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2(1 / 2)

青崖白鹿记 沈璎璎 2388 字 2023-10-17

面人冷冷一笑,变指为掌,向少年拍去。两人双掌一对,少年觉得胸口猛地一震,眼冒金星,几乎呕出血来。他的内力比起蒙面人本就稍逊一筹,这时又有伤,如何受得起这样刚猛的一掌。他脚底摇晃,疾向后退,手掌竟被对方牢牢吸住,抽也抽不回来。两人以内力相拼,慢慢对耗。少年在重压之下渐渐不支,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

蒙面人冷笑道:“你只顾钻研剑术,不讲内功修为,今日方知好处了吧”少年这才明白过来,蒙面人这次当真是要置他于死地。

正在生死之间,忽然听到有人叫喊:“哥哥,哥哥”少年心中一酸:“好了,阿烟来了,湘儿有救了。”

这时蒙面人似乎也心中一动,掌上引力不知不觉消失。少年心想机不可失,赶快撤掌,向后跃去。这一跳本拟跃出蒙面人双掌的范围,不料他的力气消耗太多,几乎灯枯油尽,一跳之下只刚刚把脚抬起。蒙面人双掌狠狠推向他胸前。少年身子一晃,就飘向悬崖下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拼出全身力量,左臂一甩,将怀中婴孩抛了起来。孩子摔在悬崖边上,撕肝裂肺地大哭起来。

真意想不到悬崖壁上居然有一段枯树,正巧挂住了少年的衣衫。少年九死一生,抬头一看,阿烟冲到悬崖边上哭喊:“哥哥,哥哥”拼命地伸手去拉他。枯树离悬崖顶并不远,但两人无论如何够不着。阿烟脚下一滑,也滚了下来。

少年伸出手来,一把抓住阿烟,把她也挂在枯树上,阿烟却道:“不行,哥哥,不行”少年转头一看,不禁长叹。原来那段树枯朽已久,只是松松附在岩壁上,少年落下之时,已将它拉得摇摇晃晃、几欲不支,这时再加上一个阿烟,已见得树根从岩壁上慢慢滑出来,维持不了多久了。

悬崖上,爱女还在一声声哀号,少年觉得心如刀绞。他从衣衫上扯下一块尚未染血的白布,咬破手指,匆匆画了几笔,一面道:“阿烟,一会儿我有了力气,就把你抛上去。你带着湘儿去找她母亲。”

阿烟哭道:“我不要,哥哥,我和你一起死了算了”少年望着枯树的根部和岩壁只有一线相联,急道:“胡说我只有你一个妹妹,你怎么能死湘儿还在上面,只有你能救她。他他不会杀你的”

话音未完,枯树已经坠下。少年将血书塞到阿烟手里,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把她甩了上去。万丈深渊下是浓浓的云雾。只见一袭白衫缥缥缈缈,就像一只飞鸟,被浩渺烟涛霎时间吞噬。

阿烟踉跄爬起。那蒙面人呆立着,仿佛对刚才那一幕感到不知所措。婴儿正横在他脚下。阿烟大叫道:“不许你碰她”

蒙面人缓缓道:“我不想杀她,但我怎敢让她留在世上”

阿烟这时骤经惨变,心里忽然清亮得像镜子一样。她扑过去,将婴儿抱在怀里,蒙面人也只由了她去。阿烟望望山脚下的树影,忽然有了主意,将血书悄悄掖在婴儿的襁褓里,对蒙面人道:“你如果胆敢加害这孩子,将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其实你不如杀了我,留下孩子的性命。你要斩草除根,无非是怕她长大了报仇。你将我杀了吧就不会有问题了。”

蒙面人叹道:“阿烟,你的想法总是这么怪。可是我把你们姑侄俩都结果了,岂不更省事”阿烟冷笑道:“那你就杀吧”

蒙面人低下头:“我怎么知道你要来,你明知我不能对你下手。”阿烟凄厉道:“你真的不能吗可你却能狠心对我亲哥哥下手我要救这孩子一命换一命,怎样”

蒙面人默然半晌,忽然伸手向阿烟拂了过来。阿烟心中一凉,她本来孤注一掷,只赌这蒙面人尚能顾及一丝旧日情分,定要保住哥哥的孩儿。岂料他竟然连自己也不肯放过她把婴儿远远抛开,顿时失去了知觉。

蒙面人看见阿烟被点中穴道,晕厥倒下,顺手抽出一把匕首,向地上的婴儿刺去。说来也怪,那孩子本来哭得正厉害,被匕首的精光一照,忽然止住了抽噎,一双清澈如水的眼幽幽地瞧着蒙面人。蒙面人顿时愣住,望着这冰雪可爱的小女婴,一把匕首无论如何刺不下去。

忽然,他觉得周围气氛有些异样,转身一看,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天台弟子竟然已经全都不见了。正在惊疑不定间,他瞟见地上有一个怪怪的影子从背后投过来,像是一棵老树但他明明记得这里是没有树的

那影子好像又变成了一个人形,枯槁、锐利,似乎还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盯着他。他不禁手一滑,匕首“当”地落下,划破了婴儿娇嫩的脸颊。那婴孩“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蒙面人此刻心神大乱,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一眼,一把提起倒在地上的阿烟,飞也似的跑掉了。

悬崖上只剩了几摊血迹、一片空清。苍凉的天空下,只听见婴儿还在用早已哭哑了的嗓子,一声声地啜泣。

第一回青萍风起一相逢

深秋时节,富春江畔的桐君山上,满山遍野的梧桐一夜间齐褪青衫。蝴蝶一般的黄叶顺着秋风飘摇,纷纷扬扬撒向山脚的一座小镇。

这青石小镇毗邻江南医药名城桐庐,是远近闻名的药材集散地。乡人多好围棋,高手辈出。镇上不足半里的一条街上,倒有十来家棋社。但在本乡棋客们眼中,水平最高的还数街南那一家最老的。每逢集日,棋社里好手云集,大家切磋手谈,计较棋艺,很是热闹。

不过眼下,棋社里的气氛却有些异样。棋客们全都罢了自己的战局,围在一张棋桌边,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沉思默想。只见那棋枰上的黑白子已然水泄不通,执白的那青年书生,正凝神苦苦思索。对面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却怡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一手端起茶碗,一手拨着钵中的黑子。他身后站了四五个大汉,一色的天青短袍,腰悬长剑,不时拿眼瞟着门外,显得心不在焉。书生显然是有点一筹莫展了,半个时辰过去,仍是一着未动。他身旁站着一位娇俏少女,也微颦双眉,手指不断地轻敲桌面。

围观的棋客都有些灰心丧气,低声议论着:“陈秀才怕是不行了。老哥你看呢”“不知道。这棋局当真古怪,不知何解”“陈公子乃本乡第一高手,连他都参不透,只怕世所罕有。这外乡人可不简单不知到底什么来头”那中年汉子不由微微一笑,清清嗓子,朗声说道:“陈公子,这棋局乃是上古遗篇,千百年来破者寥寥,非绝世高人不能为。你也不必太”

“且慢”众人愕然,纷纷向门口望去。只见阳光里立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冷眼望着棋局,大步走来,手杖上挂的铜铃叮叮当当。棋客们不认得他,只道他是个游方算卦的。那几个异乡人一见,眼中顿时放出光彩来。

gu903();中年人镇定道:“老先生有何见教”老人拿起一粒白子,“啪”的一声打在棋枰一角。陈秀才愣了愣,忽然笑道:“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