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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上诉、再审、再上诉、更审、驳回再审这不是正义,不是这个社会要的正义。”王董的决定不容置疑。

於是我再度伏手称臣,让王董举师的正义淹没了我。

“条件杀人”我问。

“蛇毒。”王董露出事不关己的微笑。

“这不容易。”我皱眉。

“嗜血的媒体一定会拍下李泰岸中毒、全身发黑的样子,就如同他谋杀弟媳的方式,这样一定很有警世作用。”王董还是“以彼之身,还施彼道”的论调,说:“但是不要弄成意外,也不要弄成自杀,要有一点旁人下手的味道,否则就太便宜了李泰岸那混蛋。”

“我了解了。”我深呼吸,快速思量着这笔交易的难度。

王董拿出一张支票,爽快地在上面写起数字,连问我都不问,因为他知道这个数字没有人可以抗拒。我非常讨厌这样。

原本可以在家里就写好数字的,王董却特地在我面前表演他有足够的能力支使我,这个动作让我非常非常地压抑。

看着王董用钢笔划上数字,我觉得自己一定要有点反抗。任何反抗都好。

“如果用蛇毒杀人非常困难,我会请底下的杀手用俐落一点的方式做事。”我冷冷道:“十之八九,会是用子弹搞定。”

王董原本已经写好数字,把支票递放在我面前,此刻却抬头看了我一眼。

“九十九,你是个谈判高手。”

王董点点头,拿起钢笔在我面前的天文数字后,再添上一个零。

我愣愣看着支票,没注意到王董已经走到门边。

“别让我失望。”

王董留下这一句,还有一个我绝对不会打开的资料公事包,走了。

支票的尾巴加了一个零,我本应高兴,却彷彿被重重揍了一拳。

我由衷希望这是最后一张王董的单,但肯定事与愿违。

今天韦如期末考,没来上班,可爱的女孩在我最需要说谎解闷的时候缺席了。

我看着只有阿不思一个人在打瞌睡的柜台。

找阿不思吗不,她是个拉子。我对拉子没有偏见,但跟一个绝对不会对我有异性好感的女生说话,我实在看不出兴緻在哪里。

叹了口气,我真觉得好累。

每个职业都有它的苦处,比起来,身为一个杀手经纪人坦白说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在旺季时我把单子尽量平均分配给底下的杀手,在淡季时我也不像其他的杀手经纪一样忙着鼓励潜在顾客买凶杀人。

以前当杀手,制约到期我才可以金盆洗手,有种不得不为的压力,否则就得选择用更激烈的方式告别杀手生涯。而当了杀手经纪,我想停手随时就可以停手,没有委託人可以逼我吞下凶单,也没有杀手可以逼着我讨凶单。

我想告别这一切的时候就可以,我很清楚这点。

但我好累。

为了委託人的利益杀人,不管是多么丑恶的理由,我都觉得这个世界运转堪称正常,杀起人来毫不马虎。而今天,我竟觉得为了委託人光明磊落的正义杀人,竟是非常非常的沈重。心里原本只有一丝灰雾,慢慢被正义湿润成沉重的云朵,随时都会崩溃成雨。

“难道是我不正常吗”我看着支票。

支票上的数字就像一串货真价实的数字,不再具有其他的意义。冷漠与疏离。

我非常烦。

保持心情愉快一直是我的强项,现在我接到了王董金额丰沛的凶单,却搞得自己非常不爽。我想起欧阳盆栽所说的,当杀手的绝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我们就是该如此,然后等着某一天,我们能够不再杀人为止。

“我,九十九,不需要藉着杀人来证明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真想跟王董这么说,声嘶力竭的。

我付了帐离开等一个人咖啡,提着一个我发誓绝对不会打开的皮箱,走在刚刚历经上班潮的大街上,心底想着今天以内就要把单子给交出去,否则可用的时间会短得可怕。

用到蛇毒啊这可是三个月小姐的拿手好戏,如果她不是才刚刚完成了一个混帐单子就好了。是,我是可以再把单子交给她,她一定能够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把李泰岸弄成一条全身灰黑的屍体。

然而现在李泰岸的住家周围,全部都是记者跟警察,以及络绎不绝的游客,浩大的阵仗密不透风将李家紧紧包围,以三个月小姐现阶段的能力实在过於冒险。

我不只是一个仲介,我是一个经纪人,我必须对底下的杀手负起责任、照顾他们的感受、保护他们远离危险的工作环境,如果让三个月小姐接下李泰岸的凶单,无疑陷她於险境。

我又怎么舍得。

“也许我该考虑退休了。”我说。

灯光暗下,老式的红色帘幕从中间往两旁渐渐拉开。

我看着新闻局的行车安全宣导短片,以及他翘放在前座的长脚。

“不必如此。”他说,穿着一身邋遢的牛仔,吃着廉价的爆米花说:“你来找我,才不是因为想跟我说这种话。这张单子我接了,这句才是你想听的吧。”

我心中一阵安慰,伸手拿了他手里的爆米花就吃。不说话,算是承认了。

“打算怎么做”我嚼着有点软掉的爆米花。

“方法不是问题,时间才是压力。”

“的确,你习惯用耐心做事。”

我若无其事地瞥眼看他,不夜橙一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逆来顺受是不夜橙的天生性格,这个人格特质也让我在想到他的时候,整个人放松了泰半。杀手的个人风格在他的身上,不意外成了累赘。

大萤幕映着神鬼奇航第二集的电影预告,然后是我一点都无法假装感兴趣的海神号预告,海神号那一类的灾难片对我来说,真真正正就是一场观影的灾难,我老是想不透为什么大难临头时大家不把时间花在好好回忆一生、当作人生最后一场享受的时光,而是慌慌张张逃命然后眨眼匆促死掉。

“虽然闲杂的人很多,眼睛也多,但我也正好混在那些人里面,当个没有人认识的记者或好奇的游客,伺机下手也就是了。”不夜橙说得一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