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是非缓缓地说完了一切,目光转到冯江的脸上。
对其他人来说,虽然离奇,但毕竟与自己无关,不过是一个离奇的故事。纵使不胜唏嘘,感慨莫名,始终与自己没有关系。
冯江不同,他是亲历者。如果换位思考,今天告诉一个人,其实你的所有生活,都只是幻梦,根本不真实,你也并非真实存在于世间,只是一段残留的有自己意识的影像,有多少人可以接受呢?
但是冯江很冷静的听完了一切,在岳是非停下之前,他没有打断,也没有惊叫,更没有大声质疑,他只是安静的听完一切。
以至于连岳是非都有些惊异,反问道:“冯江,你觉得我在欺骗你吗?丝毫不足信?”
冯江摇了下头:“岳先生您没有必要骗我,我相信您说的,虽然不能肯定您说的就是事实,但我至少相信您没有欺骗我。”
“那你……”不要说岳是非,就连丞相也露出惊讶的神情,当年他与王上刚知道这真相时,冷汗直流,惊慌失措,恐惧不安到极点,直至今日,对他也是梦魇般的经历,一个冯江,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结果冯江却说出一番话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已经在这世上循环往复过多次,但是于我而言,我的经历是我自己的经历,我坚守的大义,始终是我坚守的大义。”
长枪一挑,划出半月的弧线,他轻语道:“不论真幻,我冯江在世,只做我要做的事。于我而言,眼前事便是极致的真实。”
震撼!岳是非着实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能给自己如此的震撼。
他想到了丹心长老在建水城设下的循环。无法醒来的梦魇,不能更改的结局,会让人有多崩溃,岳是非的清楚的。
历经千年,丞相还在不断地尝试解决。不论手段如何,单论这份心智,已经足以被岳是非佩服。
冯江以枪指着包大人的遁甲身,对丞相道:“如果包大人知道这一切,他也绝不愿被你变成这般模样。我冯江也是如此,哪怕要舍弃生命,或是永远的循环下去,我也不愿变成这般怪物的模样,丧失人性。”
“迂腐至极,如果我成功,能让你,能让整个城里的每个人都真正拥有一具活生生的身体。”丞相指着空中道:“你去外面看过吗?看过广阔无边的世界吗?你真的想永远困在这方隅之间?”
在冯江回话之前,岳是非回过味来,他冷着脸对丞相道:“你想让这里的人都出去?以遁甲兵的身份出去?然后呢?你们如何与外面世界的生灵相处?”
“相处?为何要与外面世界的人相处?”丞相流露出轻蔑的神情来:“既然你知道了这么多,我也不怕告诉你。”
丞相它前几步,站在岳是非的面前道:“将来世界,你口中的外面世界生灵将荡然无存。”
“能留在世上的,只有我们无心城的子民。”
轰然一下,岳是非的脑子几乎炸开,他终于明白过来丞相是什么意思,他又是为何要与凶煞合作。
对凶煞而言,先天就会有摧毁和消亡万物的冲动。对于人,甚至对于魂体的鬼来说,都是其要消灭的对象。
偏偏这城里的人不同,他们非人,也非鬼,甚至可以说他们都不是某种“生灵”,与凶煞这样的“概念”倒更为相似。遁甲兵的身躯,也只是机械构造,并非真正的“生物”。
所以这样组合的存在,能被凶煞接受,凶煞要摧毁三界的秩序,将一切生灵泯灭,最终留下的,恰恰是城中这样的人。
何其可怖的事?岳是非理解之后,站立不稳,连连后退几步。
“你做梦!”山羊胡和鼎安道人也明白了这意思,斥责起丞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