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桅,双手划动着,远远看去,便像黑夜里的两点流萤,飘摇、闪烁。
“船家”白庆运足功力高呼。
在呼喊之中,那盏渔火悠然而至,便像是河水中的精灵,飘忽而快捷。
“诸位请上船,敝师叔特遣在下前来接应诸位”
渔火如过江之鲫般滑水而至,却是两只小船,点着渔火的那只船头静立着一名年轻人,手执玉扇,风度翩然。
“接应我们”白庆讶然,他不由得望了那空船一下,看上去这年轻人真是有备而来。
“在下宋留根,敝师叔乃东方咏,他算到诸位会在此有劫,这才让我驱舟来迎,上船吧”那年轻人浅笑道。
“天机神算”白庆和白泉都吃了一惊,他们怎也没料到这年轻人居然会是天机神算东方咏派来的人。
白庆的心中更多了一丝疑惑,难道东方咏真的这么神,能有如此算尽天机的本领
“娃娃,你师叔能算到我们会遇劫于此,那他当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吧”无常尊者也好奇地问道。
“那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需要有船相渡,如果诸位不欲登船,还请自便。不过我尚要提醒诸位,这百里之内的河湖是没有鱼的”宋留根淡然一笑,对无常尊者的不信任有些不置可否。
“快把东西搬上船,我们上船”白庆自然相信宋留根有可能是东方咏的师侄。东方咏住在云梦泽之中他并不是第一次知道,上次他便是特意来见东方咏却没能见到,但他知道东方咏隐居之地距此已不是很远了。
“为什么这百里河湖中没有鱼呢”空尊者讶然问道。
“因为水中有肉食的异兽,这里的鱼儿大多都被吃光了,想在这里找一只蛊雕容易,但要找一只鱼儿就难了”宋留根悠然道。
白庆和白泉的脸色微变,刚才他们幸亏没有贸然游到岸上去,否则只怕会成为水兽的美餐了。
空尊者不再言语,刚才他已经见识过那群凶物的可怕,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于是再不支声地上了那只不大的小船。
两只小船刚好可以乘载这么多人,略有些挤,但这段水路并不太长。
在大船完全沉没,桅头那支火把完全熄灭之时,他们差不多便已到了天机神算所居的避尘谷附近。
这里白庆并不是第一次来到。
“几位只能在船上留宿了,我师叔不想见外人。不过,还有一物要请白总管带回湖阳世家。请总管在此相候片刻,我这就去取来。”宋留根飘然上岸,淡漠地道。
白庆本待上岸,见宋留根如此一说,竟不好动步。
“你们是这样待客的吗”空尊者忿然质问道。
“不好意思,如果这位不满意,可以驱船离去,我师叔避尘二十载,未见过一个外人,更不想有人扰其清修,还请见谅”宋留根说得很轻巧,但却很绝。
“你”空尊者大怒,待要出手却被白庆相阻。
白庆可不敢得罪东方咏,便是当年武林皇帝对东方咏都极为客气,他湖阳世家与东方咏极有渊源,白鹰在世之时都不敢对东方咏稍有失礼,是以白庆虽心中有些不满,却也不敢在东方咏隐居之处撒野。
“公子,你去吧,我在此相候就是”白庆客气地道。
“你们为诸位准备晚膳。”宋留根向身边的几名划船小童吩咐道。
“是,师兄”那几名小童听话地走了,惟留下白庆及船上狼狈的一些人。
第三卷
第十四章玄门之秘
林渺思维清晰之时,骇然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虚无飘渺的虚空之中,四面尽是惊雷闪电,在其眼下是一片血色苍然的大地,野火狂燃,尸横遍野,白骨森森而他自己却是在一个无遮无掩的虚空之中,像一个旁观者,又像是一个参与者。
林渺糊涂了,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幻象,这不是真的,他只记得一刻前自己尚是在玄门之中,在那生命几乎无法生存的奇寒世界里,可是后来他失去了知觉。
所有的努力都无法改变周围的一切,然后,林渺只能向自己解释,他死了,这是修罗地狱,他所存的只是意识,只是虚无飘渺的灵魂。
这种感觉极为清晰,电火闪烁,暗云低压,似是暴风将至。只是一切都静得可怕,静得让林渺感到一阵沉沉的寒意。
死后的感觉就是这个样子吗或是他将会遇到更为残酷的现实不过,他知道这是一个战场,一个惨烈无比的战场。
难道修罗地狱之中也会有战场林渺有些疑惑,同时他也有点悲哀,毕竟他还是死了,他无法实现对迟昭平的承诺,无法面对任光还有小刀六这一干兄弟的期望,这使他有点悲哀,但他旋又讶然。
在他念及迟昭平之时,竟发现迟昭平便在那遥远的虚空出现,像是在天的另一端,永远都无法触及,但迟昭平的影子却是那般清晰。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另一个人,伴于迟昭平身边的居然是姬漠然
林渺讶然,迟昭平和姬漠然,那是邯郸,事实上那点影子只是晃了一晃,便出现了任光和小刀六的影子
林渺不由得笑了,苦苦地笑了,这是幻觉,他曾听天和街的老人们讲过人有灵魂的事。人死了之后,灵魂可以日行万里,可以回到他熟悉的地方去看他想念的人,那便是说,此刻他剩下的便只有灵魂了。他对躯体没有任何感觉,不用说也是在那无与伦比的火劲冲击下爆成碎片,他有一种深深的孤独感。
这种孤独便像大漠之中失群的孤狼,也许比孤狼更可怜,孤狼还可以对月咆啸,可是他不能喊也不能动,只是任由思想去捕捉那些虚无的念头。
天与地之间仿佛只有极为狭小的空间,但却没有尽头,每片土地都是惨不忍睹的狼藉之状,天空沉暗之间又夹着丝丝灰白的云,翻滚有如惊涛骇浪之状。
“痴儿痴儿”
静谧的天地之间,突地飘来若断若续虚无飘渺的声音,苍迈而沉郁,如山谷共振的回音,隐约之中依然可以辨清所唤的字音和声音的方向。
林渺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那声音又像是响在他的心中,响在他的每一点念头里,刹那间充斥了他所有的思想,他不由自主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飘去,似乎有风轻托着他,抑或说是一种奇异的引力在牵引着他向那昏暗的天边疾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