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回来订下日子,就派人发出去。婚礼虽然不可能扮的像黄鹤楼那次似的隆重,但一定要礼数齐全、郑重其事。不能让江湖上的人,再说你们的闲话。”
帖子真的已经写好了,请下的客人不太多,却都是武林中的有份量的前辈,包括庐山、武夷、镜湖各派的一些长老,多是吴剑知和沈彬的旧友和世交。沈瑄觉得不知所措,他倒不反对再行一次婚礼,但他和离儿回来,是为了报仇的。他谨慎道:“舅舅,你先别急,这件事等蒋姑娘回来,再慢慢商议不迟。”等离儿一来,事情当然会变化了。
他忽然看见一张帖子上,写着“叶清尘”三个字,心有所动。
吴剑知也看见了,笑道:“差一点忘了,叶大侠现在岳阳。你若再晚一天到,他就动身走了。”
数着日子,七夕已经过了,叶清尘见到过印月了么
沈瑄找到叶清尘时,他正在湖边钓鱼,披着蓑衣,一动也不动。沈瑄有些不安的叫了一声“大哥”。
“听说你找到她了”叶清尘抬起头来,笑吟吟道。
沈瑄见他掩不住一脸轻松得意的样子,自放了一大半心,便在一旁坐下,道:“小弟夙愿了却,却还惦记着大哥的事情怎样了。”
叶清尘摇着脑袋笑了,道:“原来那个医生当真就是你。她说不出名字,对我形容了半天,什么木雕鬼脸。我听来听去,就觉得除了你不会是别人。”
印月冷淡之极,古怪到从来没问过沈瑄的名字来历,但是,“曾老前辈,没有告诉你么”
“可惜师父没等到我回去,就已经亡故了。”叶清尘长叹道。
“什么时候”沈瑄大吃一惊,五月里他再上无根岛,曾宪子还神采奕奕的,怎么突然间就去了呢
叶清尘长叹道:“听印月说,五月底岛上来了一个白衣女子,对师父说,他的师父临终前念他苦守荒岛几十年,便饶恕了他年轻时的过错,重新收入门墙。我师父原来是个弃徒。师父失了武功之后,心脏一直不好,这一高兴,想不到要了他的性命。白衣女子过意不去,就带走了他的骨灰,说是拿回山门安葬。想不到,我竟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曾宪子于沈瑄也有半师之缘,沈瑄摇着头,望着一道道水圈把零落的青萍拉扯开来,又攒在一起,两人沉默了一阵。沈瑄又道:“那么说,印月师太终究没有服孟婆柳的解药了”
“吃了,”叶清尘道,“你的药真的很灵啊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瑄瞪大了眼睛:“那你们”
叶清尘有些犹疑,徐徐道:“想起来什么,她没告诉我,只是说从前的事情让她很烦恼。谁知道呢她一向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我也强她不得不过劝了她一阵子,她就答应嫁给我了。只是还要等上几个月。”
“还等什么,不怕等出麻烦来么”沈瑄见他一脸幸福的样子,嘲笑道。
叶清尘道:“她说还有一件小事要办完,不要我帮忙。我在北边事情紧急,耽搁不得。只好约了她在开封见面。”言语间甚是惋惜。
沈瑄遂道:“你放心么印月师太好像不会武功。”
叶清尘道:“应该没什么不放心的。她会一点武功的,防身足够。你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很能干的。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她长的像你的蒋姑娘当时我第一次看见蒋姑娘,吓了一大跳。”
“是啊,”沈瑄道,“她们俩有什么关系么”
叶清尘道:“我问过,她却说她不知道蒋姑娘是谁。也难怪,她失忆很多年了。大约她上无根岛时,蒋姑娘还没出世呢昨天我遇见吴掌门,说是要给你们办婚事,是不是啊几时能喝喜酒”
沈瑄皱起了眉头,本来很放松的心又被阴云笼罩了。
“怎么”叶清尘奇道,“这样小气呀放心好了,我结婚时一定忘不了请你”
沈瑄摇摇头:“大哥,我心里有些解不开的疑团。”
他坐在叶清尘身边,把洞庭派几十年的恩恩怨怨和他心里隐藏的疑惑与担忧,对叶清尘通通吐露了出来。说来也怪,在他的心目中,蒋灵骞无疑是占了第一个位置的,可是这些话对她却讲不出来。
他们坐在湖岸边,一直聊到日落。
“以我对吴掌门的了解,你似不应这样猜疑他。”叶清尘道,“但很难说,世事难料啊我也不能妄下判断。”
沈瑄道:“我对你说过一遍,心里的思路就清楚些了。”
“你又想到了什么”叶清尘问。
沈瑄想到了什么他只是想到,尽管他和离儿,爱得这样深,可以甚过于生命,可以甚过于一切,然而彼此之间,还是隐然有雾里看花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他们自己造成,却总也躲不过。
叶清尘见他久久无言,道:“二弟,你这个人太重感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你陷在这些复杂的恩怨里面,就很难了。”
月亮清清冷冷的升了起来,照在风平浪静的万顷洞庭湖上。
叶清尘的小船向北边漂去了。沈瑄在朗吟亭里独自坐了一会儿。“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吕洞宾的笔迹在月光中浮动翻飞,仿佛真有人在那里舞剑。沈瑄如今的剑法造诣已深,从这二十八个字中,看到的东西又多了许多。
月上林梢,他站起身来,回房睡觉。那个栽满了湘妃竹的小院,吴剑知叫人收拾了一下,让沈瑄仍旧住那里。风摇竹影,其声簌簌。还没跨进院门,就听见一缕洞箫的低吟,甜美而空灵,仿佛殷红的桃花飘落在泠泠清谭。
沈瑄心中一喜,疾走向竹林中那个纤纤素影:“你这么快就来了。”
“一下庐山,就飞也似的往这里跑,”蒋灵骞的声音又轻又细,几乎听不见,“我急着想见你。”
他心里一荡,仿佛飘到了云中似的,伸出手去把她抱了起来。
半夜里不知怎么了,沈瑄忽然一惊而起,额头上全是冷汗,心还不停的跳着。
碧天如水,雁过轻云,更鼓拖着长长的三声响。离儿睡得很熟,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三醉宫的深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一些低语声,待要细听时,却又飘得远了。沈瑄觉得很奇怪,这三醉宫门户萧条,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是谁在窃窃私语呢凝神细听,发现声音是从吴剑知的书房里传出的。他心中一凛,悄悄的披衣起来,向书房走去。
“我不同意。”
gu903();“四师弟死得早,他留下的独生女儿,我们本来就应当多加照顾才是。从前那些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