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就在群臣们方才落好位的当口,一名身着浅紫色官袍的大臣突然从文官队列里闪了出来,高呼了一嗓子,赫然正是鸿胪寺卿元万顷。
“嗡……”
群臣们尽管早就料到后党们会在早朝上发难,但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甚至没等程登高这个司礼宦官照着朝例宣上一嗓子,元万顷便已是冒了出来,一时间私议之声不禁便大起了。
“嗯,爱卿有何本章直管奏来,本宫听着呢。”
武后并未制止群臣们的私议,悠然地端坐在龙床上,直到私议之声稍歇,这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微臣谨遵娘娘懿旨。”元万顷恭恭敬敬地谢了恩,而后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蒙了黄绢的折子,缓缓地摊了开来,抑扬顿挫地宣了起来:“微臣元万顷,蒙天皇陛下,天后娘娘不弃,得以就任鸿胪寺,兢业以守,不敢有差,今,有一大食国者,遣使来我大唐,国书已递,内里满是荒谬之辞,竟言我大唐犯其边境,实是颠倒是非,其行也鄙,其言也谬,其心当诛,故,微臣以为当驳回该国议和之请,遣重兵以剿之,方显我大唐之国威无俦!如上,以闻!”
“哦?竟有此事?国书何在?”
元万顷话音一落,朝臣们又哄乱地议了起来,然则这回武后却是没多等,威严无比地一压手,制止了群臣们的乱议,双目含煞地扫了元万顷一眼,寒着声喝问道。
“回娘娘的话,国书在此,微臣已令通译翻出译本,随时可供娘娘垂询。”
元万顷毕恭毕敬地躬身行了个礼,而后再次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两本折子,并在一起,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嗯!”
武后一扬手,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字来,脸上神情肃然至极。
“诺!”
侍候在旁的程登高一见武后脸色不对,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小跑着下了前墀,接过了元万顷手中的两本折子,又屁颠屁颠地回到了前墀之上,双手捧着要递交给武后。
“宣!”
武后没理会程登高的殷勤,只是漠然着脸,挥手吩咐了一句道。
“诺!”
武后既发了话,程登高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忙站直了身子,将译本摊了开来,一派矜持状地开口宣道:“真神在上,我大食国哈里发阿维叶?伊本?艾比?苏富扬致意大唐皇帝陛下,贵我两国本无旧怨,向有通商往来之谊,缘何兴兵犯我边境,扰我臣民,不宣而战,是谓无礼……”
“狂妄,这大食国当真该灭,安敢妄言如斯!”
“此等蛮荒小国安能与我强唐并立,荒谬,当诛!老臣恳请娘娘下旨,尽发大军,以平灭此獠!”
“不错,贾相所言甚是,这等蛮夷之辈,毫不知羞,战败之国也敢妄自称尊,臣恳请娘娘下诏,发大兵以剿之!”
……
也不晓得大食国书里的原文就是如此,还是通译翻过来的语句有问题,总之,这份国书里充满了嚣张之气焰,面目当真可憎,不等程登高宣完,贾朝隐已是跳了出来,率先开了头炮,旋即,后党们也纷纷出列声援,人人喊打,个个喊杀,一时间满大殿里战云密布,声势当真吓人得紧。
“娘娘明鉴,微臣以为贾相此言甚是不妥,兵圣有云:兵者,国之大事也,生死之道,不可不察也,今大食远在万里之外,我兵纵精,辎重又该当何如之?妄因言而战,置社稷存亡于不顾,是何居心?”
后党们声势虽大,但并不能真吓到了敢言之辈,这不,没等武后作出表态,御史中丞萧明已是从旁抢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指责贾朝隐妄言误国。
“萧中丞何出此言,前番我两万大军便可平灭大食十五万之众,威名远扬,叫贼寇空自麋集大军而不敢稍动,今若是再调数万兵马上去,又何愁大食不灭,至于说到粮秣辎重,今夏大收,已有米贱伤农之虞,何不趁此机会兴兵讨贼,一者可扬我大唐之威,二来也可保得粮价之平稳,两全其美之事,何乐不为哉?”
后党们敢在大殿上公然呼战,自然是早就已做好了相关之准备,这一头萧明话音刚落,那一头元万顷已是毫不示弱地便驳了回去,一派振振有词之状,宛若其真是兵法之大家一般。
“元鸿胪此言差矣,我大唐乃煌煌上国,岂可因言而妄动刀兵,那岂非与蛮荒下国无异哉,今,大食国来使不远万里而来,便是有着求和之诚意,纵使国书中言语稍有无状,怕也不是擅开战端之理由罢?元鸿胪不顾将士死活,强自要战,究竟是何居心?”
元万顷话音刚落,礼部尚书林明度已从旁站了出来,不客气地驳斥了元万顷一把。
“林尚书此言大缪,彼若是真有意求和,那便该卑躬屈膝方是正理,今既在国书中大放阙词,恐非求和之道罢?”
“不错,林尚书此乃误国之言也,我大唐之强又岂容蛮荒小国如此冒犯了去!”
“贾相斯言大为不妥,圣人有宽恕之道,今大食已派使来议和,我大唐若是置之不理,一味要战,怕与圣人之言有别罢?”
“没错,刘侍郎所言甚是,呼战者只顾博取自家声名,却不体军伍之死活,是为谬论误国也!”
……
随着萧明与林明度的出列,太子一系的官员们自也都不肯落后,纷纷进言,一时间呼战派与吁和派就此吵成了一团,彼此指责不休,满大殿里竟噪杂得有若菜市场一般。
“够了,诸公莫非忘了御前不得失礼么,嗯?”
眼瞅着这么争吵下去,这朝议怕是怎么也议不出个所以然来,武后的脸色可就有些不好相看了,一拍文案,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娘娘息怒,臣等知罪。”
武后这么一发作,无论是后党还是太子一系的官员们都不敢再多言,只能是各自躬身谢罪不已。
“哼!”
武后冷冷地扫视了下群臣们,目光逡巡着落到了稳稳端坐在前墀下方的李显身上,语带不悦地开口道:“显儿,你来说,此事当何如之?”
呵呵,这老贼婆又要挖坑让咱去跳了!
一听武后点了名,李显心中不由地便暗骂了一声,以他之能,又怎会不知道武后究竟在算计些甚子,左右不过是要李显当众表态,而后借势加以攻讦罢了,当然了,明白归明白,面对着武后的点名,李显却是不能不出这个头的。
“母后明鉴,孩儿以为此事须得从长计议,大食国既是远道前来议和,我大唐若置之不理,未免有失气度,此非我煌煌大唐所应为之事也,至于谈不谈得成,却须得两说了的。”
武后话音一落,李显便已从锦墩子上站了起来,一个半转身,面朝着武后,一躬身,不紧不慢地应答了一句道。
“娘娘明鉴,老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正理也,是战是和,终归须的谈后再做定夺才是!”
没等武后就李显的话作出点评,刘仁轨已从旁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一把。
“娘娘明鉴,微臣附议!”
“娘娘,圣人有云:先礼而后兵,则师出有名也,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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