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才能长长久久,日日长相守呀。
…
夜深,孤月清清冷冷地挂在夜空。
梅岭的温泉度假村还很热闹,不时有人进出。外面的人惊呼着好冷啊,快速地推门进去。从里面出来的人呼出白气,喊着好冷啊,加快回去的脚步。
倒是度假村边上的咖啡馆,顾客寥寥。
太冷了,大家泡玩温泉就回去了,很少还会有再喝一杯咖啡的闲情,何况太晚了,喝了咖啡以后不利于睡眠。不过店里也不止是卖咖啡,还可以点果汁或者是奶昔。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带进一阵风。
坐在位置上的苏然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她回过头——
夜里已经停了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寒风卷着风雪,荣峥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风雪中。他的帽子上,身上,甚至脸上,都沾了莹白的雪,即便如此,仍然未见丝毫狼狈,还是帅气得不像话,犹如傲雪的松柏,高大挺拔,冷峻英俊。
哪怕苏然现在对荣峥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位老同学无论在外形还是气质上实在无可挑剔。如果他顶着这一身风雪,是为她而来,就算是理智如她,大概对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幸好。他拒绝了她,在她真正为他弥足深陷之前。
荣峥将手里的伞放在门边的水桶里,他关上门,他不疾不徐地走向苏然的那一桌。他取下白天荣绒给他戴的那顶摩卡色针织帽,在苏然面前坐下,温声道:“很抱歉,这么晚了约你出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苏然一眼就注意到了荣峥头上戴的那顶针织帽,是一个高端奢侈品品牌推出的情侣帽系列。救命,工作狂谈起恋爱来也这么浪漫的吗?还是,这顶帽子是绒绒买的?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这个帽子总之不可能是只有一只就对了。
苏然在心底暗嘲自己之前眼瞎。荣峥对她从来都是礼貌温和克制,没有过半分越界的行为,更没有用像是注视绒绒那样温柔的眼神看过她,她以前怎么就会误会这个男人对他动了心思呢?果然感情这件事,身在其中,就很容易一叶障目。
那天,她是去洗手间补妆,远远地就看见荣峥往没人的包厢走去。她当时心里头就很诧异,接着,他就看见绒绒从另一边走来。她还以为是兄弟两人闹了什么别扭,荣峥是故意躲着荣绒。又觉得不太像,后来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她可能老了都不会忘记了吧——
她看见那个平日里总是沉稳自持的男人,将荣绒拽进那个包厢。包厢门其实很快就被关上了,然而足以苏然在惊鸿一瞥间清清楚楚看见两人相贴的唇,以及荣峥黑沉如墨的眸子。
也是那个时候,苏然才真正意识到,原来,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也会有世俗的欲望。
苏然桌前已经点了一杯果汁,她端起杯子,吸了一口,笑着道:“不会,我跟我几个朋友还准备晚上通宵呢。而且,这个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咖啡馆里面的客人虽然不多,却是很是舍得下成本,暖气开得很足。荣峥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后面的椅子上,语气温和地问道:“能告诉我,今天晚上,绒绒跟周砥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然早就猜到荣峥给她打电话约在这里见面,肯定是要问她荣绒的事情。所以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理清楚全部的思绪,她把自己赶过去之前见到的事情,全部都跟荣峥说了。
荣峥眉头微皱,“周砥拽住绒绒的手,没有其他越界的行为吗?”
在荣峥看来,如果周砥只是拽住荣绒的手,最多只会令荣绒厌恶,不会令荣绒害怕,更不要说害怕到手都发抖的地步了。
苏然摇头,语气肯定地道:“没有。我跟我朋友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位先生拦住绒绒的去路。绒绒骂了一句神经病,那位先生就拽住绒绒的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越界的行为。不过,你这么问,我倒是有一点觉得挺奇怪的。”
荣峥注视着苏然,“请说。”
“那位周先生确实是拽着绒绒的手没错,奇怪的是,绒绒看起来明明那么讨厌那位周先生,但是那个当下,他没有把周先生的手给甩开。”
生怕自己的这句话有歧义,苏然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与其说是不甩开对方,更像是那一瞬间,因为什么事情太过震惊了,以至于忘了把对方的手给甩开。”
荣峥沉声问道:“在周砥拽住荣绒的手之前,是不是跟荣绒说了什么?”
苏然回忆道:“是有说了一句话,不过那句话没什么特别的。”
荣峥立即问道:“还想得起来吗?”
苏然记性一向很好,何况她当时离得很近,周砥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苏然几乎完全地叙述了一遍周砥所说的话,“其实我当时真的没听出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我当时还以为绒绒只是在跟他的朋友闹矛盾……后来见他脸色不对劲,脸上瞬间就没有了血色,我就连忙跑过去了。”
…
荣峥向苏然道过谢,替对方结了账,他撑伞走出咖啡馆。
雪越下越大。
雪夜里行路,容易打滑,风吹在脸上像是刀锋各国,冷冽非常。荣峥伸出去一只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要是明天醒来,这场雪还在下,绒绒肯定要高兴坏了。
雪花在荣峥的掌心化开,想到方才苏然在咖啡馆里转述的那句话,荣峥眉眼陡然沉了沉。
在他生日宴会之前,荣绒跟何宇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荣绒在他生日宴上昏倒,出院后不久,荣绒去“夜放”找何宇,要求他还钱,那个时候从何宇对绒绒的态度当中仍然看得出来,何宇对绒绒要钱的行为很是愤怒跟屈辱,在那种情况下,何宇都忍下了,并没有跟绒绒发生冲突。
何宇根本没有那个胆子跟绒绒起正面冲突,更不要说找绒绒的麻烦。
何况他之后他在学校里碰过何宇几次,何宇都透露出想要跟绒绒和好的意思,没有任何敌意。
为什么在何宇他们找他麻烦的时候,不过去找他?还告诉绒绒,纵然他不喜欢绒绒,也不至于一点小忙也不肯帮……
周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苏然的转述里,绒绒就是因为听了周砥的那句话之后脸色就不对了,他没有反驳周砥的话,而是一瞬间受到惊吓一样,以至于周砥握住他的,他都忘了甩开。这也意味着,周砥的那句话没有参假,何宇的的确确找过绒绒的麻烦。
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
先不说何宇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欺负绒绒,以绒绒的性子,也绝对不是被找麻烦你后就被动挨欺负的人,可结合周砥的语境,绒绒应该是遭受欺负后,并没能进行还击。
最为重要的是……这句话里,完完全全没有提及他,提及荣家。
绒绒在遭受何宇的麻烦之后,为什么周砥问的是绒绒为什么不去找他寻求帮助,那语气,就像是绒绒只有孤身一人,以至于除了周砥,再没有能够求助的人。
荣峥眼底冷意一片。
不管周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有他在,没有人能够找绒绒的麻烦。
…
下坠,睡梦中,荣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下坠。
天气很热,可是在下坠的过程当中,他感觉到一阵凉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凉快过了,就是失重的感觉太难受了。他想要张开嘴大声地喊,风灌进他的喉咙,他根本喊不出来。
“坠楼了——有人坠楼了——”
“快,快他妈叫救护车啊。”
“不要搬动,都是血,不要搬动他!”
“荣总,没事,没事,就是有个刷墙的工人,没有按照规定操作,受了点伤……”
“荣总,这地儿太脏了,都是油漆的味道,没事,真没事。我们的人会带他去医院的。”
纷杂的、凌乱的脚步声,来了又走。
鼻尖都是粉尘跟血糅杂在一起的气味,又好像有血灌满了他的嘴巴。他的眼皮动了动,又好像没动。他好像看见他哥了。是濒死前的幻觉吗?还是他已经死了?
他哥被人簇拥着,在他的视线里离开。
哥,不要走……
你回头,看一眼,就一眼。
不,还是不要回头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哥最好永远都看不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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