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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水晶盏属于初级入门的点心,不难做,只是比较琐碎,清水加热,煮开,入淀粉澄面,烫熟后倒出搓至纯滑,切成小面团,压薄,就可留着备用了。
馅儿相对复杂琐碎一些,西芹,虾仁,冬菇,云耳,猪肉等,切碎均匀搅拌调味儿,包入面团,收紧成型,放入小圆盖的模具中,入笼屉蒸约半刻钟即可出锅,晶莹剔透,鲜香诱人。
安然尝了一个,味道刚刚好,便叫跟前的仆妇给皓思皓玉送过去,两个小家伙刚从庄子上回来,这会儿心里肯定难过,希望这道点心,能稍微安慰他们一下。
仆妇刚走,安远就来了,跟她商量喜宴事儿,问她怎么摆桌,这事儿安远今儿才想起来,雅舍虽大,可大多地方都是景儿,要不就是摆东西的厅,真正吃饭的地儿,满打满算的也不过十张席面。
如今,光尚书府发出的喜帖就不下一百张,十人一桌可就是十桌了,这还只是娘家人,把安家的亲朋好友都算上,怎么也得四十桌跑不了。
若是安记酒楼还成,左右下头的大堂地儿大,多摆上几桌,再不成,好几家一起摆,怎么也能支应过去。
不过,话说回来,要真是在安记摆喜宴,估摸也没这么多拼命要来凑热闹的人了,这些人大多数是冲着雅舍来的,都恨不能进去见识见识被皇上称为天下至美的佳肴,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朝廷里四品以上的大员,拖家带口的差不多都得来,以至于,这喜宴就成了最大的麻烦事。
安然听他说了,不禁笑了起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法子,不用摆桌,就让他们自己随便坐。”
安远愕然,没见过这么摆喜宴的,忙道:“大夫人,这恐怕不妥吧,这么些人呢。”
安然摇摇头:“你放心吧,再来这么多,雅舍也招的开。”
这话安远相信,雅舍他去过不止一趟,虽说吃饭的地儿不多,空地却不少,尤其雅舍之前是逍遥郡王的府邸,府里有个老大的人工湖,郡王殿下嫌视野不够开阔,把湖边的几个院子都拆了个干净,僻出老大一块空地,也没种花树,更没盖水榭,就种了一地青草,隔三差五就叫人平一遍儿,不让草长起来。
这事儿当时都成了京里一个大笑话,可等雅舍盖成,举凡进去的人,没有不稀罕这片草坪的,临着水,视野开阔景色优美不说,远远瞧着就像铺了一层绿色的毡毯,瞧着心里就舒坦,莫非大夫人要在那片草地上摆席。
安远猜的不错,安然的确是要把喜宴摆在湖边的草地上,京城的雅舍自从开张,无论菜品还是经营模式,安然都采用了比较西式的方法。
从如今的火爆势头来看,京城这些有钱人的接受度,还是蛮高的,应该说,人都有一个猎奇尝鲜儿心态。
安然虽是个中餐厨子,觉得我们自己的菜不仅有悠久的历史,更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而且,烹饪技巧而言,远远不是西餐厨子能比的。
但安然也必须承认西餐的优点,首先从食材的选择利用上,都比中餐要讲究,再加上独特的进餐方式,以及先进的经营理念,方才迅速发展起来。
如今的顶级餐厅,莫不是中西结合,纯粹的传统的中餐厅,已经越来越少,哪怕最平常大众的饭馆,也会有不少由西式菜肴变化而来的菜品,例如蔬菜沙拉,煎鱼排等,很多都有西式菜肴的影子。
而雅舍的成功,也让安然更加确定,无论什么朝代,人们对美食的接受度,都是大同小异的,只要用心,只要菜品做的够好,就能成功,说到底,菜品才是一个馆子的命脉,即便是雅舍也一样。
区别只是,雅舍除了菜品之外,也同时注重了顾客的舒适程度,以及对于这些豪富心理的把握,他们要的就是高人一等,个别跟与众不同。
所以,即便雅舍的价格已经有些骇人听闻,却依然让这些有钱人趋之若鹜,宁可排几个月,也得进雅舍。
而这次喜宴,也等于是给雅舍做广告,京城雅舍成功了,掉钱眼儿里的岳锦堂,自然不会就此满足,他还要再其他州府开,而来参加喜宴的,有不少都是其他州府的巡抚知府,慕名而来的。
岳锦堂相信,只要让这些土包子进来溜达一圈,保管求着自己在他们的地面上开雅舍,有这些地头蛇的支持,到时候,做起事来可是容易多了。
故此,对于停业一天的损失,丝毫没放在心上,而且,对于安然说的那个什么自助餐会,颇为期待,长这么大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这也不新鲜,就安然想的这些注意,哪个是自己以前见过的,如今不禁一一成了现实,还在这么短时间内积累了大笔财富。
如今家财万贯的岳锦堂,怎么也想不到当初自己会为一两千银子,愁得连年都过不下去,现在对他来说,别说一两千就是十万八万的银子拿出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故此,对于安然任何听上去荒唐古怪的主意,都会举双手双脚同意。
以至于,今年开年除了雅舍开张,就数安嘉言成亲这天最热闹了,从早上开始,雅舍就忙活了起来。
安然一早就过来了,指挥着伙计把长案摆上,雪白的桌布铺在上面,干净漂亮,一水的银器彰显了精致尊贵,装酒的水晶盏璀璨精美,跟美轮美奂的银器相得益彰。
等客人到了,后厨的菜就开始端了上来,几乎都是最难得一见的佳肴,囊括了所有你想到想不到的山珍海味,装在银光闪闪的大盘子里,堆成了小山,任君取用。
这就造成了一个诡异的情景,从客人进来的愣怔到后来分散到各个长案上,去寻找自己心仪的美食,也就一闪神的功夫,可见美食的诱惑是无以伦比的。
而且,这些古代人很快发现,这个看似诡异的喜宴,竟如此对心思,虽说喜宴都吃过,可心里却都明白,谁家的喜宴都是个过场,哪怕最好的馆子,喜宴的菜也不过尔尔,谈不上难吃,也绝跟佳肴贴不上边儿。
最难过的是,即便跟政敌坐在一桌,彼此也得笑脸相迎,哪怕心里恨不能把对方弄死,脸上也得带着笑,嘴里客气的寒暄着,更不能忘了给上司敬酒,一场喜宴下来,菜没吃上几口,倒是灌了一肚子酒,还得撑着笑意,一直到散了席才能回府。
更不消说,还要破财送上重重的贺礼,如今安府这喜宴,吃着当真舒服,因为各自分散开,拿了吃的,自己找地儿随便坐,自由组合,这样就不用跟自己的对头坐在一处了,即便照个面,点头寒暄一句,错身过去,也省的在一起,彼此都别扭。
若不想自己动手,旁边随处可见衣着整洁服务周到的伙计,只招招手,就会过来,在最快的时间内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且,一早安府就说了,不收礼,虽觉安家财大气粗,心里也着实松了口气,这送贺礼可是最费钱的,如今皇上天天都说为官要清廉,谁敢大手笔的送礼啊,不是找倒霉吗。
可安家跟尚书府的喜宴,这要是送的礼薄了,哪过得去眼儿啊,厚了,又怕惹来麻烦,如今安家这一说不收礼,可算松了口气,一个个吃的心满意足,舒坦非常。
岳锦堂瞅见这情景,不禁看了眼旁边的安然:“你说你脑袋是怎么长的,这样的主意都想得出来,这么一来,还真省了不少事儿,你瞧这些人高兴的,往常谁家喜宴上,总会闹几档子事儿,如今倒是和乐,都奔着吃了,谁看谁都顺眼无比,而且,这么一来,咱们雅舍也省了不少东西。”
安然侧头看了他一眼:“今儿雅舍的损失,你叫账房算出来,归在我的账上。”
岳锦堂忙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么几个银子算什么,本王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安然摇摇头:“这不是小气的事儿,一码归一码,雅舍是生意,想把生意做长久了,账目上必须清楚,公私更要分明,不然,即便如今雅舍的买卖好,早晚会关张。”
安嘉慕点点头:“安然的话是,亲兄弟明算账,稀里糊涂的不行,再说,今儿是我兄弟的喜宴,用的找你卖好吗。”
岳锦堂嗤一声乐了,指着他们俩:“你两口子还真是穿一条裤子啊,行,行,我倒成了多事儿的,回头把账算出来,保证一文都不差,不过,我到今儿都纳闷,郭老头的闺女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嘉言做小,以郭老头的性子,这事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答应啊。”
安然摇摇头:“郭大人虽古板耿直,那是当官,对自己闺女能一样吗,在闺女面前,多强硬的家长都得妥协,再说,曼娘执意要嫁,郭大人若不应,莫非眼睁睁看着自己闺女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
岳锦堂挠挠头:“就是这个本王想不通,这位郭小姐,眼光可是高,当年京城大大有名儿,多少王孙公子上门求亲都没答应,却要嫁到你家做小,岂不古怪。”
安然:“这有什么奇怪的,千里姻缘一线牵,曼娘跟嘉言缘定三生,说不准正是天上月老牵线搭桥呢。”
岳锦堂乐的不行:“这世上谁说出这话都可信,唯有你说出来,却是大大的笑话,你何曾信这些。”
安然侧头看了丈夫一眼,低声道:“以前是不信的,如今越发有些信了。”
安嘉慕柔柔一笑:“夫人说的是。”
岳锦堂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我说你们两口子能不能看看场合,我还在旁边呢,要恩爱也家去再说,这么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可不厚道。”
安嘉慕笑了起来:“说到这个,你怎么还不娶王妃,我可听说太后要给你做大媒。”
岳锦堂哆嗦了一下:“算了吧,太后如今是病急乱投医,她王家的闺女没地儿塞了,想起我的郡王府来了,不说别的,就瞧着太后,她王家的闺女也万万要不得,你想想,要是娶个太后这样儿的进门,本王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以先帝的英明,都让王家的闺女给糊弄了,更何况本王,说起来,皇上后宫始终没有皇子诞生,这事儿莫不是跟太后有干系吧,可有件事儿,本王怎么也想不透,皇上无皇嗣,若是太后动的手脚,怎么宁王也没一儿半女,岂不奇怪。”
安嘉慕:“这有什么奇怪的,皇上都无皇子,宁王自然也不能有了。”
岳锦堂愕然看着他:“你是说……”
安嘉慕摇摇头:“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提醒你,趁早把你府里的事儿料理料理,估摸过不几天皇上就会派你差事了。”
岳锦堂脸色一肃:“你是说江南恐要生变?”
安嘉慕心说,什么恐要,怕是如今已经生变了,皇上一步一步去挤兑王氏一族,不就是逼着宁王反吗,下个月是先帝冥寿,皇上必会借此机会召宁王进京,宁王若敢进京就事瓮中之鳖,若他不进京,皇上便会以大不敬之罪论处。
如今宁王的处境,无论是进是退都只是一条死路,唯有谋反,或许有一线生机,这是宁王自己认为,而皇上想要的正是如此,只要宁王一反,便正好落入皇上设下的死局之中,光明正大的把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收拾了,并且连带把王氏一族连根拔起,就留下太后一个老太太,还能折腾出什么来。
安然听不懂两人说的这些事儿,不过却担心林杏儿,不禁道:“那林杏儿会不会有危险?”
岳锦堂嗤一声乐了:“那死,呃,那家伙多精,谁有事儿也轮不上她,。”
正说着,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郡王殿下,背后论人可非君子所为。”
安然顿时欢喜起来,转过身,果见林杏儿从那边走了过来,只不过身上的衣裳仿佛跟平常不大一样了,不禁拉着她转了转:“这衣裳瞧着好看了些。”
岳锦堂不禁道:“你这倒是升得快,这就成御前总管了。”
林杏儿瞥了他一眼:“怎么着郡王殿下莫非有意见,若有意见跟皇上说,我还不乐意干这操心的差事呢。”
噗……岳锦堂指着她:“你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说起这个,林杏儿也觉得皇上简直用心险恶,明知道自己贪财好色,还升了自己的职,如今在宫里,自己完全可以横着走了,不说那些太监侍卫,就是各宫的娘娘见了自己,都得笑脸相迎,上赶着讨好,这小日子过得熨帖非常,让她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心里难免琢磨这是不是皇上的阴谋诡计,看出自己想溜,用这样的糖衣炮弹来腐化自己,还让自己管着广储司,谁不知广储司是宫里最肥的差事啊。
自己如今相当于管着皇上的内库,可不是皇上穿的内裤,而是皇上自己的财产,金银算个屁啊,自己从没见过的古董宝贝,应有尽有,每次进去都有一种深刻的仇富心理。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上呢,这当皇上,不仅想办谁就办谁,还是天下最有钱的主儿,简直是天下最爽的职业有木有,所以,这几天自己都没空出宫来看安然,天天都在广储司,琢磨怎么中饱私囊,弄出去几件,将来要是自己能穿回去,说不准能带回去一两件,那可发了。
安然这才知道她的衣裳换了是因为升职了,忙把她拽到一边儿,低声道:“不说想招儿出宫吗,你怎么又当上总管了,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你不是真想当一辈子太监吧。”
林杏儿撇了撇嘴:“哪是我想当的啊,是皇上不知抽什么风,非要给升职,安然,你说姐这脑袋上是不是就刻着鸿运当头四个字,瞧瞧姐这运气,当太监都能混成个御前总管,可比你这丫头强多了,混来混去还是个厨子。”
安然拍了她一下:“林杏儿你傻了,这可不是现代,你上头那位不是上司,是皇上,他一句话,别说当什么总管,你的小命怕都保不住,更何况,你还隐瞒了身份,这本身就是欺君之罪,欺君可是要杀头的。”
林杏儿挥挥手:“安啦,安啦,这些我心里有数,虽说这男人不好糊弄,不过我是谁啊,我可是男人的杀手,糊弄他手到擒来。”
安然摇摇头:“你可别大意,皇上可不是以前那些男人,说白了那,些男人再怎么着,也不能一句话就要人命,更何况,你的身份是个大麻烦。”
说到这个,林杏儿倒是想起件事来:“你家男人有些本事,回头让他帮忙查查,江南一带可有林姓的大族,最近总有人跟我提起江南的事儿,即便隐晦,我也听得出来,是想跟我对暗号呢,估摸跟这位的身世有关联,让你男人查清楚,我也好心里有个谱,省的到时候抓瞎。”
安然点点头:“等今儿回去我就跟他说,若真能找着人,也就知道你怎么会被送进宫当太监了,说不定,从这里能找到脱身的法子。”
这边儿正说着,忽见安远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到了跟前扑通跪在地上:“大老爷,大夫人,小少爷不见了。”
安然只觉脑袋嗡一下,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安嘉慕忙扶住她。
安然忙道:“快,快回去。”
两口子也不顾上雅舍的宾客,快步出了雅舍,奔府里去了。
安然早已六神无主,儿子可是她的命啊,怎么好端端的就会没了。
嘉言听见信儿,也没心思再应付什么喜宴,交给岳锦堂,匆忙赶了回来,这一回府,才知道不止嘟嘟没了,连皓思也不见了。
心里咯噔一下,若说嘟嘟被人趁乱抱走,皓思这么大了,又极聪明,没道理跟嘟嘟一起不见,嘉言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叫了皓玉过来,仔细问了一遍。
皓玉吓的直哭,却一个字都不敢说,虽说儿子小,安嘉言一急起来,也顾不得了,一拍桌子:“我问你话呢,哭什么,快说,知不知道你哥去了哪儿?”
皓玉吓的一哆嗦,尿了裤子,嘉言气的脸色铁青,正巧曼娘听见信儿,也从新房里头跑了出来,虽说不合礼数,可到了这时候,还顾什么礼数啊,皓思嘟嘟可是安家的孩子,谁这么大胆子敢打他们的主意。
而且,从府里从人弄出去,这怎么可能,必然有内应,不然,外人如何进的来,更知道,若这两个孩子有个闪失,安家的日子就甭过了。
一进来就见皓玉跪在地上哭,裤子湿了大片,忙紧走几步,把孩子抱起来,嗔怪的看了安嘉言一眼,:“孩子小呢,便问什么事儿,这般疾言厉色看吓着他。”
安嘉言愣愣看着她,一时倒不好说什么,别开头,由着她把皓玉抱进去换了衣裳,才又抱了出来。
皓玉扎在曼娘怀里,头都不敢抬,曼娘哄了他一会儿:“皓玉乖啊,你跟爹爹说,可知道哥哥去了哪?”
皓玉怕怕的看了嘉言一眼,磕磕巴巴的说了一大串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不过,安嘉言倒是听见了一个人,不禁道:“你说你们见过大姨娘?哪个大姨娘?”
皓玉低声儿道:“冀,冀州的大,大姨娘,那天我跟哥哥去庄子上瞧娘亲,遇上的……”
毕竟年纪小,说了半天也没说太明白,不过安嘉言倒是听明白了,这一明白,整个心都凉了,本来自己就对不住大哥,如今若是皓思引狼入室,抱走了嘟嘟,万一有个不测,自己怎么面对大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