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传令,全军集结,备战!”
噶尔?赞婆寻思了好一阵子,也没能推测出唐军大举下山的目的何在,可不管怎么说,既是负有歼灭此股唐军之责,这一仗便不得不打,噶尔?赞婆尽自狐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下达了备战之令,霎那间,号角声齐鸣中,原本颇为寂静的吐蕃军营就此忙乱了起来,不数刻,一队队吐蕃士兵开始步出营门,在营外列开阵型,缓步向三里外的落鹰岭平推了过去,待得到了近处,却见唐军早已在山下的平原处摆开了迎战的阵势,也就没再往前推进,而是在离唐军四百步的距离上停了下来,与唐军展开对峙。
唐军的总兵力并不多,这些日子以来就不曾增过兵,扣除伤亡的将士外,第一旅拢共也就两千三百出头一些,分成三列排于阵前,至于李贺所部的河湟军残部一千八百余人则列在两翼,分别由李贺以及王宇统领,而与唐军对峙的吐蕃军则共有步、骑军两万六千余众,其中噶尔?赞婆自统四千骑兵为中军,左翼是悍将索伦赞所部四千骑兵、三千步兵;右翼四千骑兵,三千五百步兵由噶尔?摩索多统领,前军则是杰明禄松所部的三千五百骑兵,四千步兵。
论兵力,吐蕃军几乎是唐军的七倍,看起来兵强马壮,声势浩大,可精气神却有些成问题,骑军还好些,毕竟这段时日里,骑军并未参与到残酷无比的攻山大战中去,可见多了自家步军的悲惨遭遇,自不免心有戚戚焉,至于各部吐蕃步军么,那可就完全是被唐军打怕了的,这一见到整齐列队的第一旅官兵们手中端着的针击枪,腿脚不由自主地便有些子发软,气色么,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去了,这一切噶尔?赞婆都看在了眼里,可却又无可奈何,说实在的,便是他自己也被连日来的惨重损失所震慑,本心里对与这支奇怪的唐军交战也有着种难以言述的畏惧感,奈何形势所迫,却又不得不战罢了,此际见唐军不曾发动攻势,他倒也乐得沉默以对,于是乎,唐军兵少不愿先攻,而吐蕃军不敢先攻,两军就这么相隔数百步静静地僵持着,颇有玩一把寂静战争之架势。
“老萧,看这架势,吐蕃贼子怕是不敢进攻了,唔,时辰也差不多快到了,要不往前再压压?”
大战即将开始,不止是吐蕃军那头全神戒备,第一旅的官兵们也都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这可是陆军第一旅第一次打/野战,面对着数倍于己的吐蕃大军,说不忐忑,那绝对是骗人的话,即便是萧三郎这员主将都不免心里头犯叨咕的,倒是刘子明却是一派轻松自如状,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紧绷着脸的萧三郎,斟酌了下语气,试探地建议了一句道。
“也好,命令部队向前一百步,请李将军率部掩护我军侧后。”
第一旅此番主动下山可是负有特殊使命的,自是不能跟吐蕃军这么无休止地僵持下去,眼瞅着吐蕃大军不肯先攻,萧三郎自也无奈得很,可又担心己方将士缺乏这等正面会战的经验,一时间难免有些子犹豫不决,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面色凝重地下了决心。
“咚、咚、咚……”
第一旅官兵们虽缺乏大战之经验,可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强军,将令一旦下达,行动起来却也极为的迅捷,但见队列两侧的数名鼓手手腕齐动,一阵节奏感极强的鼓声便乍然而响,全旅官兵闻鼓而进,踏着整齐的步伐向吐蕃军阵逼了过去,速度虽不快,可雄浑的气势却沛然而起,登时便令原本尚算齐整的吐蕃军阵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第五百六十三章风卷残云(五)
激越的战鼓声中,排成三列的大唐陆军第一旅官兵们踏着整齐的正步向前挺进,而河湟军却并没有随之而动,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站着,似乎没有半点帮衬己方步军的意思,这等怪异的情形一出,登时便令噶尔?赞婆有些子迷糊了,愣是搞不懂唐军这究竟是在唱的哪出戏——自古以来,骑军的使命便是冲阵,而步军素来只管掩杀,除非对手的两军都是步军,否则的话,还真没见过骑军不动而派步军前去冲阵的事儿。
“传令:左右两翼各出两千骑兵,从侧面攻击唐贼!”
疑惑归疑惑,噶尔?赞婆却是不能不对唐军的推进行动作出反应,眼瞅着唐军步军越行越近,而己方阵营中的骚动也越来越是喧嚣,噶尔?赞婆自不敢再多迟疑,下决心要先试探一下唐军的意图,这便面色一肃,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呜,呜呜,呜呜……”
噶尔?赞婆此令一下,号角声便即凄厉地响了起来,接到命令的左右两翼主将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不数息,马蹄声爆响中,两支各两千人马的骑军从本阵中急冲而出,如飞般地向行进中的第一旅官兵袭杀了过去。
“布圆阵!”
眼瞅吐蕃骑军高速杀来,萧三郎丝毫不乱,一挥手高声下了将令,旋即便听鼓声一变,正步向前的第一旅迅即开始了调整,没等吐蕃骑军冲出一百步,第一旅官兵们已是围成了个大圆,数千支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朝外,从远处望去,当真有若刺猬一般。
“加速,冲,杀光唐贼!”
吐蕃骑军虽不曾亲身领教过火枪的威力,可这些日子以来,却是没少目睹自家步军被火枪痛揍的情景,这一见第一旅已然列好了阵型,自不免都有些子畏手畏脚了起来,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型自也就稍显紊乱,奈何上峰有令,不打上一仗,却也后退不得,两名统军的千户长无奈之下,只能是硬着头皮嘶吼着,拼力催促手下将士向前狂冲,打算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强行撕开唐军的防御阵型。
“开火!”
骑军在平原之地上发起冲锋的气势自是相当之惊人,马蹄声爆响中,烟尘滚滚而起,大地竟为之微颤不已,然则萧三郎却并未为之所动,面色淡然地估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直到吐蕃骑军先锋已冲至离唐军圆阵不到八十步的距离上之际,萧三郎这才运足了中气,断喝着下了令。
“呯,呯,呯……”
主将既已下了令,早已待命多时的第一旅官兵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严格地依照操典开始了行云流水般的表演,但见三排的第一旅官兵轮番射击,轮番装弹,硝烟四起中,炒豆般的射击声始终不停,所形成的弹幕有若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一般,任凭吐蕃骑军如何拼命向前,也无法越过五十步这道生死线,反倒是在冲锋的路上留下了一地狼藉的人马残尸。
吐蕃人生长于苦寒之地,素来以好狠斗勇而著称,可在第一旅这等凶狠无比的打击面前,却是再也不复往日的勇悍,随着先锋部队五、六百骑的死伤殆尽,余者尽皆狼狈无比地兜转马首,狼狈不堪地向本阵败退了回去,一场看似气势如虹的进攻,不过片刻功夫,连唐军的边都没摸到便已是耻辱至极地惨败而归了。
死寂,一派的死寂,自枪声停歇之后,无论是吐蕃军本阵还是屹立在第一旅后方的河湟军将士尽皆被震慑住了,而第一旅官兵们本身也被这等赫赫之战果震撼得不轻,一时间战场中竟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数万人马全都木然而立,一个个尽皆呆若木鸡般地望着战场上那陈横了一地的人马尸体。
犀利,无比的犀利!所有人等的脑海里都只有同样的一个念头,哪怕是第一旅官兵们本身,也不敢相信己方的战力居然能如此之爆棚,纵使强如河湟军骑兵们,此时也全都傻了眼,情不自禁地便将己部代入了冲击的角色,却很是郁闷地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如果与吐蕃军异地而处的话,战况只怕也好不到哪去,除非能趁第一旅官兵未曾列好阵型之际加以偷袭,又或是以远超第一旅的兵力强行突击,否则的话,要想战胜第一旅简直比登天还难!
“列队,前进!”
多年的艰苦训练总算是见到了成效,萧三郎心里头的激动自是不消说的了,但却并未因此而忘形,这一见吐蕃军半晌都没再有动静,自不想再多等待,这便断喝了一声,兀自沉浸在初战告捷的第一旅官兵们立马闻令而动,原本的圆阵瞬间又变成了横排,在鼓声的伴奏下,势不可挡地向着吐蕃军阵稳步行了去。
“混帐!传令:中军不动,其余各部全力进击,务必拿下唐贼,有敢擅自后退者,杀无赦!”
眼瞅着唐军再次不依不饶地逼上前来,登时是又羞又怒,再一看唐军已将脱离李贺所部骑军的保护范围,胆边之恶顿生,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句狠话来。
总攻之令既下,吐蕃军阵中号角之声顿时大作,闻令而动的三军将士齐声嘶吼了起来,声浪如雷中,骑军狂冲,步军撒足飞奔,数万大军齐齐发动之下,气势如虹,杀气冲霄,大有一口气将为数不过两千余的第一旅彻底淹没之架势。
“列圆阵,开火,开火!”
面对着疯狂杀来的吐蕃大军,萧三郎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忙不迭地收拢阵型,再次团成了圆阵,不等吐蕃军冲近,已是疯狂地开始了弹幕拦阻射击,奈何吐蕃军的兵力实在是太多了些,在死命令的压制下,前仆后继地狂冲着,不过片刻功夫,便已从四面八方杀近到离唐军圆阵不到四十步的距离上,而这距离还是不断地缩减之中,很显然,吐蕃军的攻势已是完全超出了第一旅的防御极限,圆阵被冲垮已不过是迟早之事了的。
“全军出击!”
这一见第一旅已是明显支撑不住了,李贺自是不敢再多犹豫,跃上了马背,一把抽出腰间的横刀,用力向前一挥,嘶吼了一声,率着近两千河湟军将士高速冲向了战场,试图救援已危在旦夕的陆军第一旅。
“中军跟我来,拦住敌骑!”
李贺所部方才一动,早已有所准备的噶尔?赞婆立马狂吼了一嗓子,率中军五千骑兵狂冲而出,也不理会道路上还有己方的士兵正在冲锋,只管狂野地冲将过去,迎面与冲杀而来的河湟军猛烈地撞在了一起,一场骑兵之间的大混战瞬间便在乱军中爆发了开来。
“上刺刀!”
敌军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杀不胜杀的地步,眼瞅着无法再强行拦阻下去了,萧三郎不得不呼喝着下达了准备白刃战的命令。
“杀啊,唐贼撑不住了,杀,杀光他们!”
随着唐军弹幕的突然停止,原本正狂冲着的吐蕃士兵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阵狂喜,纷纷嘶吼着各挺刀枪向前狂冲,如怒涛般瞬间便漫过了短短的三十步之距。
血腥无比的白刃战开始了,圆阵第一排的第一旅官兵齐刷刷地挺枪攒刺,将率先冲杀过来的吐蕃步军刺到了一大片,可很快便被后续涌将上来的吐蕃军冲乱了阵脚,饶是第一旅官兵尽皆是全河西精选出来的强兵,可在人多势众的吐蕃士卒一浪高过一浪的冲杀下,却也已是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随时可能倾覆,果不其然,随着战事的继续,圆阵被汹涌而来的吐蕃大军生生撕破,全旅官兵瞬间便陷入了各自为战的险地之中。
第一旅已是处在了危机关头,而河湟军的形势同样也不乐观,原本尚能与两倍于己的吐蕃中军杀得个平分秋色,可随着噶尔?赞婆将各部骑军陆续调集而来之后,河湟军也已是冲不动了,同样陷入了苦战之中,形势对于唐军来说,已是到了覆灭的关头!
终于要赢了!早已率亲卫退出了战圈的噶尔?赞婆没有再去指挥作战,只因此际混战之势已成,指挥体系已是大乱,实也用不着其再去指手画脚的,这便施施然地策马屹立在战场之外,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眼前的大混战,这一见唐军已是再无翻盘之力,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可心底里却很快又涌出了股怪异的不真实感,只因他怎么也想不通唐军为何会放弃落鹰岭之地利优势,居然跑下山来与己方打起了野战,岂不摆明了是来送死的么?难不成唐军将领们集体发起了高烧?而这,显然不太可能,毫无疑问,这其中必然有缘故,只是噶尔?赞婆却是怎么也瞧不出蹊跷之所在,刚刚放松下去的神经不知不觉中又再次紧绷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就在噶尔?赞婆喜忧参半地患得患失之际,一阵激越的号角声突然在两里不到的一处低矮山梁后头暴响了起来,紧接着烟尘滚滚中,一面火红的大旗从山梁下探将出来,噶尔?赞婆只一看,脸色瞬间便已是煞白一片,冷汗如泉般狂涌不已……
第五百六十四章风卷残云(六)
“完了,完了,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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