好字,也知墨法派中有人能模仿百种字形,但我妻子的思念不会作假,全在心里,你们看看”
长老一阵脸酸,仿佛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拿过信一看,倒真像个女儿家写的字。
钟青将另一张信纸折成了一只小小的飞去来器,信手一抛,接住它的是原来对钟青吹胡子瞪眼的墨法派长老。长老展开信,众人围成一圈,啧啧有声,激烈地讨论。
阵营很快就分了开来,一派死不相信邱斯哲身为堂堂武林盟主会欺瞒于他们,干出这等下作之事;而另一派却曾受钟青乃至顾渊明的恩惠,对此抱有越来越重的疑心。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有几个人跳出来,证明盟主确实做了一些有失体面、甚至透着几分恶心的事。
盟主欠钱数千两不还,还出现在隔壁赌场里,居然抵赖说自己已经还过。
盟主欺男霸女被抓现行时,称别人的妻子与自己不过是两情相悦,露水姻缘。
对于一些横行乡里的恶霸,盟主假装看不见,还收他们的钱财,任他们嚣张跋扈。
对此,邱斯哲轻描淡写道:“诸位,你们说的这些都只是小毛病。人无完人,武林盟主亦非圣人,有缺点很正常。但钟青此人带来的两封信都是伪造的,他来只为了将我拉下神坛,以填充他拙劣的嫉妒心请你们千万不要上当,被有心之人害了,当剑使。”
“那你看此物又如何”
听到这声轻喝,邱斯哲抬眼望去,心惊。年轻女子站在大堂门口,身着粗布衣裳,手无寸铁,身形纤细柔弱,就像一名少女;与之矛盾的是和顾渊明相似的长相,同样坚定的眉眼正直视着邱斯哲,仿佛要把他扎穿一个洞。
女子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玄衣女人,身形丰满,手揽着身边人的细腰,眼神极为霸道,刀子似的往邱斯哲身上扎,活像邱斯哲是欠了她百万两黄金、又掉进茅坑才爬出来的恶臭之人。
邱斯哲面部扭曲,再也克制不住,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喊声:“小魔头”
沙尔丹是怎么办事的见鬼,魔教教主之女不是已经死了,怎么还阴魂不散地找上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发炎睁不开了,存稿顶上:3」
、第七十七章
邱斯哲尚未到不惑之年,看面相就是一名意气风发的年轻男子,紫袍加身,未配刀剑,倒带着帝王家才能有的贵气和从容。
因顾愉的出现而扭曲的表情不过一弹指就已平复,又回归到了那副宽容谦和的模样。小魔头一定是死了,眼前此人多半是钟青的相好,七情谷善于易容的女弟子,前后脚过来搅局的。
想到此处,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双手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扣,想等钟青这帮乌合之众闹剧般的蹩脚戏。邱斯哲自认做事万无一失,又怎么会给这等初出茅庐、毛都没长齐的年轻小辈抓住把柄
然而不是凡事都在邱斯哲的掌控之中。顾愉一出现,他暴喝一声,本以为众门派的领袖会蜂拥而上,将顾愉拿下邀功,谁知在场的大多数人将动未动,竟是谁也不敢先出手。
因顾愉扬起她手中的小本,那本子的样式,在场之人都很熟悉,武林盟常派人给他们分发这样的小册子,苍青色的封皮,里面的蝇头小字十分工整,内容无非是一些跟着武林盟一同讨伐魔教、匡扶正义之类的说辞,再加上魔教又做了什么恶的具体事例。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小魔头手里也有一本,邱斯哲的动员居然还做到了魔教头上
一时间,在场之人都不知邱斯哲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gu903();而邱斯哲本人更不知道顾愉的葫芦里装着的是药还是毒。而当他定睛一看封皮,喉间发出了“咯噔”一声。坏了,顾愉怎么会有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