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时,两只驭灵呼啸飞来,一左一右落在肩头。
鬼王大人微微眯起眼,转而问白衣常春:“住在书院最西,靠近塔楼的院落,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白先生。”书生毫不犹豫,给出了回答。
傅藏舟想了想,道:“就是你之前觉得有些奇怪的,那个天下学子人尽皆知的白先生”
白衣常春点着头,遂是几分好奇:“大人发现了什么”
傅藏舟默然了片刻,想想没什么好隐瞒的,语气嫌恶,道:“那些学子,可能皆是被他所害。”
白衣常春还是有些意外:“真的是他为什么”并不知暗室所发生的事,“白先生做了什么邱恒他们已经遇害了”
傅藏舟点点头,没细说,道:“明日天亮,常相公自会知晓一切真相。”
嗯,他也不知道“白先生”为什么要害那些学子。
炼尸炼油,总归有个目的和用途吧。
然而除了那一盏盏油灯,用的是尸油作燃料看不出对方到底想做啥。
不过,白先生是人,害死的也是人。
这事嘛,理所当然交给桢哥去处理了。
他这一回打下手,收纳在百纳奁里的骷髅与尸体或许能派上用场。
天一大明,红山书院热闹极了。
所有人在议论纷纷,说着白先生房子底下发掘出骷髅与尸体的事。
以至鸑鷟涧崩塌这样的大事,都没能分出大家的注意。
衙役们憋屈了好些天,这一下子“人证俱在”,便是各个摩拳擦掌,尽情施展手段,对白先生展开讯问。
然而白先生其人,心机深沉,狡猾而冷静,无论怎么被逼问,只道冤枉,他什么也不知。
白先生的才学为众多学子仰慕;
故而除一开始大家被那成堆的骸骨尸体给惊吓到了,之后许多人纷纷表示,其性情高洁、风骨铮铮,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恶行。
关键是,白先生与这些学子无冤无仇,他没理由杀人,用着这般残忍的手段。
事态发展至今,衙役们审讯不出个所以然。
傅藏舟:“”
郁闷之余,是分外心虚。
还以为将尸骨藏在白先生的住处,就万无一失、顺利结案了呢
但可以肯定,驭灵的探查不会有错。
暗室里残存着白先生的气息。
退一步说,对方不是真凶,起码也是个知情人,或者合谋犯罪。
宿桢在心虚的某人额头亲吻着,安抚道:“不怪小舟,是本地衙役无能。”
傅藏舟小声道:“可把尸骨直接掩埋在那里,是不是容易让人觉得栽赃嫁祸”嘟嘟囔囔,“听大家议论纷纷,搞得我都以为是不是自己武断,弄错了凶手”
男人淡声道:“小舟没错,白朔其人,确有问题。”
“怎么说”
“其看似惊慌,实则冷静。”男人解释,“心思缜密,应对衙役质询,回答得天衣无缝,好似早已深思熟虑过。”
“可有的人就是性子沉重,考虑问题很周到,也不能说他一定有问题吧”
单纯是疑问,并非为白先生作辩解。毕竟他才做了“伪造现场”的行为,嘴上说着怀疑自己错了,心里还是肯定驭灵的探查没有问题的。
宿桢回:“手下人查了白朔过往。十八年前,其在红山书院就读,有一知交好友,便是在鸑鷟涧诗会失踪,也正是头一个失踪的学子。”
傅藏舟闻言精神一振:“没错了,绝对是他”转而疑惑,“第一个受害者居然是他的知交好友吗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两天他暗暗观察过白先生。
单看其外表,确实风姿翩翩,据说家境颇丰,有才学、有名望、有身份、有地位究竟为什么想不开要害人呢
宿桢把玩着青年的头发,道:“小舟心思纯善,如何明白人心之险恶。
“十八年前,白朔的才名比之知交好友,略逊一筹。”
傅藏舟灵光一闪,恍悟道:“嫉妒他嫉妒他的朋友,所以一怒之下杀了对方唉,不对那后来,每隔几年失踪一个学子,虽说才学也不错,但怎么也比不上这位早已名满天下的白先生吧”
宿桢对此回应:“小舟何必为此等人烦恼灵清已至,待他稍作一番询问,自会真相大白。”
傅藏舟:“”
好罢,有刑讯逼供小能手灵清在,不知那位白先生能坚持几天
事实证明,白先生的骨气也是有限的。
不过是半天的功夫,灵清就让其认罪了,且“自愿”陈述案情,包括他害人的前因后果,乃至如何学到的炼尸炼油一法。
宿桢有一句话说对了,人心之险恶,某个傻白甜的鬼王大人根本没法明白。
白先生最开始害死知交好友,确实是一时冲动,因嫉妒犯下了罪孽;
然而其不但不懊悔,反而想起了一桩往事,在幼年时一好赌博的邻居,为谋“财运”杀人炼尸油、行巫咒一事。
那位邻居财运没谋成,在行凶时被抓正着,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知怎么就得出了个结论,认为用“好友”的脑髓炼制尸油,他吃了后,便会拥有跟对方一样的才学。
其后不久,他写的一篇文章,博得当时尚在世的文豪巨擘连连夸赞,自此才名传出。
灵清转述道:“然而过了数年,白朔发觉其才气耗竭,渐渐写不出好文章了,在一次鸑鷟涧文会,他认识了两湖路颇有名气的赵俊”
赵俊尤擅长诗赋,一首赏梅博得满堂彩,让“江郎才尽”的白朔心生嫉恨。
“便故技重施。”
机缘巧合发现鸑鷟涧瀑布后的“福地洞天”,正适宜白朔二度行凶。
此后,差不多每隔三年,便谋害一位才学出众的学子只因,随着时间流逝,年岁渐长,白朔的“才气”消耗得越来越快。
到后来三年一个学子,已经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从一次害一个人,到害三个人,再到
这一年,白朔发现自己连一句诗句也写不出来了,便恶向胆边生,连害了七人。
傅藏舟听了瞠目结舌。
他设想过,白先生谋害这么多学子,可能有各种理由,甚至是不得已的“苦衷”,哪怕是单纯的嫉妒,也勉强能让人“理解”
万万没想到,其犯下累累恶行,动机竟是这等荒谬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不好好学习、认真钻研,靠着歪门邪道,从别人那里“借”才学,试图以此成就自己的声望与美誉
真真可恨又可笑。
第60章
旁人再如何义愤填膺,听灵清的说辞,白朔认罪归认罪,丝毫却没有悔过之心。
其悔只悔在不够“沉心定气”,行事冒失急切,让人捉住了把柄。
还自觉怀才抱器,言辞哓哓,道,世人蒙昧、碌碌庸庸,燕雀哪懂鸿鹄之凌云壮志。
傅藏舟:“”
“世人”也是被黑惨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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