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两个人慌忙从榻上起来,卫嘉正欲溜门缝出去,不妨被范宝珠叫住,“你是哪家的?”
“我、我是卫通判家的……”
庄萃袅只觉天旋地转,气极要打,被范宝珠一手拦下,朝卫嘉剔一眼,“今儿这事情,倘或在外头漏出半点风声,你父亲自然会揭了你的皮。”
卫嘉慌忙应承出去,庄萃袅望着那背影,恨得两眼通红,一屁股落在榻上,将纱雾身上翻检一番,“那王八羔子可对你做什么了?!”
轩馆内就得范庄二人带着丫头,范宝珠使眼色叫丫头把门关上,将唬得涕泗纵横的纱雾上下又翻一遍,凝目庄萃袅,“瞧这模样,应该什么都还没成。大嫂,快叫纱雾别哭了,这事情,就全作当没发生,一会儿回了厅上,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且不可露一点风声出去。”
“我晓得我晓得,倘或漏点风声出去,就是没事儿也不知要叫人编排成什么样儿!别说纱雾,只怕是我也要被你大哥一纸休书休回家去。”
这功夫,庄萃袅又将纱雾反反复复翻检一遍,唬得粉汗直流,“亏得丫头进来报我,否则就要酿成大祸了!”
原来纱雾的贴身丫头遍寻不见人,心急火燎地到跟前报了庄萃袅,庄萃袅只恐人多不妨冲撞了什么,央告着范宝珠一齐满园子寻人,这才及时寻到这里来,拦下了一桩丑事。
事既未成,趁没外人知晓,两妇人也来不及追究,先使丫头带上纱雾往范宝珠屋里安慰,仍旧往乌宝斋内应酬,权当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这怎么能成?!”
那里无事,韫倩恨得咬牙切齿,趁着妙曲频连,掣着花绸袖口附耳嘀咕,“她们姑嫂两个,向来同气连枝,这桩事情大约会被她们捂下来,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乌宝斋内檀板新歌,重治佳肴,照常结袂连裙的热闹。妇人们相挤挨坐,互筛美酒,太平盛世里,一张张朱唇艳靥款叙寒暄,不经意间,谁家的风吹草动皆随曲水流觞。
靡靡娇噎里,花绸眉目横波,怡然一笑,“你且别急,纸是包不住火的,尤其是这么一场烧得痛快淋漓的大火,就是你想捂着,这满厅的太太们也巴巴等着瞧笑话呢。”
“可现在都没动静呢。”韫倩眉上都是忧,背着一案千金小姐,脑袋直往花绸跟前凑,“我是知道我们那位太太的,这种事儿,往里头捂还来不及呢,她断断不会走漏一丝半点的风声出来。只要外头没什么风言风语,哪怕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舍不得将她的宝贝女儿往火坑里推,照旧将我嫁给卫嘉。”
正说话,恍见冯照妆跟前的丫头翠凤溜着墙根进厅,花绸将眼色往那边一递,“别急,你瞧,捅火的这不就来了?”
二人稍稍横眼,瞧着那翠凤在冯照妆后头将她拍一把。冯照妆扭头过来,得了眼色,悄无声息地退出厅外。
第24章.君不悟(十四)捂在心里,也会从眼里……
乌宝斋外,自有热辣辣的太阳,晒得大为痛快。
冯照妆带着丫头翠凤踅进耳房内,扶鬓落在榻上,凤眼媚孜孜转来,“可瞧清是个什么事儿了?”
“瞧清了、瞧得一清二楚!”翠凤挂着满面幸灾乐祸的笑意,躬着腰凑着脸,“我在后头跟着姨娘与庄太太,才知道她们是在寻二表姑娘,寻到咱们家的长音轩内,您猜我瞧见什么了?”
一看她这笑脸,冯照妆便猜准了八成是件不得了的事儿,捧着一颗心,眼巴巴地追着她,“瞧见什么了?”
“二表姑娘与卫家二公子在长音轩内通/奸!”
“什么什么?!”冯照妆惊骇涟涟,一对眼珠子似没头苍蝇转了好几圈,定下来时,憋不住腾腾升起一股笑意,“你可瞧真切了?真格是通奸?”
“再真也没有的事儿了!我虽没进去,可在轩馆外头贴着耳朵听得真真切切。二表姑娘直哭,姨娘不好吵嚷,把卫家二公子警告了一遍,我探头在半窗上瞧一眼,好嘛,二表姑娘就穿了件肚兜,没一会儿,果然见卫家二公子打轩馆里出来,门前儿还在栓腰带呢!庄太太在里头过问了一遍二表姑娘,二表姑娘只顾哭。您说,这还有假?”
冯照妆早乐得钗环珠响,两手合在胸前互攥摩挲,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好、好啊,真是个天大的好事儿。这范姨娘,成日打算着将她这二侄女儿嫁给桓哥,往后这府里由她亲侄女儿当了家,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如今这如意算盘,可就打歪了,好啊……”
“依太太的意思,这事儿,咱们还不能替她们瞒着?”
“瞒什么?这样的‘美事儿’,自然还得替她们宣扬出去。你依我的法子,去外头,寻了那些官眷太太们丫头说话,趁势把这事情抖落出去,务必说得有理有据!”
“得嘞,您就在里头安等着听动静儿吧。”
冯照妆后脚出来,正好在廊下撞见那头里过来的范宝珠。她摇着扇,目光远远地掠过她,似两颗玉润珍珠,光彩照人。
金齑玉鲙轮换几度,席上新添一道糟鹅,丫鬟粉裙错身,露出花绸秋波凛然的眼,盯着冯照妆满含得意地落回席间。
她便笑了,唇下的小小黑痣随她的笑意轻盈跳跃,朝韫倩偏过脸来,“你只管放心,不出一个时辰,这满厅的贵妇都会知道这桩丑事儿。”
韫倩稍显迟疑,鬓上步摇坠着一颗珍珠,在她眼角的波光里晃荡,“真的?”
“我还会骗你不成?”
花绸抿着一线唇,酒香混着脂粉香,钗翠混着琵琶响,十色锦光流过她的眼。她与韫倩对视一眼,好像还是赤忱温柔的模样,只是有另一副经年累月被镇压的冷硬心肠在她如水的目光中被唤醒。
未几将被唤醒的,还有陪笑了一天、早累得兴趣索然的各位官眷太太。
“喜讯”是顺天府尹家的赵夫人最先传进来的。这赵夫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比一干同龄人出老些,因此常爱浓脂艳粉。这种场合,必定使丫头带着脂粉匣子,坐半晌,便要出去背着人描补妆面。
这回出去,倒从丫鬟口里听见一桩大新闻,喜得扬裙飞衫地急奔进来,面上憋着一股笑意,眼角一条条细细的沟壑里藏不住的心潮澎湃。
回席上,先拣了相熟的顺天府府丞家的苏夫人嘀咕,“我的天王菩萨,你猜我方才出去,听见桩什么新闻?”
苏夫人一下来了精神,凑过脑袋来,满目跃跃欲试的光彩,“什么事儿大惊小怪?快说我听!”
赵夫人往那席里四面逢迎的庄萃袅轻努下巴,“喏,你瞧她在那里到得趣,殊不知她自个儿的嫡亲女儿方才在奚家园子里,与卫家的二公子搞上了,两个人躲在没人处,哦哟……啧啧啧、我都没脸说!”
“躲在没人处做什么?!”苏夫人迫不及待地将人摇一摇,“你哪里听见的?可有真没有?她才多大呀?!”
“如何不真?我的丫头芳雪亲口告诉我的,奚家下人里都传遍了!你打量那庄萃袅与范宝珠方才离席去做什么?就是去捉奸!咱们在厅里不晓得,园子里都传遍了,那卫二爷哪里有痣、范二姑娘穿什么颜色的肚兜,一清二楚!”
这苏夫人听后神采飞扬,扭头又告诉要好的翰林院编侍讲家的夫人,“啧啧啧、你是没瞧见,两个人赤条条的被人摁在屋里,庄夫人进去时,两个人满头的汗,正造起劲儿呢!”
那夫人听了,欣喜若狂,转背又添油加醋传与别人,如此口耳相传,群情鼎沸,潺潺的私语如流水欢快地流溢满厅。
很快这铺天盖地的流言总归也淌到范庄二人耳朵里。
不知是哪位多事的夫人,心里暗笑,面上含忧地坐到范庄二人中间,两面顾盼,“二位千万消气,万不可将姑娘下死手打,她小孩子家家,又是那样擅风月的爷,哪里经得住他几句哄?要我出个主意,赶紧给卫家说好,定下这门亲!咱们是女儿,不比他们家男儿,不过被人笑几句,咱们家姑娘,除了嫁他,还能嫁谁去?”
骤一听,庄萃袅还有些发懵,倒是范宝珠登时反应过来,扭头将同席的冯照妆瞧一眼,见她眼角眉梢格外欢喜,正与人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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