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心事,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会被江湖人议论吧”似乎明白他的忧虑,南宫老阁主开口,“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但当年的情况唉。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不如我来做个大媒,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
“不”霍展白一惊,下意识地脱口。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平日那般洒脱,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表情霍然转为严厉,“莫非你是嫌弃她了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现在又得了这种病,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啜了一口,道:“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徒儿一死,忽然间又回来了,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南宫老阁主一惊,闪电般点足后掠,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划出一道曲线,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是的,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看到这种情状,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发出一声叹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小霍,你不知道吗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她动手刺杀了教王。”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她为什么不等他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他的脸色忽然苍白
原来那就是她那就是她吗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永不相逢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她拿着手绢,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温柔而妥帖,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三个月后,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
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