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事儿。
自打内廷传出“圣躬违和”的公告之后,整个朝局乱成了一锅粥,上至王公权贵,下至九品末入流的人物都为了站队的事儿奔忙着,可问题是这个队还真不好站,这都得怨康熙老爷子了自个儿皇帝当得爽,快死了也不指明个继承人,搞啥子遗诏,死后才发布,这不是折腾人吗到了这个当口,平日里康熙老爷子对诸位阿哥的只言片语的评价就成了秘闻,满大街传来传去的都是这等事儿,怎个热闹了得。
正当人们忙得有些忘乎所以的时候,康熙四十七年四月十日,内廷再次发布公告“龙体稍和”,接着便是一道严旨下来,严令朝中诸官不得擅议圣体,传令各地督抚分批进京面圣请安,可各地的督抚们来了之后,却既不叫见也没让走,让人十二分地摸不着头脑。事情就这么拖着,拖过了七月。来得早地督抚们在京师都足足呆了有两个半月了,正当人们瞎猜疑之际,康熙老爷子忽然露面了,精神虽不算大佳,可还能走得动路,竟然上早朝了。
早朝就早朝,虽说这半年多来都没早朝过了,可大家伙这么多年来上早朝都上惯了。不就是个早朝吗也没啥稀奇的,问题是这个早朝着实诡异了些,康熙老爷子压根儿就没让朝臣们上本章议事,早朝刚开始。众人三呼万岁已毕,却始终没听到康熙老爷子叫起,反倒是听到司礼太监李德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抛出了一连串的“重磅炸弹”,炸得跪倒在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晕头转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书房大臣毅亲王胤作节略马虎,字迹潦草,深失朕望,着免去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之职,念其有大功于国,不加处罚。令闭门读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诚亲王胤祉每安排典礼总有遗失,不能尽善尽美,着免去礼部差使,罚俸半年,着在家思过”
“雍郡王胤缜主掌户部,每多失误,竟将霉变之粮草调拨前敌,实失朕望,着免去户部差使”
“上书房大臣马齐,行为不轨。处置泉州德化府放炮竖旗一案,不依朕言,擅自批文进剿,着革去上书房大臣、太子太保、领侍卫内大臣、文渊阁大学士等本兼诸职位,交大理寺查办”
“上书房大臣李光地党附胤,谋复废太子之位,罪无可恕。着发配乌苏里台军前效力。念其年老多病,准其归老。着泉州府有司严加看管,未奉旨不得离家”
“上书房大臣张廷玉随侍多年,毫无建树,事主不诚,本该严议,念其无大错,着降两级,以正二品行走上书房以观后效”
“方苞系一儒生,朕简拔于朕侧,施恩不可谓不重,然其希求恩荣,不安于位,着遣送返乡,交地方官严加看管”
“上书房大臣李振裕主理礼部不求有过,但求无过,然每多贻误,深失朕望,着免去上书房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礼部尚书等本兼之职,交大理寺严查”
施世论、于成龙、范时捷、徐潮一干子能吏干员一个都没落下,全都被锁拿下狱。
一道道旨意炸哑了群臣,大家伙目瞪口呆地看着乾清宫值守的大内侍卫蜂拥而入,将马齐、李振裕等人拖倒在地,不管不顾地拉将出去,愣是没一个朝臣敢站出来为他们喊冤,所有人都糊涂了,搞不明白今儿个康熙老爷子是不是脑袋了进了水,所有的重臣没一个幸免的,全都受了处分,这会儿朝臣们人人自危,谁也不敢抬头去看康熙老爷子地脸。
一连串的圣旨宣完了,没受处分的朝臣们刚喘了口气,暗自庆幸自个儿没遭殃之余,正盘算着是不是要投圣上所好,来个落井下石之际,就听司礼太监李德全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退朝”
啥这就退朝了大家伙再抬头看时,龙椅上早没了康熙老爷子的身影,这才乱哄哄地起了身,各自议论纷纷地往宫外而去,不过却都很小心,再也没人敢谈论所谓地站队问题,深怕叫人参了上去,一准是个挨板子的下场。
跟胤祚亲近的大臣们倒下了一大片,可胤祚却一点都不在乎,老爷子将这些人下了狱,其用意不过是不让他们参与站队罢了站错了队,他们要倒霉,即便是站对了队,又难免会有居功自傲的可能,这么一关,那就啥问题都没有了,一旦新君继位,一道诏书将这些人放了出来,这恩情可就大了,在这等皇恩浩荡之下,这群干才还不得死心塌地地为新君卖命这些旨意从一个侧面证实了康熙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份上了,否则不可能做出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这一点,胤祚早就跟邬、林两大谋士议过了,心中有数得很,自然是满不在乎,现如今胤祚所虑的是老爷子究竟还能撑多久。
康熙老爷子还能撑多久,这个问题只怕没人答得上来。一干子太医都说圣上时日无多了,可老爷子偏偏就是还挺着,倒把一帮子阿哥们给急得像热锅上地蚂蚁一般,不但京师里的阿哥们急,就连在外头领着兵地老十三、老十四也急,这哥俩个可是一日三报马地来往于军中与朝堂之间,其实也没什么军务要报告,只是探问一下康熙老爷子地病情如何而已。大家伙都等着康熙老爷子去了的那一天好动手了,问题是老爷子偏生就是不肯死,你说这不是让人闹心吗
自打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初三,老爷子最后一次上早朝后。整个朝局倒是稳了下来,可政事却积压了一大堆,无他,老爷子自个儿早就不理事了,也不回皇宫,径自住进了畅春园,别说批折子,接见朝臣了,就连阿哥们进园子请安都见不到老爷子的面,一帮子上书房大臣如今也只剩下张廷玉一人。各部尚书中礼部、户部、工部、海关全没了头儿。朝局基本上是一坛子死水了,大小官吏也都懒散了下来,反正干不干活儿也就那样,压根儿就没人管着。
这些日子以来,可以说是胤祚踏上朝堂以来最悠闲的时光了,至少从表面上来说是这样的,即用不着上朝,也用不着理政,更不用跟阿哥们唇枪舌剑地互相挤兑,既然是奉旨闭门读书。胤祚索性连上门拜访地大臣们都不见,每日里不是跟妻妾们厮混就是考核儿子们的功课,要不就是跟逸雪郡主瞎胡闹,万事不理的样子,倒也逍遥得很,反正该做的准备早就做了,该安排地人手也早就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再说了,万事还有一帮子智囊、奴才们去忙碌着。能及时行个乐又有何不可呢
时光匆匆,转眼就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底,雪早就下过几场了,天冷得很,这一日胤祚懒得地睡了个懒觉,直到巳时一刻才起了身,在丫鬟们地服侍下更衣梳洗了一番,又由春兰陪着用了早膳,刚想着今儿个是不是该陪逸雪郡主到后花园去堆雪人、打个雪战啥的,突地跑来一个小丫环,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道:“主子,圣旨到了。”
gu903();圣旨胤祚愣了一下,也顾不得放下手中的银筷子,忽地站了起来,对小丫环交待道:“去,通知邬、林两位谋士到内书房准备仪式,本王这就去接旨。”话音一落,随手将手中的筷子往地上一扔,顾不得小逸雪的撒娇,急冲冲地便往大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