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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钰觉得胸口一松,竟觉得通透轻松了许多。苏岸看着他因为剧咳而显得有些潮红的脸,伸手用帕子擦掉他嘴角的血痕。
“殿下咳出这口血,此番就没有大碍了,回头仔细调理上一个月。”
宋祁钰非常信服苏岸,他拉着苏岸的衣袖,清澈的眼神像只快活的小兔子似的:“那,那我以后能随意跑跳了吗?”
“不能。”
宋祁钰眼里的光瞬息间暗淡了,像是长久暗夜中的人突然见到了一线天光,却要复沉入黑暗之间,便越发无法忍受那种失望绝望,沉重悲哀得让人心悸心疼。
苏岸微微一笑,柔声道,“殿下要康复起来,一个月哪里能成,至少也要三五个月才能初见成效。殿下可要争气勇敢一点才行!”
宋祁钰死死抓着苏岸的衣角,温顺地抬着头,眼底露出渴望哀求:“王叔,我的病真能治好吗?”
苏岸抚着他的头,笑语温柔:“能!没有问题。”
这又轻又柔的话就像是颗强力定心丸,宋祁钰绷紧的心弦倏尔放缓了,突而觉得安全无虞,信任又温暖。
小叶子见了宋祁钰那放心的样子,心里既悲悯又可笑。都咳出血了,哪里还有得治?锦衣王分明是哄小孩子的话,太子竟也相信。也是,每个人都是想求生的,说能治得好,哪怕是句骗人的假话,太子他一个小孩子,也是愿意信的。他还做着和同龄人一样跑跑跳跳的梦呢!
不想咳出血之后,太子用了药,三五天功夫,竟渐渐不咳了,也不烧了,只人虚弱地躺在床上,锦衣王调换着花样,用各种汤水和绵软的饭菜滋养着。
如此一个多月相安无事,腊月十七是太子宋祁钰的生辰,那天倒也没有多热闹,不过是让厨房做了碗长寿面,苏岸和苏皎皎都送了宋祁钰礼物。
苏岸送了宋祁钰一辆可以手控的木制马车,木车木马,雕了个木人驾车,那木人处有个机关发条,拧紧了松开,马车就“哒哒哒”地自己往前走。宋祁钰新奇非常,摆弄了半天,喜欢极了!
苏皎皎则亲手做了一个小小的福娃娃,荷包般大,黑帽红衣,笑眉笑眼地作揖送福,搭配着一个羊脂玉佩,可以挂到腰间带着。
宋祁钰也喜欢极了,当下就挂在了腰间显摆起来。苏岸便有些吃醋,在一旁半真半假似笑非笑地抱怨:“皎皎,我带了你十多年,怎的也没见你给我做个福娃娃玉佩当做生辰礼物?”
苏皎皎道:“那怎么一样,殿下那是叫我姑姑的,哥哥若是愿做我侄儿,我也给哥哥做!”
这丫头惯得无法无天了!苏岸当下伸手就拧她的嘴,拧得有点疼,苏皎皎捂着脸跳了几跳,偏又无法发作,只委屈地道:“哥哥!”
苏岸道:“还欠打不了?”
苏皎皎吐着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算是服软了,还嘟嘟囔囔地软语解释一句:“是我跟着沈嬷嬷刚学会的,等明年哥哥生辰我也给哥哥做!”
宋祁钰抿着嘴笑,王叔和皎皎姑姑处得真亲,想到将来他也能和他们处得一般亲,一般说笑打闹,便觉得开怀舒畅。
很快他就不那么开怀舒畅了,太子过生辰,皇帝宋璟赐了一大堆礼物,人还亲自来了。
接驾的阵仗非常简洁,却是吓了宋璟一跳,他那个病秧子儿子,竟然,竟然被苏岸抱着就在外面的冷风里等!
这一跳吓得还真有点大,他不容人行礼,只不可置信地三两步冲上去:“你,你怎么出来了!”
惊骇之下,连儿子的名字都忘了叫了。
苏岸将宋祁钰放下,抚着他的肩道:“快给你父皇行礼。”
宋祁钰便真的规规矩矩给宋璟磕了个头。
一时间宋璟竟很是有些心酸的感慨。这个儿子,养了这么多年,说来竟是第一次给他这个做父亲的行礼。
这孩子见不得风见不得雨,甚至也见不得光,一朵娇花似的,五岁才勉强走路,也走不过十几步,动辄发热,经常病危,他去看时,不是躺着喘就是安静得气若游丝,就这般身体状况,行什么礼啊!
如今,好歹全了这父子一场,宋璟又是激动又是担心,竟是有点手足无措,伸手想扶又怕碰坏了,只是语无伦次地催促:“快点!快点进屋去吧!不要多礼了!”
然后没想到宋祁钰自己站起来了!
宋璟不好意思再吓一大跳了,却是惊骇大过喜,儿子行礼,还能自己站起来,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事!
外面的风如刀割面,冷得滴水成冰的!宋祁钰虽然穿着厚厚的狐裘,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宋璟跳了起来!
他当真是跳了起来!这一跳就离了宋祁钰好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