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作甚?”许是身子有些沉,他神思不如往日清明。

“包上。”连着被人追着打量,她有点发毛,“太扎眼了。”

周攻玉眨了眨眼睛,还真听话地包上了下半张脸。

挡了一半的脸,不足以藏住企气度,但总算清净了不少。

县城的瓦市要比武原镇的大得多。从入口到出口至少得有武原镇三个大小。一进来就是买卖人畜的。跟武原镇的瓦市有点像,里面鱼龙混杂什么都有。只是场地更大,买卖的东西种类也更多。原本两人该租车回去,但安琳琅记挂着在客栈里闻到了辣椒的味道,想着来瓦市碰碰运气。

还别说,虽然没找到辣椒这等东西,却让她发现有瓦市里那西域的商人挑着筐来卖土豆。不过估计这东西灰不溜秋的还沾着土,模样不好看。两大筐的土豆摆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土豆这东西好像是明朝才传入中原的。

这个大齐朝物价水平跟唐朝类似,物种却好似更丰富。她如今身处的朝代并非正统历史上记载的王朝,但土豆居然这么早地出现在大齐边疆的小县城里也有点令人吃惊了!

安琳琅一把拽住周攻玉,急急忙忙就凑过去。

卖土豆的摊主不只是卖土豆,摆在最前头的是许许多多的西域香料。各种东西杂在一起,闻着味道颇有些冲。摊主坐了一早上,摊子前面没什么人。

难得遇到两个来问的,立即就站起身。那商人还以为他们问的香料。黑不溜秋的大手从面前整整齐齐的香料袋子里头抓了一把递到安琳琅跟前。热切地推荐道:“客人!这是我们那儿最好的香料!你瞧瞧,这是最好的西域香料,官家老爷都用哩!”

他立即站起来,“磨碎了擦身上能香一天不散味儿!”

周攻玉诧异地看向拉着他匆匆来这个摊位前的安琳琅,以为这丫头终于晓得美丑了。结果安琳琅抬手就是一推,将那摊主的手推到一边去,指着摊主后头那一大筐的土果子一副小脸乐开花的模样问道:“店家,你后头那两筐东西怎么卖?可由育秧苗?”

摊主一愣:“客人要这个?”

“对,”安琳琅点了头,“可以拿过来给我瞧瞧吗?”

这两筐土豆拿过来快半个月了,只有头两天有人买一斤两斤的回去尝鲜儿。但估计是吃着觉得味道还不如板栗,就再没有人来问。等了这么久,他都以为这东西要砸手里了:“秧苗没有。就这两筐。”

安琳琅扫了一圈,确实没有。

不过土豆这东西是茎块发芽的,育秧苗也不难。她幼年时候跟着祖父在川渝地区呆过,小时候吃得最多的就是土豆。家里有地,也曾跟着爷爷一起亲手种过,自然知道。土豆对土壤的要求不算高,耐寒又高产。在西北这等地方种土豆,可比种粟米和稻米强多了。

关于土豆的美食对安琳琅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习以为常的东西。旁人或许只是将土豆视作一样蔬菜,但安琳琅来说,这是等同于稻米的存在。

“可以拿过来给我瞧瞧吗?”土豆这等东西在没有破损的情况下,最多能存放个一个月。若是有破损,几天就坏了。

“可以可以,这就拖过来。”

不过来一趟镇上就能发现土豆,这就跟小说里头主角捡漏一样,碰上了都是赚。

她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检查,看有没有发芽,“多少钱一斤?”

别看这东西不起眼,从北边弄过来却着实不容易。原本定价二十文钱一斤,但二十文钱卖了一个月就卖出去三斤不到,也不敢要价太高。摊主这会儿生怕大客户跑了,一咬牙就说:“你要是全拿了,给你十五文钱一斤。这东西是北边儿来的新鲜吃食,搬过来花了不少力气……”

他边说别头瞥安琳琅脸色,就怕她反悔:“也不多收里银子,十五文钱就赚一个辛苦钱。”

武原镇上一斗新米才三百文左右,也就是十二三文一斤。这土豆要价比江南的新米还贵。见安琳琅没有压价的意思,周攻玉眉头不由微微扬起来。

“行,我就一起拿了。”虽然要价比新米贵,但意义是不一样的。

两筐土豆差不多二百七十几斤。店家看安琳琅给钱干脆,将零头给抹了。两筐土豆一两半银子买下来。装土豆的筐店家也一并给送给安琳琅。安琳琅心里高兴,站在摊铺门口就让周攻玉去雇车。等会儿将这两筐东西放上去,两人顺道跟车一道回镇子。

瓦市里做马车生意多了去,大多来这里采买的人都是大批大批地买。那些东西靠人搬不回去,自然就得租车送。这送的多,供需有了,瓦市的租车产业就发展起来。

周攻玉嫌牛车太慢,租的是马车,还是带顶棚和车厢的那种。

安琳琅这会儿不想逛,瓦市里卖的东西就那么些。耳边人牙子鞭笞奴隶的鞭子声十分渗人,弄得她有点心理阴影。看天色,眼看着时辰就晚了。安琳琅也着急回去便没计较租车这点银两。贵是贵了些,但衙门办事儿正好省了一笔。就打这银两花了!

东西搬上车,车夫一甩马鞭,车子便嘚嘚地走起来。

他们这边刚走,客栈那头贵人的仆从问了一圈,终于是问到了。只不过他们追到瓦市,瓦市这边已经找不着人了。那黑脸的仆从还不死心,亲自去瓦市里头转了一圈。确实没瞧见什么俊俏得仿佛神仙下凡一眼就能认出来的男子,只能败兴而归。

马车走得快,但走到半路病秧子呼吸一沉,人就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安琳琅的怀里。

他突然倒进来,安琳琅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感受到怀里人烫得跟火炉子里拣出来的一般,她都要以为这人半途猝死。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不出意外滚烫。人双目紧闭地趴在她一边肩膀,灼热的呼吸把安琳琅的皮肤都烫出一层鸡皮疙瘩。

拍拍他的脸颊,安琳琅心里着急:“玉哥儿,玉哥儿?醒醒!”

周攻玉意识已经昏沉了。那双鸦羽似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眼皮抖动了许久就是睁不开。呼吸也急促,像喘不过来气似的,一声比一声难熬。

安琳琅总算知晓方家老夫妻俩为何那般供着他了,这模样真的好像随时就过去了。

这么烧着不行,身子骨再强的人也烧不起。安琳琅想着自己包袱里头还放了一小瓶烈酒,是昨儿给林主簿做菜留下的。原本安琳琅放错了,这会儿正好拿出来用。她赶紧解开周攻玉的衣领,从他里衣撕了一小片下来。沾着烈酒就给他擦拭。

腋窝,颈项,手心……安琳琅一路上不停擦拭,直到他的高热终于降下来。马车也差不多到了方家村。

方老汉夫妻俩早早就在村口看了,虽然知晓至少三日。但家里陡然少了两个人实在是冷清。老两口嘴上没说,却得了空就来村口。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他们才远远看到一辆马车吱呀吱呀地驶过来。

两人下意识地就迎上去,方婆子听到里头安琳琅的声音。等马车走进,上前去掀了车门帘。昏暗之中冷不丁看到马车里头两人的情形,她刷地一下将帘子给盖上。

方老汉吓一跳,赶忙问怎么了。

方婆子拍了他一巴掌,扭头跟车夫客气道:“就是村尾那家,送到门口吧。”

车夫本来就是要送到门口的。这会儿点点头,跟着老两口将人送去方木匠家。马车吱呀吱呀这一路走,经过的人家都伸头出来瞧。这年头马车是稀罕东西,只有官家老爷才坐得起。这村子里来了一辆马车,自然是引来万众瞩目。

方家大房的院子就在村头这一条路上,第一个就经过他们家。

方大柱自从年前被安琳琅拆穿了读书就是棒槌一个,如今在家里家外的地位大不如从前。先不说兄弟阴阳怪气,就是自己的婆娘都敢嫌他无用。这会儿人正在院子里劈柴,斧子挥了半天,地上没见几根柴。扭头见二叔二婶两人跟马车里头的人说说笑笑的,手里的斧子嘭地一声就丢到一边去。

刚扔就被幺弟抓到,那小子扯着嗓子往屋里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