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金乌的尖锐的鸣唳,似乎要将这天地一同毁灭一般,“灭天”的刀锋一转,劈向“缚神”。
玉凰山两大禁术同时启动,杳杳瞳孔微缩:“这样打起来,恐怕整个南境都要被毁了。”
照羽比她还要率先反应过来,为了与玄避正面相抗,他立刻收了尚未完全施完的缚神,看向对方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上了彻彻底底的失望:“你完全疯了。”
“谁叫你仁慈。”玄避冷笑。
“中孚位”诸怀见妖主即将硬生生抗下一招灭天,立刻指挥道。
弓箭手全数对准玄避,释放箭矢
后者眯了眯眼,一刀劈下
然而那些夹杂着极强灵力的箭矢竟然十分坚固,又有灵力追寻,他不得不断了灭天一击,后撤躲闪。
再看向诸怀时,玄避的眼中已含了杀意。
下一刻,隆隆声骤起,所有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天空中的不对,只见带着九婴凶兽纹路的云舟转瞬而至,溪茂的两路大军,已经在他们缠斗的过程中到了。
照羽脸色猛地变了:“你竟然”
“多亏了燕饮山,”玄避道,“论谋略,他可并不输你。”
风疏痕抬头望去,眼中逐渐流露出某种难以捉摸的情绪。
“妖主,”他回首,“缚神可将这些魔修和半妖困上多久”
地面塌陷,地面上倏然出现的几个坑洞完完全全将玄避的军队尽数困住了,正由汇合的十将看守。
这群将士待在参差的坑底,虽然奋力上爬,然而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如果我想,一万年也可以。”照羽淡淡道,而后忽然下令,“撤军。”
随着他一声令下,参与此役的玉凰山大军全数应声而退玄避并未动手,他站在原地,轻蔑地看着对方:“这可是杀我的好机会。”
“但我并不想杀你。”照羽道。
而后他竟然一转身,径直离去。
杳杳有些嫌恶地看向云舟,还有站于集结大军前的燕饮山,她可忘不了,那魔修是伤了小师叔的人。
“下次,”她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要对方听到,“下次再见,你就是我的对手”
燕饮山轻轻一笑:“我也正有此意。”
此役打了多日,整个玉凰山早已是疲敝不堪,然而好歹是夺回了金殿,将叛军困在了蛮蛮宫。
此刻两方形势调转,青鸟撤离后,便带着一众婢侍打扫混乱不堪的主宫。
杳杳一路都是满脸的不高兴,她实在是憋屈,千算万算,没想到那燕饮山竟然用了如此卑鄙下作的手段。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照羽下令撤军的原因是他不愿与人类动手,而对方恰好带来了两支人类军队,到时若是再逼宫,那便是不想动手也不行了
看出杳杳神色不悦,风疏痕劝慰道:“没事的,妖主自有定夺。”
“嗯”她惊奇,“小师叔知道我在想什么”
风疏痕笑道:“你从离开战场时便一直不高兴,能让杳杳如此,除了妖主被迫收手,还有什么”
杳杳听对方这样说,下意识说道:“还有你被燕饮山打伤啊。”
说完她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暗恼自己怎么说话不过脑子,如此唐突。
没想到风疏痕听后神色却无变动,连笑容也未改分毫,只是淡声道:“下次再与他交手时,我不会再伤了。”
“好”杳杳道,“我也会揍他的。”
折腾多日,在暂时休战的入夜后,照羽的书房却仍然灯火通明。
杳杳在鸱张楼睡不着,翻来覆去很久,又看到金殿旁的书房一直亮着光,于是屏退了栉风沐雨,独自拎着灯笼去找爹。
远远的,蛮蛮宫那边的金色缚神丝网正一亮一灭,但却很安静。
想必经历此战,玄避也打算休息一下,然后思考下一步对策。
然而那个燕饮山一直在,终究是个祸害。一想起此人,杳杳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此人不仅先他们一步杀了无声起,更一直在这场战争中搅混水,若非他从中作梗,玄避一定已经抓到了。
这么想着,她满脸郁闷地走去书房。
两侧侍卫见到她刚要问好,杳杳却摆摆手,对他们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和爹说点事情。”
将所有人都支走后,她将明珠灯放在门口,而后唤了一声。
“爹。”
原本照羽正伏案看着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对杳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怎么又这么晚不睡”
“睡不着,”她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脑子里的事情太多了。”
“我记得你之前不爱睡觉,都是在山中玩疯了,要么是想抓的蝴蝶没抓到,要么是山中的熊提早掏了蜂巢,让你扑了个空。还有什么,让我再想想,”照羽含笑说道,“怎么忽然有别的事了呢”
杳杳被自己老爹说得无地自容,她捂着额头走过去:“我先前实在是胡闹。”
“胡闹怎么了,”照羽反问,“爹还偏爱看你胡闹。”
杳杳却道:“可我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了,我也不想回去。”
父女二人隔着一盏夜明珠遥遥而望,照羽含笑垂下眼睛:“是,杳杳也长大了。”
“爹,”杳杳道,“我想和你说的是黄金杯的事情。”
照羽道:“怎么”
杳杳道:“玄避在胜芥水牢中画了满墙的壁画,那里面有你们的故事,但是唯独到黄金杯时,壁画断了,因为画师不知道黄金杯的模样,所以才被迫中止的。”
她将自己与风疏痕在水牢中见到的一切说了,包括那凤仙花画师接受了玄避的任务,以及整个水牢中阵法的缺口都极为一致,只差一句咒语便能重启等等。
说完,杳杳又道:“我猜是他们想要靠这个水牢抓你。”
“原来如此,”照羽冷然一笑,思忖道,“不过我想,玄避和燕饮山之间也有分歧。我那个兄长向来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将我骗去抓了杀了,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所以他才会选择突出金殿来与我正面对抗,他想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能力。”
杳杳那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绕一边琢磨:“那为什么燕饮山一定要与玄避合作呢,看样子他也并不是非常心悦诚服。”
“他一定有非利用玄避不可的理由,”照羽道,“这个人,等我们抓了他再说。”
“爹,那些人修怎么办,溪茂国的军队,你若动了,四境之中必定有人有异议。”
听闻此言,照羽脸上流露出一丝意外,他根本没想到杳杳可以想到这一层,昔日里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的女儿,竟然也开始考虑起四境、天下、修真等事情了。
一念至此,照羽多少有些欣慰。
他道:“这些都不足为惧,我不止缚神一咒可以制敌,倘若他们再来,也不过是今天这战的如法炮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