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颜潇发现,严郎并不是不会聊天,而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愿多说话,他有很多时候都在神游,但又能无缝接入和颜潇的谈话,他似乎对草原、对沙漠很了解,了解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好像什么都不会逃出他的掌控。
颜潇知道打探别人的隐私不好,但他职业的敏感让他没有办法容忍自己身边有个潜在的威胁,他曾有意无意地问过严郎,但原本聊得挺好的严郎突然住了嘴,眼神里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最后又重归一开始的淡漠,仿佛刚刚情绪的复杂变幻只是颜潇的错觉而已。
两人来到和巴鲁雅约定的地方,巡逻队已经集结完毕,正在做最后的整装,巴鲁雅看到他们,忙招招手让他们过来。
颜潇小跑着过去,立正喊了声报告。巴鲁雅当着大伙儿的面,给他们重复了一遍巡逻的纪律和注意事项,军队是有纪律性的,即使在偏远的沙漠,这纪律也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松弛,甚至比之其他更为和平地区的军队来说,更为严明,他们的巡逻也不是撑撑场子、做做面子,他们是带着职责巡逻的,身上扛着的担子,是整个营的安危,是整个国的安居乐业。
两人的主要任务就是跟在巡逻队伍后面学习、观察,也许他们在特种兵的要求上,已经是合格的战士了,但在这黄绿交界的地带,他们甚至连一个巡逻兵都算不上。
两人跟在巡逻队后面,翻过一座座小山坡,脚下踩着的地,已经不是带着黄沙的草原,而是散发着白日余温的沙漠。
这时,不知是谁的手电光闪了闪,巴鲁雅带着颜潇两人赶过去。沙漠、草原地带,空旷且风也大,喊话不一定能听得见,但在黑暗中光是一定能被及时注意到的,所以在沙漠草原巡逻时,手电是不可或缺的一大重要的通讯工具,比终端还重要得多。
三人走过去,便见一人站着,另一人正单腿跪在地上轻轻地往两边拨沙子,颜潇刚想走过去,却被巴鲁雅一把拉住,重新拨回后方,自己则蹲下,紧紧地盯着那人手上的动作。巴鲁雅什么也没说,但颜潇却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事情或许比他们想的要复杂。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但他们都没有靠近那一站一跪的两人,站在一定距离外,从上方看去,就像用圆规画了个大大的圆,所有人都点亮了自己的手电,一起为中间的两人照明,整个过程没有人说话,但动作却出奇地默契。
那人不停的用手往两边拨开沙子,借着灯光颜潇看见了有人脑袋大小的金属外壳,椭圆形状,还有一半埋在沙里,颜潇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是专门用于沙漠作战的、令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和动物闻风丧胆的沙雷。
沙雷本身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和大量的沙子放在一起,就成了在沙漠里夺人性命最厉害的武器。沙雷由压力触发,人踩在上面就不能移动了,脚一挪开,沙雷马上就会被引爆,随着爆炸冲力而起的黄沙便会将人团团围起,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沙子颗粒,于瞬息间变身枪出的子弹,射入人眼里、鼻里无孔不入,皮肤上被射穿的密密麻麻小孔不断往外冒着血,不止皮肤在冒血,被保护在身体里的重要器官也在冒血。
跪在沙雷上面就像跪在无数口上面,拨沙子的人双手颤抖,有些无助地望向巴鲁雅,巴鲁雅的神情比一开始发现有沙雷时还严肃上几分,并非他们没有经验,相反在巡逻过程中遇到脚踩沙雷的情况大大的有,他们早已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拆除,但那都是正常如拳头大小的沙雷,还从未见到过这么大一个。
拳头大小的沙雷尚能掀起方圆百米的黄沙,而这个这么大的,说不定连营地也会受到波及。巴鲁雅脸色变了变,抓起手上的对讲机,吩咐所有人往后退,尽可能躲到安全的地方去,说完,转向颜潇和严郎,让他们跟紧队伍不要失散了。
颜潇有些急,这么大的沙雷很少见,他也只是在虚拟机里遇到过,当时他以为大沙雷和小沙雷的拆除方法是一样的,但事实打了他一巴掌,连胜几场的记录就在那一次被打破了,当他被虚拟机丢回现实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从那次被大沙雷“炸死”后,他就没有再遇到过大沙雷,请教了研究沙雷的老师,也没能研究出拆除大沙雷的正确方法,很多人就连听都没听过有大沙雷这种东西,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大沙雷的正确拆除方法。
颜潇忙上前两步拉住巴鲁雅,说:“大哥,大沙雷的拆除办法和小沙雷不一样”
巴鲁雅回头看着颜潇,抿成一条线的唇吐出几个字,他说:“我知道。”
颜潇在巴鲁雅坚定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痛楚,不过稍瞬即逝,他愣愣地任巴鲁雅拨开他的手,直到听见巴鲁雅的一声大喝才惊醒过来。这时巴鲁雅已经走出好几米,他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比之强壮的草原人丝毫不逊色。而巴鲁雅正朝着那人大喝,让他滚回去。
颜潇发现原本应该站在自己身后的严郎,不知什么时候竟跑到了巴鲁雅身边,他面对巴鲁雅的呵斥依旧方寸不乱,遇着巴鲁雅的阻拦依然大跨步往前迈。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对巴鲁雅说:“我能拆除大沙雷,不伤一人。”
巴鲁雅听到这话,迟疑了片刻,放弃阻拦严郎,跟上他的步伐向那两人走去。不过刚走了几步,严郎又一次停下来,和巴鲁雅说了两句话。
由于距离的原因,颜潇并没有听见严郎到底说了什么,只看见巴鲁雅在和严郎说完话后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最终返身向颜潇走来。
颜潇见巴鲁雅走来,忙站直了身,大喊道:“报告我请求加入拆除大沙雷的队伍。”
巴鲁雅皱着眉,一脸不耐地看着他,说:“你去凑什么热闹,不准去跟我去山后待着。”
说完生怕颜潇不听话似的,抓着颜潇的肩向远处的藏身地走去。颜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巴鲁雅爪下挣脱出来,默默落后几步,而后趁巴鲁雅不注意,回身跑向严郎。
巴鲁雅找颜潇说话,才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他紧忙回过头,看见颜潇正艰难地跑向严郎,他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
巴鲁雅的喊声传进严郎耳里,他回过头,便见颜潇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他跑来,那一瞬间,在他眼里存在多时的迷雾突然被清风吹开了般,他看着艰难地跑向自己的人,在对方到自己跟前时,伸出手扶了一把。
颜潇站定后回过头,看见巴鲁雅正气得跳脚,便抬起一条胳膊朝他挥了挥,示意他自己去藏身地。
然而作为有担当的草原男人,巴鲁雅怎么会撇下队友自己逃命呢他也抬步,远远地跟在两人后面。
两人到大沙雷旁时,跪着的人已经满头大汗,跪在大沙雷上的腿微微发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撑不住放开。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颜潇认出他就是今天早上端羊肉泡馍的人。他面无血色,眼神里有掩不住的惊慌,虽然他很努力地给自己打气,但与生俱来的遇到危险时害怕的情绪,将他完完全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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