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有隐约的猜测,可惜我知道的不比你多。瞿凝的面上添上了几分无奈。
她索性毫无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是对幕后那人的老谋深算或者是对那人对全局,哪怕是如此细微之处的掌控能力,又或者是对原本正在好好的过日子,却忽然被打断,现在还发觉依旧是身处不明黑暗之中的自己。
她看了一眼素琴:“不知道就算了吧,坐下来咱们聊聊天吧,至于到底出了什么事,怕是我们要等少帅回来……或者有知情者进来,我们才能够知道一二了吧。”
“这……”素琴跺了跺脚,皱紧了眉头,“少夫人,这都是什么事啊!您可不仅仅是唐家的少夫人,您到底还是有封号有品级的嫡公主呢!哪里是容得他们唐家这样……”
她话音未落已经被瞿凝捂住了嘴,素琴“唔唔”了两声,张大了眼睛有些不安的看向瞿凝。
瞿凝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的附到她耳边说:“真不知道该说你得了教训好呢,还是一贯就这么口没遮拦,你自己想想吧,要是在乎我这公主的封号和品级,他们就不该这样对待我了。既然敢囚禁我,那自然就是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你要是再这么直截了当不管不顾的说话,日后我都不知道,我还保不保得住你了。”
素琴惊愕的将眼睛瞪得更大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在乎公主的封号和品级难道说,是那些人真的准备对皇室动手?
瞿凝看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便慢慢放开了自己手,盘着腿缩回了椅子上头窝着,将自己团成了一个团,把头无力的搁在了膝盖上头。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这种滋味,是不好受,但现在的她,好像也只能受着。
过午的时候,门口的男人送了饭菜进来---倒还是烹饪的格外精细的饭食,还是她平日里爱吃的菜色,送进来的时候还是温热的,从这点态度上来说,丝毫没有怠慢的意思。
只是门又是只开了一瞬就关了上去,瞿凝自然不会学那些愚夫愚妇一般,在这个时候浪费力气去拼命的拍门拼命吵闹求一个解释---门口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过只是一般的孔武有力的卒子,他们多半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执行命令罢了。她默默的将盘子拿了进来,和被与她一起已经关在了室内再出不去了的素琴分着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这一天,过的格外的慢。看着日头慢慢偏西,从窗棂上透进来的日光越来越暗,瞿凝知道,已经到了傍晚,到了平日里唐少帅回家的时间了。
但她等啊等,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清辉满屋,素琴一早就在旁边的软榻上睡了过去,而她则也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唐少帅还是没有回来。
团在椅子上的睡姿,让她睡得不太安稳,实际上也没睡多久,就被门口的争执吵醒了。
模模糊糊里能听到门口有皮肉拍击的声音,然后应该极其安静的夜里忽然“砰”的一声枪响,瞿凝浑身一抖一个激灵就一点儿瞌睡虫都没有了,就连素琴也从软榻上跑过来抱住了她的胳膊,抖着声道:“少夫人……好像是门口……这是出什么事了啊!”
瞿凝握了握她的手:“别怕,应该是少帅回来了。”
果不其然,那一声枪响之后,门口再传来了几声争执,接着门就被打开了,唐少帅一进来,房里就立刻变得灯火通明,瞿凝从黑暗里陡然回到光明,刚有些不适应的揉了揉眼皮,唐终就已经疾步往前,几乎是瞬间就已经跨到了她团着的椅子面前,伸手紧紧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什么,唐终竟已经单膝点地,将头搁在了她的胸口,像是大猫一样的蹭了一蹭,寻求安慰一般的在她耳边呓语道:“我想带你走。你愿意和我离开这里么?”
明明是他搂着她的姿势,但在这一瞬间,真正在两人中间处于强势那一方的,却好像是正被紧紧抱在怀里的瞿凝。
男人身上还有血腥的味道,带着硝烟未散的冰冷气息,连他惯常的那种淡淡的皂角味道都全然盖过,身上的军装浸染着暗夜的寒凉,这个怀抱在这一刻,毫无疑问是并不舒适的。但瞿凝却莫名的觉得,这是他们这么久这么久以来,心贴的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彼此依赖的,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彼此的一刻。
她没有再问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渺的像是从不知名的远方飘来:“好。”
☆、第88章无声惊雷(2)
唐少帅单手一抄,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将虽然身段纤细,但怎么也有个百八十斤的瞿凝单手抱了起来,唇角似是隐约勾起了惑人的一抹笑意,如春风化雨一般化开了他面上原本凛冽的冰雪之色。
这时候门口被他给吓住了的几个男人们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围住了门口,虽支支吾吾的彼此对视却没说话,但那堵住门口不放行的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瞿凝被他托着身体抱着,鼻端全是男人身上的气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怀里仰起脸来,嘴唇上方就是他隐约长着青茬的,但弧度依旧显得十分好看的下巴。
伸手攀住了他宽厚的脖颈,她轻轻凑了过去:“关上门我们上床说话吧。”
唐终从善如流,看了她一眼大步迈到床前,将她放在了锦被之上,又回头吩咐了已经看呆了看愣了,瑟缩在一旁边的素琴让她不必伺候,回房去休息,他这才关上了门,脱掉了大衣回到了床上来。
锦幔垂下,床上像是自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
瞿凝瞧了唐终一眼:“……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唐少帅点了点头。
从他依旧平和醇厚低沉的声音里,瞿凝渐渐知道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早报卖疯了,京城里原本排外的气氛在之前有心人的挑动之下,就已经紧绷到了极点,这下子就是在火药桶里又加上了一把明火,那一瞬间发生的反应,剧烈的几乎要将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
几乎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本来那些学子们就已经在为了“外夷经济入侵”而纷纷愤懑不平,这一下瞬间炸了锅,在几个平日里就极有威望的学生们的牵头带领之下,学生罢课,上街游行。
浩浩荡荡的席卷之势,立时就让全京城原本还没看报纸的人,也全部听说了---上一次签订二十一条是十数年前,割地赔款,这笔钱,其实归根结底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都是由老百姓们的赋税里面交出来的。
如今重闻皇室要续签二十一条,一想到可能会被大量加征的赋税,原本对报纸的经济情况还觉得事不关己的普通老百姓和工人们,这时候也的的确确都坐不住了,大量的工人罢工,休市,市面上几乎是成了一团乱。
游行的队伍经过了唐家的官邸,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喊口号,唐大帅就已经带着一众身穿戎装的军人齐齐整整的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这种状况,立刻派了大列的军队出来维持了秩序---但并不是压制学生们的热血情绪,而是派人将他们的队伍排列和管理了一下,防止骚动造成有人受伤。
接着,面对群众们纷乱的情绪,唐大帅表示:二十一条的事情他虽然也是刚刚才听说,但他绝对不会坐视皇室随意的损害民众们的利益,假若事情真的已经不可收拾,那么他宁可选择兵谏这条路,所有的弑君不忠的骂名,他宁可一个人扛!
当即,在无数人下跪哭喊的气氛里头,唐大帅派人联络了国会,聚集了一大批的议员,当即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了临时内阁会议,商议了废除帝制,驱逐皇帝出宫等等的几项议题。
而后,唐大帅提兵将原本国会派驻的,“保护”皇宫的护卫队全部缴械,换上了他自己的部队,又派了一百多人的部队护送着这些议员和另外一些很有名望的社会各界人士入宫恳请皇帝出宫。
当时议员们带着《皇室优待条款》,又带着大批军警冲进宫中的时候,几乎是猝不及防,皇帝当时正和皇后在宫中聊天,完全没有料到情况在此出现了骤变。
这一切的骚动,混乱,唐少帅平平静静的在枕边对瞿凝一句句道来,条理明晰,连情绪都不见多少波动,但瞿凝能听得出来,这其中藏着多少刺骨的杀机。
果然,一切都在唐大帅的掌握之中啊。
原本包围着皇宫和景山的军队,在她还未出嫁之前,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头了---连淫.辱宫女的事情都发生了好几桩,战斗力能有多少,又该有多糜烂,由此可见一斑。
现在被兵谏,轻轻松松的就被缴了械,皇室又有了足够的罪名,师出有名,整个皇室,完全就是成为了砧板下的肉,别人手里待宰的那只鸡!